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十三宫,常宁宫是其中一座,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没什么热闹,皇帝也甚少踏入这里。
皇宫里的大部分宫殿,分别有一个正殿四个偏殿若干侧殿等,而厢房则大小不一,不计其数。
从皇后到更衣,从三夫人到八十一御妻,从一品到八品,每一个级别的嫔妃数量都是有定额的,所以宫中更多的是没有人数定额的常在、答应,多达数百人。
主殿这样的住所,至少得是个婕妤,还得皇帝或是皇后心情好才会赐给你。而常在、答应,只能五六人挤在厢房里住。
都是十多岁的青春少女,晚上掌灯后,常宁宫中一间偏僻的厢房里,一群少女仍在小声的聊着天。
窦佳茗:“诗兰,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皇上呀?”
诗兰摆弄着首饰盒里不多的几件首饰,没自信道:
“我昨天见了住侧殿的张姐姐,与她聊了几句,她家世比咱们好,侍寝一次后就封为了采女。可那又怎样呢?她进宫已经五年了,也就那么一次,指不定咱们也是这样。”
当今的皇后娘娘为人宽宏大量,让每名新入宫的秀女,都有一次机会侍寝,但若是实在不得皇帝的喜欢,估计那晚皇帝吃个晚饭就走了。
厢房里五人中有三人都是上个月才进宫的秀女,得了皇后的恩惠,侍了一次寝。可窦佳茗和温诗兰运气不好,轮到她们那天皇帝没什么兴致,吃了晚饭草草聊了几句就回三清观了。
窦佳茗又看向另一名少女道:“余容,你运气真好,咱们三就你侍了寝。”
正在做秀活的少女突然被伙伴提及,愣了一下,道:
“可能那天皇上心情好吧。”余容文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侍过寝并不是一件多值得夸耀的事。
窦佳茗杵着下巴,看着余容的脸羡慕道:
“余容姐姐长得真好看,若我是皇上,也会喜欢你这样的。说不定以后皇上还会召姐姐呢。”
比她们进宫早的两位答应被扰了睡眠,骂道:
“别做春秋大梦了!皇上五、六年来从未踏进过常宁宫一步,你们进了这宫就死了这条心吧!赶紧躺下,别扰了我睡觉!”
窦佳茗追问:“为什么皇上不来?常宁宫怎么了?”
可似乎知道些什么的答应只蒙了被子,对窦佳茗不停的追问不理不睬。
含章殿偏殿,周才人含情脉脉得看着林羽泽。
周才人整个人若非要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小巧玲珑,五官精致秀气,还长着一张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的樱桃小嘴。
自林羽泽出现在她屋里后,嘴角扬起的弧度就没停下,一双浅浅的梨涡浮在脸颊上。
林羽泽坐到榻边问:“身体可有不适?”
周才人摇摇头,拉着林羽泽的袖子不松手。林羽泽被这么拉着,有点不自在,她这才第一次见到周才人,还是“喜当爹”的状态,看着肚子还未显怀得周才人,林羽泽感觉怪怪的。
可想着这人万一是将离呢?她又不忍心把她的手甩开。
林羽泽最近又见了几名后宫妃嫔,见面皆问喜好,可另人失望的是,大部分的妃嫔都说喜欢。
后来林羽泽也想明白了,她们存着讨喜的心思,十有八九都会说喜欢,毕竟是她这个皇帝亲自问的,回答喜欢总是不会错。
于是林羽泽又想了另一个办法。
“周才人,今个儿朕特意给你带了些好吃的犒劳你。”
太监陆陆续续抬着菜肴上桌,这一共上了十多道菜,皆是佳肴,烤鸭和莲花饼也混在其间。以周才人的位份,除了宫里的大宴,是很难吃这么丰盛的菜肴的。
周才人却小嘴一瘪,拉着林羽泽的袖子左右摇晃,委屈道:
“皇上都不唤臣妾的名字了!”
“啊?”林羽泽愣道:“那朕平时唤你什么?”
“您都喊臣妾瑾儿的!”
林羽泽无奈道:“好好好,瑾......呃......瑾儿,你也饿了吧?咱们用膳。”
见林羽泽这么关心她,周才人嘴边的梨涡更深了,林羽泽拉着她的,扶她到椅子上。这恰好,烤鸭就放在周才人面前,周才人拿了筷子,却迟迟不动筷。
“怎的?不合胃口?”
周才人摇头,“皇上不先动筷,臣妾怎么敢逾越。”
“哦。”林羽泽听了,就随意夹了一道菜。
吃的空档,她眼神不时往周才人那边瞟。周才人四下寻了寻,抬起筷子似乎是要夹向莲花饼的方向,一阵油腻的肉味传来,距离最近的烤鸭散发着香气。
“呜~”
周才人急忙捂住嘴跑了出去。
被这么一吓,林羽泽筷子上的菜也掉到了桌上,她怎么忘了孕妇不能接近油荤!试探又一次失败了。
回到三清观,林羽泽觉得自己这样子一个一个试,就是在刻舟求剑,她得想点别的办法。
“赵许庆,让女史把彤史拿来。”
“是。”这几天林羽泽奇怪的命令很多,赵许庆已近习惯了,只要是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
女史抬来了整整十本彤史,看得林羽泽瞪眼,就挑了近半年的看。她写下几个出现多次的名字,每侍寝一次,就在“正”字上画一笔。
统计了大概一百多天的数据,林羽泽对“自己”的喜好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皇帝每月固定几天会去皇后和贤、德、淑三夫人的宫里,但是很少让她们侍寝,有时是用完晚膳就走,有时是单纯的睡觉。
周才人和余修仪两宫是皇帝去的最勤的,看来周才人确实得原主喜欢,林羽泽决定先把得宠的几位了解清楚。
东苑的高墙下长长的甬道里,十多位身穿各色裙摆的美貌宫妃走在青石砖上,常宁宫的主位陆婕妤坐着娇子在最前头,后面的几位宫妃由丫头搀扶着,最后的几位就只能颔首规规矩矩得跟在后面。
本朝历代的后宫嫔妃人数都非常多,若是大家每天都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那凤仪宫和慈安宫里恐怕得天天爆满,后来立了规矩,各个宫殿错开,每半月去皇后那请安一次,每一月去太后那一次。
今天是常宁宫去凤仪宫请安的日子,一起新入宫的窦佳茗、温诗兰谨小慎微的走着,余容低着头走在最后。谁若是今日行差踏错惹了乱子,就是丢了整个常宁宫的脸,到时候陆婕妤绝不会轻饶了那人。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余容也迅速止住脚步。
甬道的对面有一位宫妃也乘着软轿走了过来,窦佳茗忍不住抬起头偷瞄了一眼,似乎是一名位份比陆婕妤还高得宫妃呢,陆婕妤下了轿子,对着那人福了福身子。
“妹妹今日,怎得有雅兴来东苑?”陆婕妤寒暄道。
余修仪娇柔一笑,嘴角上都挂着甜蜜,“皇上最近迷上了丹青,本嫔听东苑湖边的桃花开的正艳,打算摘几枝,待过几日求皇上也为本宫画一幅。”
桃花枝被摘下,不过几日就败了,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能时常见到皇上。已经数年没与皇上亲近过的陆婕妤听了心中又妒又气,面上却还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两人寒暄完,待走开时,余修仪扫了一眼站在队伍最后一位的余容,眼中露出别有意味的神色。
待常宁宫一行人彻底走出东苑,一直深深低着头的余容才微微仰了仰酸涩的脖颈,脸上晦暗不明。
.....
三清观内,刚刚还十分精神的林羽泽在服用了自己炼的丹药后,瞬间困得想要倒地就睡。
没想到体质变差后,炼丹这样极耗精神的事情也受到了牵连,很难再像原来炼出杂质很少的丹药。
连续炼出的几枚洗髓易筋丹,效果是有,却会有别的副作用,比如服用了后嗜睡。
连续打了三个哈欠,赵许庆进来小声问道:
“皇上,今晚是月初了,要照旧吗?”
“哈~~”林羽泽抹了抹挤出的眼泪,不耐烦道:“别废话,快给朕把床暖好,困死了。”
“哎!奴才这就去办。”
安逸得在大理石铺成得汤室内泡着澡,蒸汽氤氲,只点着几盏不亮的灯,林羽泽泡着泡着,就背靠浴池歪着脑袋睡着了。
一双细腻的手从肩膀滑至脖颈,带着微凉的温度,林羽泽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名穿了几乎等于没穿的女子跪在浴池边上,沾湿的纱衣贴在身上,一切都若隐若现。
女子双目幽深,在林羽泽身上的手也收了回去,似乎打算也泡进池子里。
林羽泽双目圆瞪,尖叫道:
“女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