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臭名昭著的诏狱,多少人宁愿自杀也不愿被锦衣卫抓进来。
本来是用于皇帝巩固统治之所,只要皇帝下了诏书,便可以跳过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管辖直接抓人,现在似乎变成了某些人泄私愤的地方。
林羽泽试探:“按理说我还是你顶头上司,谁给你的胆子抓我?”
“小的不过是个校尉罢了,哪儿敢动锦衣卫的大人们。”
林羽泽:“那还抓我?虽是个副职,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放我出去,回头我就给你升官。”
可惜校尉不买她的账。
诏狱里黑漆漆的,连蜡烛都没点,只有一个小窗透进一束光线。这女校尉长相丑陋,面目阴森,虽然看不大清,林羽泽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上回整顿锦衣卫,凡是不合规矩的几乎都挨了板子,她没见着面就被打的也不少,不会逮着机会拿她泄愤把?
校尉道:“大人放心,很快你就不是什么同知了。”
林羽泽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昌平正在修建的行宫主殿塌了,负责监造的人正是您啊,且有不少人指名道姓的说您逼着下面的人用次料、废料,把上好的木材砖石拉走,还虚报数额,贪污了一笔巨款呢,如今证据都在您京城里的别院找到了,银子木材聚在,只等上面人看给您定个什么罪了。”
别院?记忆里原主是有很多的宅子,只是没分家就一直住在林府,她自己都不清楚在哪里的别院,锦衣卫就已经摸清楚,还把脏物运了进去,不得不佩服。
“贼喊捉贼用的很溜啊,你们如此信誓旦旦,还特意把我抓过来作甚,不如等着陛下一纸诏书降罪可好,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
校尉也不瞒着她,说道:“不瞒您说,您有个好爹,皇上也宠着您,天下皆知。所以我们这不还需要点东西嘛,咯咯——”
校尉不知是不是在诏狱里呆的太久了,笑起来的声音像是黑山老妖一般刺耳。拿出一张纸放到林羽泽面前,就着阴暗的光线,林羽泽看到上面写着。
【罪臣林羽泽,贪婪成性,奢靡无度,于泰昌十八年兼任工部左侍郎,受贿...........臣无颜面圣,自愿伏诛,以谢君恩。】
“林大人,若是想走的痛快点,少受点罪,便早点签字画押吧。”
林羽泽:“哦?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
校尉:“林大人,若您还要耍这嘴皮子功夫,待会儿可别后悔了,断脊、堕指、刺心啥的咱先不说,单就拶指,拉的力道只要稍微重点,这十根指头,可就齐齐断了。”
“还有呢?”
“还有这夹棍,三根三尺长的杨木,往脚踝一套,大人的两足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坏了。”
“还有吗?”
“接下来,便是这剥皮了,待我将大人的手足钉在身后的木板上,取来沥青慢慢浇注在您身上,等沥青干了,用锤子一点点敲,沥青脱下来,大人一身漂亮的皮囊,可就没了。”
“听说北镇抚司诏狱里,可是有十八种酷刑啊,不如你一一说来我听听?”
校尉见林羽泽没有如预期那样露出恐惧的表情,狠狠说道:
“林大人笃定自己能承受得住?”
林羽泽悠悠道:“别说就这十八样”......林羽泽话一顿,接着说,“就是一样我也受不了。”
校尉咯咯一笑:“既然林大人识趣,就把罪状签了吧,免得受无谓的痛苦。”
林羽泽没说话,思考着现在的情况,拓跋将岚知道了行宫的事,被林阁老压下来后,他却反而把脏水全泼她身上,估摸着这回自己的确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拓跋将岚没这胆量越过女皇直接把她抓起来。
到时候人赃俱获,自己也认了罪,女皇要护她也得掂量一下朝堂的反响,女皇那边唯一方便使唤的也就锦衣卫了,结果这回灯下黑,锦衣卫自己做的勾当,必然不会让女皇发现。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拖延时间,等林阁老来救她了。
林羽泽:“不签。”
开玩笑,签了才是天皇老子都没法救她了,就算逃得一死,以后仕途可就全毁了。
校尉嘿嘿一笑:“那等会儿可就怪不得咱了。”
林羽泽冷哼:“不,你们不敢。”
锦衣卫在没有经过女皇的同意下,对她上了私刑,整个锦衣卫的结局就是彻底被女皇抛弃。
锦衣卫所有的特权,都是皇帝给与的,大夏十多任皇帝,如夏文帝那般,对锦衣卫行事颇多不满,收回了不少权利,当时锦衣卫的位置立刻变得摇摇欲坠,被压制了多年的大理寺重新代替了锦衣卫的审讯一职。
文官集团可是对锦衣卫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被压迫了数代的文臣们集体反扑,文帝在位期间,因被弹劾而叛死罪的锦衣卫有数百名之多。
可惜后来的几任皇帝,害怕朝臣的权力太大,又渐渐的开始依仗锦衣卫的力量,如今的锦衣卫势力再次如日中天。
失去了皇帝信任的锦衣卫什么都不是,她赌拓跋将岚不敢冒这个风险。
校尉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林羽泽和以往听她说了几句酷刑就瘫软在地的文臣不同,是个硬骨头。
面含冷笑,校尉把门一关,走了。
林羽泽长吐了一口气,瘫坐在捆着她的椅子上,如今她不知被灌了什么药,手脚酸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还真怕拓跋将岚什么都不顾了非要弄死她,她可受不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刑具。
“系统!快给我解药!”
谁知她才喊出系统,校尉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水,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二话不说掰开林羽泽的嘴就灌药。
【软筋散解药,需要5积分,是否兑换。】
“呜呜呜——”强烈的作呕感袭来,脑中一空,待她咽下了好几口,还想挣扎着换解药,可惜药效来的太快,林羽泽眼皮越来越沉,无法集中注意力,昏了过去。
林羽泽一消失,两个地方炸了锅,林阁老开始动用所有的关系找人,他能猜到人在锦衣卫手里,可拓跋将岚概不承认,锦衣卫藏人的据点多如牛毛,只能一个一个找。
女皇那里尚未得知林羽泽失踪的事,可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都是弹劾林羽泽贪污受贿,欺上瞒下的奏折,督察院、工部联合起来弹劾一个人,真是前所未有。
都指挥使司,拓跋将岚焦虑的用食指敲着桌子。
“女皇那里还未定罪吗?这都三天了!”
他一直再找一个可以彻底弄死林羽泽的机会,昌平来了一波当地的锦衣卫,说是林同知抓来的,一问原由,拓跋将岚就道:天助他也。
林羽泽抓来的人全部被他留了下来,留作指认林羽泽贪污的证人。又好不容易说动了被林羽泽得罪的御史和工部的部分官员,在人赃俱获的条件下,一起上折子弹劾林羽泽。
虽然林阁老现在仍然一家独大,但朝堂里看林阁老不顺眼的人也不少,联合起来除掉林羽泽,林阁老后继无人,还能熬得过正身强力壮的自己么?
宗室在自己手中重新壮大,指日可待。
一旦女皇下了诏书命他审理林羽泽一案,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用刑了,几套下来,他不信林羽泽撑得住,可他等了整整三天,女皇那里迟迟没有消息。
督察院的不少御史和工部的几名官员加上营缮清吏司的人在大殿已经跪昏过去好几个了,他不明白,就是一个伴读,陛下为何在如此大的压力之下还在犹豫。
又过了两天,第五天了,女皇还是没有下任何命令,病急乱投医的拓跋将岚顾不得瞻前顾后了,命人不着痕迹的审理林羽泽。
林羽泽一直不停的被灌着药,在昏迷中就有人定时来喂,捉她的人说她有功夫在身,不能掉以轻心。
强烈的窒息感像一掌大手攥紧了她的肺,半个身子被人猛的一拉,头被人从水里拉了出来,林羽泽清醒过来便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
水从头发上滴下来进了眼,把呛进气管的水吐出来,林羽泽闭着一只眼,虚弱地问:“咳咳,你在做什么?”
情况比上次醒来更糟了,身上绑的身子换成了铁链,她被拴在凳子上,前面放着一桶水。
还是那个阴森妇人的声音,“签不签?”
迟钝的大脑回想了一下,才忆起这人说的是罪状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脑勺的头发被人一抓,整个头被按到了水里,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林羽泽拼命的想把头抬起来吸气,可是浑身无力的她根本抵不过按在脑上的手。
窒息感扑面而来,冰冷的水灌进鼻腔,而那只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林羽泽前所未有的恐慌。
下一刻,手猛的一收,林羽泽的头离开了水面。
“呕——,咳咳!”
吐出好几口水,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同时又拼命的吸着空气。
“签不签!”
“你等等——”
话音刚落,林羽泽的头又被按进水里,这一次呛得水比上回还多,吸进肺里的不像是水,像是钢针一般,整个胸腔针扎一般疼。
再次被拉起来,又被按下去,反复的呕吐与咳嗽占据了林羽泽的所有心智,窒息时的时间如同停止,痛苦被无限的延长,每次林羽泽觉得自己就要被憋死时,头又会被捞起来。
等林羽泽再次吸着气清醒后,耳边还是那句恶魔般的询问:
“签不签!”
“签!咳咳、我签!”
妇人终于露出得逞的微笑,“这就对了嘛,何必白受这些苦呢?”说完,便去一旁的桌上取纸笔。
“系统兑换解药快一点!!!”好不容易唤回仅存的理智,林羽泽心里疯狂的叫着系统。
【兑换软筋散解药一份,消耗5积分,剩余积分35】
校尉拿来罪状,把笔递到林羽泽面前,“快签!”
解药需要几分钟才能完全发挥药效,林羽泽颤抖的手在渐渐回复力气。接过罪状,拿毛笔的手一歪,一大滴墨渍划在罪状上。
校尉呵道:“别耍花样!”
林羽泽:“你们灌了那么多药,我手上使不上劲。”
抽走那张被林羽泽写废了的纸,又换了张新的,校尉抱着一摞,想来全是为林羽泽准备的罪状。
“再写不好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慢慢写,你别催我。”
手上的无力感在消失,林羽泽故作吃力,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名字,泽字还差一笔时,手一颤,这一份再次作废。
“能重新写一份吗,下回一定写好。”
校尉把罪状一放,阴狠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