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催眠师的工作室开在靠近郊区的一处公园附近,周围环境很是清幽。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都明显少了很多。
开车过去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容珏已经趴在晏池腿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晏池一路上都垂着头,漆黑的眸子因为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加深邃,他盯着容珏看了一路。
江游从小寄人篱下,最是会察言观色,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感觉到了晏池今天的反常。
他微微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是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晏池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熟睡的容珏,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种气氛,他怎么好去打扰。
而且,有些事,不是他问了就有结果的。
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晏池刀削般的脸上凝着不安,透露出他心里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眼皮微敛,修长的手指抬起,用指腹轻轻的抚着容珏安睡的脸颊。
容珏睡得很香,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吧,等你醒来,就有结果了。”晏池嗓音低哑。
他不想容珏和他一样心怀忐忑的等待,又想容珏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出门之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贴贴,他多少有故意“弄坏”容珏的心思。
车停了下来。
江游下车,提晏池开门。
晏池小心翼翼的抱着容珏下车,生怕那个动作不合适把他弄醒了。
江游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一边羡慕一边替两人感到高兴。
他现在和秦皓一个月只见一两次面,关系也进入了一个不错的状态,他心里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而且秦皓永远不会像晏池对待容珏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他。
有时候,他觉得晏池和容珏之间才是恋人,他对于秦皓而言,更像是情人。
“你自由安排,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晏池压低声音说道。
“好。”江游点头。
晏池抱着容珏,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催眠师的工作室在三楼,三百多平的面积,独立的背对着街道,很安静。
工作室的人不多,就两个人。
一个是负责接待的前台,一个是很年轻的男人。
晏池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眼中带着一丝不确信,“你就是jack陈?”
“我是他侄子,叫易安。”那人举止优雅地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不疾不徐地道,“叔叔有事,暂时无法前来,你的事情,我可以效劳。”
晏池蹙起双眉,客人最忌讳向别人透露隐私,身为工作室的老板,竟然随意告诉别人。
易安看出了不悦,微微颔首,浅淡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道:“你放心,叔叔是有职业道德的人,他没有向我透露过一句你的事,事实上,在看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今天来的人是你。”
闻言,晏池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他在空旷的室内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走了过去,轻轻地将容珏放下。
“我并不是找你,如果jack陈有事,我向他确认之后,可以改天再来。”
担心吵到容珏,晏池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jack陈打电话。
易安抬手拦了一下,道:“就像你不希望吵到这位一样,”扫了一眼容珏,“我也不希望吵到叔叔。”
晏池微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兄弟情的接受度虽然说已经普遍了,骨科还是不被绝大部分人接受的。
易安并不因为晏池的不信任而不悦,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又道:“我见过你。”
“见过我的人很多。”晏池道。
作为当红的顶流影帝,见过他的人多了。
“小时候。”易安薄唇一动。
晏池心底倏地停了一拍,好像抓到什么契机似的,眼皮抬起,锐利的目光一扫,对他的话诧异又持有怀疑。
易安悠哉哉地笑,朝不远处的开放式的接待室抬了抬下颌,率先走了过去,“小时候能让我记住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他找了一个纸杯,慢条斯理地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放到长桌上。
晏池听他一副笃定的语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是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我对你,倒是完全没有印象。”
易安不在意他的怀疑态度,像老板一样走到晏池对面坐下,“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料想晏池不会愿意主动开口,便又猜测道:“是觉得自己犯病了?还是想挖开那些令你痛苦的记忆?”
晏池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心里对我的话已经有一定的判断了,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现在该轮到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了。”易安道。
他十指交叠在身前,一脸严肃地盯着晏池,“你是想挖开那些记忆,还是想继续封存?”
晏池低沉地吐出几个字,“我要想起,全部。”
“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犹豫。”易安实事求是地说。
晏池刹那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心脏一样。
他不得不佩服易安的敏锐。
那些记忆对于容珏来说,是伤,是痛,是难以释怀的苦。
但是对于他来说,是欺压,是控制,是为所欲为的孽。
他欠的是债。
现在求的是爱。
欠的债,可以弥补,可以偿还。
求的爱还能在那片充满荆棘的债里找到片刻的救赎吗?
他无法确定。
容珏也一样。
没有那段以及记忆,他和容珏都可以自欺欺人的继续好下去。
他一旦想起那些,就成了扎在容珏心里的,血淋淋的刺。
如果拔不出来,容珏或许不会再接受他了。
“你很……善于观察。”晏池哑声开口。
“催眠师嘛,总要有点吃饭的技能傍身。”易安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晏池的夸奖赞。
晏池内心波澜起伏,忽然有种想向他说一说与容珏之间的事的欲望,但是强烈的防备心还是让他按捺下来。
他没有把自己的私事说给别人听的习惯。
顿了顿,问道:“你说见过小时候的我,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
易安沉吟了一下,右手食指摩挲着下颌,“病人。”
晏池不满意这个回答。
易安继续道:“或者说,患有躁郁症的疯子,有自残倾向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