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上,元公子已经上岛,那满岛的藤蔓似乎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楚尧负手站立在月色下,闻言清俊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玩伴,小师侄总是容易比她师姐心软。”
单膝跪于楚尧身前,下属神情有些迟疑。
“主上,梦殇药尊已经入魔,理应不会对元公子心软才是,会不会是元公子...”
他还想再说,可视线蓦得触及身前青年的目光,四肢百里陡然一凉,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般害得他不敢再说下去。
而楚尧却是依旧面容含笑的看着他。
纤细葱白的手指伸出,捏起这人的下巴,青年居高临下道:“为何不继续说了?”
下属颤抖着身子,眼底写满了惊恐。
“属下,属下知错...”
一把松开捏他下巴的那只手,楚尧冷声道:“记住,我徒儿再如何有问题,也轮不到你们猜疑。”
“是,是...”
寒风呼啸着而过,带起阵阵刺骨的凉风。
树枝摇曳间,枯枝残叶随着凉风漫天飘零,宛若葬礼上的白纸,凄凉中又带着几分阴冷,看得人毛骨悚然。
楚尧视线转回天际。
他望着那高高悬挂的明月,幽声笑道:“有问题又如何,主要是他敢背叛我吗?”
元衿是楚尧一手养大的。
就如元衿是这世上最了解楚尧的人一样,楚尧也十分了解元衿,甚至很多元衿的观念和思想,都是在他的刻意灌输下形成的。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徒弟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若非别含烟,元衿此时只怕已经在楚尧的引导下,将别魂药岛视为囊中之物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别含烟的存在,才将这内心不安分的六师兄给压了回去,任劳任怨地当起了免费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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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了一盏茶。
别含烟静坐在院子里,等待客人的到来。
“含烟师妹...”
蓝袍医修的步伐很轻,踩在地上几乎没什么声音。步履从容中又带了点克制,他慢悠悠从院外走进,手中的折扇一动不动。
广袖拂过茶几,素雅女修起身。
颔首:“元衿师兄别来无恙。”
青衣如叶,少女亭亭玉立,乌黑柔顺的发丝随风轻轻扬起,碧绿生机的眼眸里带着淡漠和稳重。
当看见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时,元衿的呼吸似乎都停了停。
握着折扇的手背青筋暴起。
好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
最后他忽得一叹气,哽咽道:“回来就好,下次不可再这么莽撞了...”别魂药岛经历不起,再一次同时失去岛主和少岛主。
别含烟莞尔,点头。
“没有下次了。”
她伸出右手:“元衿师兄就坐吧,不然等会茶就凉了。”
元衿点头,微颤着步伐走到别含烟对面坐下,端起身前的茶杯,就是一口饮尽。
别含烟摇头:“师兄以前可不是这样饮茶的。你向来爱追求君子之道,品茶,也要一口口来才行。”
噔——茶杯扣在木桌上。
元衿笑得有几分自嘲:“不追求了,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了。”
千年前师父卸下伪装,一掌击落镜华岛主和含烟师妹。他身为楚尧的亲传弟子,自是一同被剥离药岛。
千年的东征西讨,朝施暮戮,早让他遗失了以往温润如玉的伪装,剩下的唯有狼狈和那无止境的疲惫。
虚虚的抬手,给自己和别含烟都个续了一杯茶,元衿看着面前女修,笑道:“倒是含烟师妹,千年不见,竟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镇定。”
视线在别含烟四肢划过,他眼底闪过讶然。
附而又带有几分理所当然的道:“明悟境了啊...大概这世间也只有含烟师妹能做到在这般年纪,达到如此修为。”
别含烟敛眸:“元衿师兄说笑了。”
“你不也突破明悟境了吗?”
是了,原本在宿岭大会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元衿,此时竟然已经突破了明悟境!
元衿嗤笑...
“师妹既然与那归墟的剑修看过我师父的阵法,想来应该能想到我这一身的修为是从而来。”
修习邪术,强行夺取他人修为。
哪怕是宿明,也会因有违天道而强行殒命于雷劫之下。
可若是...并非修习邪术呢?
楚尧总爱研究些令人发指的阵法,比如楚家的血缘气运掠夺,比如双生子的天赋交换,再比如...本体时光递增。
元衿这一身修为的的确确是属于他自己。
不过...却是属于三千年后的自己。
楚尧通过阵法,将元衿的年岁和修为都快速递增,虽没有中间三千年的记忆,可眼下的元衿不论身体还是神魂都已经是三千年后的状态了。
别含烟语塞了...
不得不承认,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讲,楚尧都是个彻彻底底的鬼才。那种放在她前世国家,需要二十四小时看护的存在...
抿了口杯中茶水,别含烟稍稍冷静了下。
她看着面前男修,忽然问道:“也就是说...不管接下来的结果如何,师兄你都定然会活到三千年后,并且还能成功进入明悟境。”
元衿一愣,显然没料到别含烟会从这一事上得出这个结论。
扶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得颤了颤。
他轻笑道:“含烟师妹的想法还是如此清奇,让人耳目一新。”
“只是...”青年坐在小木椅上的身躯,骤然淡化,他温和中又透着几分阴鸷的声音从周遭传来。
“只是,这终究跟含烟师妹没有关系了。”
“希望下次与师妹见面时,师妹还能如今日一般煮茶闲聊。”
透明清淡的身躯骤然散去!
坐在他对面的别含烟蓦得吐出一口鲜血。
见到此幕,周遭原本静静缠绕的藤蔓陡然变得暴躁无比!像是气极了的皮鞭,在天空上不断抽打,试图留下那个背弃她们同门之情的青年!!
元衿!我要杀了你!!!
......
千里之外...
楚尧低头轻笑。
不愧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儿。
总是比旁人擅长伪装些,也总是...要比旁人心狠自私。比起自身的利益和生存,昔日同门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