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空气安静了多久?
林羽泽也不清楚,她紧紧抿着嘴。不可答应,不忍拒绝。
【获得女皇心碎值10点,目前进度10%。获得积分10】
女皇垂着脑袋靠在林羽泽的怀里,嗤笑一声,噙着讽刺的笑意缓缓抬起头来。酡红的脸上,凤眼里似一湾深潭,水潭里,荡漾着浓烈的感情。
抬手抚摸上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多少年了?从她记事起,这张面孔就伴随着她,从公主到太女,从登基至亲政。
儿时青涩的面庞,讷讷得喊着她殿下,默默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不像现在这么滑头。她以为,这陪伴会直到永远,可到底,抵不过滔天权势的诱惑。
林羽泽心中如同被烈火炙烤,她最不忍心伤害的人,偏偏要伤她至深。侧过脸去,不愿再直视将离的眼眸,里面破碎的情意同样刺痛了林羽泽的眼。
女皇的手一空,无力的落下,又顺着林羽泽的手,攀至手腕夺过她手中的泰阿剑。
林羽泽一惊,待回过头去,泰阿剑已直直立在她心口前。
女皇泫然欲泣,咬着嘴唇一脸惨然。
“倒持泰阿,授楚其柄......你若心怀不轨,就不应该用剑柄对着朕。”
林羽泽不言不语。
“阿泽,朕且问你一句,你可有谋逆之心?”
林羽泽的沉默让女皇眼中最后的期待,淹没在黑色里。
胸口冰凉的刺痛传来,剑尖没进一寸,细小的血珠顺着剑刃流出,坠落在地。
女皇拿剑的手开始止不住的战栗。
“回答朕!”大声的质问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庆殿内。
林羽泽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她可以把剑夺过来,甚至一剑刺入女皇的胸口,骤然失主的大夏可能会混乱一段时间,可也是她趁机上位的机会。她想过各种夺取皇位的法子,唯独伤害将离性命,她绝对做不到。
“我不想伤害你......”林羽泽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
女皇恨声道:“你若有半句谎言,朕以后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林羽泽瞪大了眼睛,女皇拿自己的毒誓让敌人口吐真言,偏偏震得林羽泽不敢再说半句虚言。
剑身又进了些许,强烈的痛感让林羽泽皱了眉头。看向一脸痛苦的将离,即使沉默不语,也已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如此不如坦诚相告。
“有。”
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才把这简单的一字说出,林羽泽仿佛失了全身的力气,一向挺直的身板顿时委顿下来。
【获得女皇心碎值30点,目前进度40%。获得积分30】
眼泪终于从眼中滑落,女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你再给朕说一次!”
林羽泽手握住剑身,再往前进,她可就真性命不保了。或许死在将离手中也是不错的结局,可若她真死了,谁还能像她这般护着陛下,六皇子不甘愿只做一名亲王、江南东林一系的根基尚在、锦衣卫东厂势力膨胀。
林羽泽不舍得把她一人丢在这群狼环视的地方。
林羽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真诚道:
“臣确有逆谋之心。”
“可臣从未想过要害陛下,臣发誓。”
“呛啷。”
女皇松开手,泰阿剑掉落在地。
女皇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她的笑容让她忍不住得想去相信她,依靠她。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怕,可更怕陛下的毒誓应验”林羽泽声音依旧温润,“大不了这一世,臣先行一步。”
死了就直接被抹杀了,也不知道被抹杀后还能不能转世,林羽泽有片刻的失神。
“你走吧,朕不想再见到你......”女皇声音冷淡,带着哭腔。
林羽泽捡起地上的剑,道:
“若是陛下有用的着臣的地方,臣依旧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临走前,林羽泽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得跪拜将离。
是她,负了她。
......
一个月后,大家从奇怪怎么首辅一直不来上朝,到后来知道了林羽泽被免了首辅的职位,软禁在府中。
连带着林羽泽重用的大臣也被降了官位,锦衣卫指挥使和后军左都督的职位到现在都一直空着。
等大内总管徐德忠一样被免了秉笔太监的官职贬至东厂做个洒扫太监时,大家才意识到,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宫里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夏的权力短时间内又开始剧烈的更迭变换。
林府内,林羽泽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执子,落在棋盘上。对面的林羽炽急躁得动来动去。
“我说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还有心思在这下棋呢!”
林羽泽一脸悠然道:“快落子,你再不好好下可就要连输三局了。”林羽炽没办法,心不在焉得胡乱落子,不出意外得又输了一局。
“快说怎么回事?我可不陪你下棋了!”
林羽炽这么下棋,林羽泽赢起来一点成就感也没有,看他一副心急上火的表情,也不再逗他,说道:
“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惹怒了陛下,自然就变成这样喽。”
林羽炽皱着眉头,不信道:“陛下那么宠溺你,怎么会因为一时说错话就如此待你,你到底说了什么?”
林羽泽不说话,那些话说出来,让林羽炽听去了估计得吓死他,何必再多一个人为她忧心。
“就是一些不太好的话,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就这样了,你有空就来看看我,这府里忒无聊了。”
林府外围了一圈的大内高手,林羽泽要想出去,估计得硬拼才行,不想再让将离生气了,林羽泽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认真坐牢。
林羽炽叹气,拿这个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都被免了官软禁在家了,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也不知是该担心还是放心。
“你嫂子前几日请了平安脉,现在已有三月的身孕,现在来见你不容易,还要向陛下请命,待过一段时间胎像稳了,再来看望你。”
林羽泽歪着的身子一下坐直,瞪着林羽炽道:
“怀孕了!?”
林羽炽皱眉:“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林羽泽讪讪道:“没什么,恭喜哥哥和嫂子。”
林羽炽教训道:“都是快做姑姑的人了,以后可成熟点吧,说话做事多想想。”
林羽泽笑嘻嘻道:“唉,不着调的哥哥现在也会教训人了,世事易变啊。”
林羽炽走后,林羽泽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她不知道女皇想怎样处置她,目前看来没有祸及家人,已是最好的结果,她也就不想再让别人来承受她的重担。
每当午夜梦回,那日将离泪流满面的质问总是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安睡,失眠多日的她索性不再睡觉,每晚打坐运功直到天明,白日若是乏了就小憩片刻,数月来也未有什么不适。
白日练剑,晚上打坐。现在泰阿剑沾了她的血,早已认主,用起来如臂使指。
练功的日子长久了,心绪里的波涛也在渐渐平息。每日晨看朝阳,夜观星辰,林羽泽若有所悟,却又说不出悟了什么。只觉得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有那么心痛难耐了。
即使没有任务压着她,她也不会甘愿进入深宫只做一名伺候君王的小女人。朝堂上尔虞我诈,林羽泽斗习惯了,倒觉得颇有成就感,即使人力有限,林羽泽也想在这个庞大的国家留下些什么。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此生注定做不了将离的皇后。
她也无法容忍将离的后宫有其他的人,后位空悬,皇储不明,到时候必然引起国本之争,若是没有滔天权势,又怎么压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又怎么护得住将离。
她曾抗争过,不去想那些任务,没想到到头来即使她躲得过任务,也躲不过宿命。
前世痛恨权力的她,如今却再也离不开它了。
.......
纸终究保不住火,锦衣卫和东厂你来我往几次,上层的锦衣卫和太监是知道彼此都隶属于林羽泽的。上层暧昧的态度,渐渐让中下层的太监和锦衣卫隐约摸到了上面人的意思,互相攻讦的事也越来越少,渐渐狼狈为奸起来。
齐、楚、浙几党的官员和锦衣卫早就勾结在一起,在地方上大肆为自己牟利,没了东林一党的打压,他们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锦衣卫、东厂、齐楚几党自发组成的阉党已初具雏形。
林羽泽倒台后,她身后的党羽为了抵抗又开始起死回生的东林党和越发强势的保皇党,更加紧密的抱团在一起。
可终究敌不过来自帝王的厌弃与打压,尤其是杀了几个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的太监和锦衣卫后,阉党一时人人自危。
五公主是挺着个肚子来的,林羽泽许久未见到别人来,一时间都有点愣住了。
看林羽泽呆呆的站在那里,五公主心里也不知是该心酸还是好笑了,招呼她来说:
“本来想早些来看看你,可是孩子在肚子里一直不消停,什么也吃不下,腿还抽筋,耽误了两个月才好些。”
林羽泽忙过去扶她,道:“嫂嫂哪里话,什么时候方便来就什么时候来。”
扶着五公主坐下,林羽泽看着五公主圆圆的肚子,有些失神,前世的将离是不是也曾这样,怀着她们的孩子,只可惜她没机会看到,当真遗憾。此世,却又和将离为敌......
五公主与她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林羽炽没有受林羽泽的影响,这段时间还升了官。
林羽泽好奇道:“嫂嫂和哥哥可为孩子取名了?”
五公主一时语塞,心中复杂到:“本来和你哥哥说好这第一个孩子随你们林家姓的,结果陛下来了一次,直言希望这孩子随拓跋家姓。”没想到林羽炽还一副不介意的模样,甚至有些高兴,五公主心中醋坛子又翻了一地。
林羽泽倒茶的手一抖。
若是女皇一直无子,孩子便只能从宗室里选了,让五公主的孩子姓拓跋,难道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