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田间厚厚的雪层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土地裸露出来。
雷声炸响，一场春雨，让田间的积雪彻底消失无影。
村民们离开了暖和的炕头,拿起锄头,回到地里。
霍将离在家里呆得腻了,就在自家的地里走走,月份大了，肚子开始显怀了，崔宁氏才惊的发现夫人怀孕了。
崔宁氏怕霍将离摔倒,坚持扶着她走，如今才显怀一点,怎么可能摔倒，奈何崔宁氏不懂手语,霍将离要拒绝她得费里解释半天，也就仍她扶着了。
“啧啧，看那官太太的模样。”到田里给自家外子送饭的内子语气酸溜溜的。
“谁能想到她能有这一天，运气可真好。”结伴而来的李嫂接话。
“真是没天理，哑巴也能做官太太,我看她那身子，还不如我好生养。”
“呸,你也好意思说,我说句公道话，离姐儿除了哑巴，你哪点比得上？”
“哟,你还瞧不起人咯,离姐儿那身子,瘦了吧唧的没几两肉,能把人伺候舒服了？”
“行行行，你美，你比她还美嘞~”
“你也别拿脸来比，我也不是瞎眼。当初咱们合起伙欺负她，就是看不惯她那清高模样，和她站在一起，就感觉她瞧不起人。”
如今村里的内子们，对霍将离依旧没有多少善意，只是碍于林羽泽的身份，不再会当面给人难堪，面子上还算恭敬。
没有人会喜欢让自己觉得自惭形秽的人，偏偏离姐儿又是个哑巴，可算让她们抓到了把柄。
这么多年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霍将离哭的越厉害，她们说的越带劲，直到霍将离到最后任她们再怎么说都无动于衷，她们才失了兴趣。
而这一切，原来的狗娃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因为霍将离，她也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
京城以北一百里，军营。
林羽泽一脸的血污，身上的铠甲也在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随意摸了一根干草叼在嘴里，伸着手烤着篝火。
“林都统，俺约好了三个百户，明天打头阵时尽量聚在一块，互相帮助，您看如何？”徐百户提议。
升了官的林羽泽面无表情，慵懒的烤着火，“好啊，我没意见。”
“老大，你要的酒。”
猫蛋跑过来，把酒囊递给林羽泽。
猫蛋这回没有分到林羽泽手底下，后来猫蛋跟着的百户被一箭射死了，林羽泽花了点银子把她换过来，两人才又聚到一起。
猫蛋如今只有一只手，就留在后方负责分发粮草了，也算因祸得福。
“楚雅娴呢？”林羽泽担忧她也被拉回来了。
猫蛋大大咧咧的坐过来，说：“我老丈人今年年初没了，征兵的人以为上回去的也是老丈人，算是销户了，我媳妇啊，她现在怀着孕呢，总不能大着肚子来打战吧。”
“怀孕？”林羽泽突然意识到一件是，这世界两个女人是可以生孩子的！
然而林羽泽翻遍记忆，原主狗娃居然也不知道，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在心里喊出系统。
“系统，这世界两个女人是怎么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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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小杰瑞，拜拜了您嘞！”
猫蛋发现自己老大脸色突然变得很差，小心的问：
“老大，你怎么了？”
林羽泽咳嗽一声，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把猫蛋拉过来，附到耳侧压低声量。
“你媳妇怎么怀上的？”
猫蛋转头看向林羽泽，脸上表情怪怪的，尴尬道：
“就、就那样怀上的啊......”
“怎么怀上的，你说详细点。”林羽泽低声催促。
猫蛋燥红着脸，想拒绝又不敢，只好说一句断一句的道：
“先脱、脱衣服，然后——”
林羽泽一个暴栗打在猫蛋后脑勺上，气急败坏道：
“谁要听你那个！”
猫道委屈地瘪着嘴说：“那您要听啥呀？”
林羽泽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该咋问，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眉毛抬起说：
“比如家里孩子太多，不想继续生，但又想那啥的时候怎么办？”
猫蛋不假思索道：“那简单啊，不把手割破不就行了啊。”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林羽泽愣了半天才说：“割手？”
“对，没人教过老大么，外子若要让内子怀孕，需以精血为引，然后......然后......”
猫蛋又不好意思说了。
林羽泽也豁出去了，屁.股挪了挪，凑的更近。
“我是你老大，你害羞个啥，全部给我说一遍，不准漏了。”
没想到老大还有这种癖好的猫蛋不得不把自己的闺房秘事说出来。
一旁的徐百户长看见对面的两人面红耳赤的在窃窃私语，更有意思的是林羽泽的脸由红转白，跟变脸似的，徐百户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羽泽哪里还顾得上害臊，她回忆第一晚的某些细节，还有霍将离几次吃东西时突然干呕，但是后来再没发生过，她也就没注意，想来霍将离懂医术，自己调理好了。
林羽泽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倒抽一口冷气，霍将离很有可能已经怀孕了！
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猫蛋看着突然自己石化的老大，伸手推了推，问：
“老大，今天你很不对劲啊。”
“猫蛋，当爹是什么感觉？”林羽泽喃喃道。
猫蛋挠着脑袋，一脸莫名：“爹是啥？”
河东村，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霍将离穿着薄薄的纱裙，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斜靠在榻上，小粽子帮她按摩着小腿。
“姐姐，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小宝宝了！”小粽子缺着个门牙，兴奋的想着家里终于要有比她还小的娃娃了。
霍将离笑着点点头，估计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该降世了。
“真是的，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夫人。”崔宁氏教育小粽子。
“姐姐同意的！”小粽子噘着嘴。
霍将离摸摸她的脑袋，又对崔宁氏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多亏了崔宁氏和小粽子的陪伴。
这个没有了林羽泽的家里，依旧让她觉得温暖。
怀孕后，霍将离的睡眠就不是很好，她常常梦见林羽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每次惊醒，她就把放在枕头底下的书信拿出来，总共只有五封，靠着它们，霍将离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无眠之夜。
最新的一封还是上月才收到的，霍将离抚摸着信纸，才能觉得安心，信的内容并不连贯，一定是有几封书信遗落在路上了，阿泽说军队里是不准寄家书的，怕泄露军机，幸好当初她带的银子多，托人好不容易寄出这几封。
崔宁氏收拾好，拎着水桶出了屋子，躲到厨房里抹眼泪。
夫人怀着孕，小粽子年幼，家里只有她行动方便，为了打探消息她去了县里好几次。
林大人和夫人待她和小粽子极好，从没把她们当下人，崔宁氏在林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舒服。
擦干眼泪，崔宁氏烧火做饭，逼着自己不去想前几天听到的那些消息。
有人说晋朝军队大败，京城陷落，皇帝带着嫔妃和大臣南下。
京城都陷落了，自家那口子和林大人也不知怎么样了，崔氏边煮饭边掉眼泪。
....
右手小臂上的伤口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疼，把剑换给左手，林羽泽拖着自己的剑，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迷茫的跟着她前面的人往前走。
她头疼欲裂，到处是燃尽的火堆冒出的黑烟，眼睛熏的直流眼泪。
想擦一下眼睛，可手太脏了，袖子上污渍混着血迹。
有人从她身后往前跑，也有人冲着她跑来。肩膀被人重重的撞了几次，险些摔倒。
敌人在哪里？她不知道。
重重叠叠的马蹄声渐渐大了起来。
她停下脚步，看着浓烟中出现的骑兵。
“放下你们的兵器！”
四周传来同一句话。
“放下你们的兵器！”
青白色的棉甲，是北狄人。
原来还是输了，早上出击前那个将军怎么对她们说的来着？
北狄东部的军队不堪一击，我军奇袭定能势如破竹。
“把你的剑放下！”
刀尖指着自己的鼻子，再前进一寸，脸可就毁容了。
她把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抱头，她投降了。
“跪下！”
投个降还要跪下，那多没面子啊……思绪在渐渐偏离，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另一个北狄士兵见这有个负隅顽抗的晋兵，走过来打算帮忙。
却看见那名晋兵双手抱着头，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水刺在脸上，林羽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身子下意识弹起来，警惕的看着周围，她记得她不是跟着奇袭部队深入北境吗，这里是哪里？
“别睡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那人泼完水，就走了。
林羽泽爬起来，铁链相互碰撞发出脆响，脚上被铁链拴着。
她这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已经是第二次被拴链子了。
这是一座昏暗的地牢，三面是粗糙的石块堆砌的石墙，正面是铁栏，外面的甬道挂着几根火把。
没有刑具，没有守卫，连窗户都没有。
角落里还许多人同样拴着脚链，靠坐在墙边。破烂的衣服上沾满尘土，但还看得出来是晋朝的军服。
大多数人低着头不发一言，还有人看着她，眼神里是怜悯和兔死狐悲的哀伤。
她被俘虏了。
渐渐想起昨天的经过，晋朝一千人的奇袭部队遇上了早有准备的晋军，燃烧的箭矢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林羽泽为了躲过一支箭摔下了马背，头撞到地上没有当场昏过去已经是万幸。
而这里不只有骑兵被俘，种种迹象表明。
晋军败了，败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