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懿国公府,一路倒也平静无事。三人下了马车,目送容渊他们离开后,方转身进了姜府。姜启颜道:“哥哥,祖母上了年纪,待会儿我们去请安,不要提外面发生的事情好不好?”
姜启翰点点头:“正是,不要吓到她老人家。”来至葳瑞堂,大长公主果然还没有睡,正兴致盎然地同崔氏和钱氏还有贴身伺候的陆嬷嬷三人斗牌呢,见他们进来后更加欢喜了,“在外面玩得开不开心?”
姜启颜早扬起了笑容,请过安后偎到她身旁,搬着她的脖子道:“祖母,我们玩得可开心了,吃了不少新奇的点心,还看了很多精美的花灯。”
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乐呵呵地说:“开心就好!”崔氏在一旁跟着凑趣,见时辰已不早,于是劝道:“母亲方才一直记挂着几个孩子,如今他们已平安回来,母亲不如早些去歇息?”
陆嬷嬷也跟着劝:“已经二更天了,殿下还是请安歇罢,明日郡主殿下会回府给您请安呢。”“都这么晚了?”大长公主放下手里的牌,在陆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那散了吧,你们也回房,早些歇息,不许熬夜。”“是。”
一回到清溪苑,木槿和蔷薇都接了出来嘘寒问暖。姜启颜来不及答,她心里还记挂着谢云冽,边走边吩咐“蔷薇,速遣人去趟谢府,看看表哥什么时候回府。记住,走后门出去,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谢府那里,也不要惊动姨母。”
蔷薇反问:“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姜启颜催促道:“快去,其余的回来再说。”蔷薇忙答应着跑了出去。木槿替她解下斗篷和外衣,斟了一杯热茶,“小姐暖暖身子。”
姜启颜接过茶杯,只握在手心里,半晌也不言语,只望着窗外悬着的花灯出神。暖黄的烛光在夜色中摇曳生姿,给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落寞的光泽。
木槿不敢多问,悄悄地退了出去,去小厨房预备可口的宵夜。蔷薇知姜启颜紧张谢云冽,吩咐人出去探看后也没回清溪苑,就在后门旁的耳房里等着,直到去的人回来了,她才疾行回来禀告:“小姐,谢小将军大约是子时一刻回了府。”
姜启颜揪了一夜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笑道:“那就好。”木槿端着托盘进来,见她脸上有了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在外面想是折腾了一夜,不如吃盏甜羹垫垫肚子?”
姜启颜这会子才意识到自己腹中饥意作祟,“我的好木槿,亏了有你。”她接过碗吃了两口,又道:“厨下可还有?你们也去盛一碗吃吧,夜晚风凉,蔷薇也暖暖身子。”
木槿道:“有,我这就去端来。”三人倚着熏笼吃完了宵夜,蔷薇的好奇之心仍未消,绞了一块热巾子给姜启颜擦手,禁不住问道:“小姐,今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啊?”
姜启颜放下布巾,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大事,街上人多,发生了一点骚乱,表哥去巡城司调兵,我有点放心不下而已。”
蔷薇也没多想,还打趣她,“小姐可真是时时记挂表公子呀。”木槿拐了她一胳膊肘,蔷薇吐了吐舌头。姜启颜失笑道:“别贫嘴,快端水来盥沐,早些歇息,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躺在床上,睡意朦胧中姜启颜仍思索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身份可疑的宋家兄妹,来路不明的刺客,突如其来的走水,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幕后之人布这么大的局,到底在图谋什么?她得让隐阁去查一查才行……
翌日一早,谢云冽向谢夫人请过安后便赶着进宫了,谢夫人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抱怨道:“也不知道他整日家忙些什么,早膳都没时间用。”她的陪嫁侍女梅语笑着劝道:“公子想是有公务要处理?”
谢夫人问:“明天才开印吧?”梅语道:“是呢,但按咱们公子对公务的上心劲儿,只怕是想提前规划安排好?”
“前几天去永平侯府家吃年酒,连姐姐抱怨她家世子不知上进,夸云冽颇有建树。我当下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云冽那孩子别一心扑在军务上才好。”谢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没说出来,怕连姐姐以为我在炫耀。”
梅语观她眼角眉梢有得意之色,心里只觉有趣,顺着她的话茬说道:“京中谁人不羡慕夫人,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年纪轻轻就靠自己攒下的军功封了四品将军。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跟老爷比肩了。”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男子保家卫国,原不该置喙什么的。只是你看,夫君今年又没有回京,如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梅语暗悔失言,倒勾起了她的伤心处,“边疆这两年局势渐稳,老爷回京估计指日可待。要我说,夫人不如好好想想待公子回府后怎么罚他,连早膳都不陪您用。”
谢夫人心疼地道:“我哪里舍得罚他?你让厨下温着膳食,预备着云冽回来要用。”梅语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谢夫人走至妆奁前,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簪子来。那簪子以纯金为身,簪头上嵌着一块红宝石,和匣子里其他首饰相比,这支金簪不论做工还是设计,均落了下乘。但谢夫人唯独钟爱它。原因无他,这支金簪是他们成亲第二年谢骁亲手做的,那时她腹中刚怀了云冽。
如今云冽已经十八岁了,而她也年近四十。远在边疆的夫君,现在在做什么?谢夫人望着手中的发簪,忍不住泪意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