九霄在原地反思的同时，慕云汐已经准备收工了。
他渐渐回过神来：
“我还是没在她投胎之前说出来……其实，我就是把她害死的凶手。”
慕云汐一边收拾院下那些机关木械，一边抬起眸子，轻飘飘睨了少年一眼：
“小元宵，你脑子里装的果然都是黑芝麻。”
九霄一脸懵：“？”
慕云汐收好了东西，坐在院下的小石凳上，懒洋洋看着他：
“虽然你没说，但夜容玉早就知道了。”
“什么？”九霄脸色陡变，下意识地拢紧了拳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她前两天一直把要找凶手的事挂在嘴边，还记得吧？”
九霄麻木地点了点头：“嗯，记得。”
慕云汐引导着他，又问：
“可是她第三天，也就是被你带到命格幻境之后，她就不再提了，对吗？”
“是。”
这正是九霄疑惑的地方。
夜容玉在幻境世界里度过了长达十年的光阴，可是，竟然再没有提过一次寻找凶手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个，九霄才忍不住担心了好长一段日子。
他甚至以为夜容玉沉浸在虚幻世界里，可能早就忘记了自己在外面已经被人杀死的事实！
然而，慕云汐却用一种同情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九霄：
“那是因为，你把她带入命格幻境的那一刻，就暴露了。”
九霄心底一震，心底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对她说，我不是普通人，我是来渡化她的。而且我带她去命格幻境之前，也只是说，带她去个地方玩而已，幻境入口并没有破绽……”
慕云汐用自己的小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入口不是破绽，破绽是你命格幻境的存在本身。”
九霄不禁皱眉：“什么意思？”
慕云汐没办法了。
孩子笨，她只能一句一句给他解释：
“意思是，夜容玉这个人，的确不聪明，但她却对寻找凶手非常敏感。
命师会做幻境，这件事，夜容玉是知道的。
所以，当她意识到，那里是幻境，就难免会推测，带她进入幻境的你，可能是个命师。
如果在这期间，你还时不时支支吾吾，总是对她露出那副欲言又止样子——
那她就更肯定了。
而且，她最后清醒地出来了，就证明，就算在你的幻境里，她也一直都记得，你是杀她的凶手，所以，她才不会迷失。”
慕云汐这一番话，就像醍醐灌顶一样地，狠狠地浇醒了九霄！
九霄站在原地，深深垂着脸，身体僵硬，苦笑：
“她都知道了，那么离开之前，一定很失望吧。”
慕云汐歪头，叹气：
“小元宵，我刚刚说你脑子里装得是黑芝麻都抬举你了，你分明满脑子都是水。”
九霄茫然地看着她：“怎么？”
“你忘记，夜容玉刚刚临走时，跟你说的那几句话了吗？”
“她说……”
什么来着？
九霄开始拼命回想，他当时只觉得那公主是在随便说点什么拖延时间，难不成，她说的话还真的有目的？
慕云汐小嘴开合，帮忙唤起九霄的记忆：
“她说让你以后，好好当个人——是让你别再滥杀无辜了。”
九霄：“……”
慕云汐：“她说让你凡事向前看——是让你别沉溺在过去的错误里。”
九霄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慕云汐：“最后，她已经接受自己死亡这件事了，让你也学着接受——意思就更简单了，她在安慰你，她已经原谅你了。”
九霄将信将疑，眼眶通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心内五味杂陈：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确定，她是这个意思，万一她就只是随便……”
“因为，有件事我特意没告诉你，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勇气亲口对死者道歉——”
慕云汐顿了顿，用揶揄的眼光看着他，淡淡勾起了嘴角：
“枉死的灵魂，必须亲自找到杀死自己的凶手，才会真的被渡化成功。”
砰。
九霄脑海内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所以……她是真的……”
九霄说不下去，喉咙发紧。
于是，慕云汐接上了他的话：
“嗯，她看起来很怂，却比你有勇气，她宁可投胎做猪，也没再继续怪你了呢。”
那个纸糊的蠢公主。
最后终于也聪明了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