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废话?”
吴斜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论体格他比不上王老板,但有着手中长柄猎刀,他的威胁也绝对算不上太小。王老板的话态度明确,咱俩合作想把他带出去都是个难事,不如你把他扔在这,我们合作离开。
但吴斜尽管愤怒,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王老板之前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他甚至连昏迷的老痒都没当做累赘处理掉。为什么换到闷油瓶的身上,就是扔在原地?他的敌意就仿佛毫无缘由,完全不顾及将一个无意识的人扔在这里是什么结果。而他话语中包含的意思隐隐表明了他的态度,吴斜扔下闷油瓶才是他们合作的前提。
“王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斜想到了老痒来之前说过的大好处,心底说一点好奇没有肯定是假的。但老痒一路是死活都不肯说,可能知情的闷油瓶又没有任何理智和行动能力。王老板的匕首早已收起,此时空着双手尽量表现出想要合作的诚意,闻言也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叫我来的那个人没有说,只告诉我来到这里,想要什么都有。”
吴斜心底巨大的恐惧和惊慌炸开,那种感觉就像你以为你很了解这个世界,可在实际上的真实面前,你依旧渺小的如同尘埃。想要什么都有,他立刻想到了老痒凭空将绳子变长的那一幕,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心想事成”的体现?想到这里,他突然整个不受控制的转头看向了地上的江豫。江豫出现的时间点太巧了,就在他想着要是小哥在这里就好了的时候,江豫也就出现了,并且随后就发现了他手套上的破洞。
也就是说,他也已经触碰过青铜树了?所以小哥才会被他的想法不知从哪里拉过来?的确,这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闷油瓶会突然出现。可老痒呢?老痒也有这种能力,甚至江豫还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冷漠。
他突然紧盯着王老板,试图从对方身上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见王老板从上衣胸前的兜里摸出两根烟,扔给吴斜一根,似乎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吴斜并没拒绝,刚刚接过那根烟,心头就是一跳。
很多事情在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会忽略,但一旦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许多问题。那烟的牌子还算有名,但涨价再迅猛的时候一盒也基本没有超过十块,他依稀记得老痒就习惯抽这种烟。他又顺着王老板摸烟的手看向胸前的那个衣兜,突然回想起来,这类的衣服胸前的衣兜都只是个装饰而已,根本无法打开。
他心底有着一个与科学八竿子打不着的疯狂想法,看着王老板似乎是没注意自己这边,他突然喊道。
“老痒!”
王老板下意识的就转过头来看向他,但刚刚有动作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脸色有些难看的僵住,看着吴斜勉强笑道:“后生仔,你乱叫什么,我没看到那个后生也上来了?”
吴斜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手里的刀不仅没收起来还又往前挥了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揪住那王老板的领子,大声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骗到这里来。但吴斜终究不再只是那个刚刚下墓的天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手一摸从兜里摸出火来点上,随即自己便先愣住了。
当初攀爬过程中点烟的时候他还没在意,但此时回想起来,他的兜里哪还有烟和火?吴斜立刻低头去看手中的火,无论是质感还是模样,都和他下意识想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明知道这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他还是深吸了一口烟,想用尼古丁理清思绪。棺材中沉默了许久,就当王老板惴惴不安时,吴斜终于开口:“老痒,你不用装了,这个品牌的衣服上衣胸前的口袋一向只是个装饰。你摸出的烟恰好是你最常抽的那种便宜货,以王老板亡命之徒的性格,不会有勤俭节约的习惯,有了钱不可能不好好享受。”
王老板脸色一变再变,突然叹了口气,那肥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露出老痒的模样,声音也随之变回了吴斜熟悉的那种,叹了口气道:“吴斜果然是吴斜,从小到大就没有我骗得过你的时候。”
吴斜神色冷冷的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骗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我们都爬到顶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老痒蹲了下来,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意思,随手一挥那烟,烟头便自动着了起来。他嘬了一口,挥手从瘪着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向着吴斜甩去。吴斜尽管愤怒,但还是接住照片下意识的看去。
那是老痒妈妈的照片,看上去大约是十年前左右,吴斜去老痒家的时候经常会叫她漂亮阿姨。他愤怒稍稍平息,老痒虽然变成这样,但孝顺这一点是不可能变的,便不解的问道。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老痒咬了咬牙,神情表现得极其痛苦,微微低下头遮掩自己眼中的情绪,低声道。
“我妈妈不是病了,她是已经去世了。我从牢里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家,家里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了,落满了灰尘。我看到我妈妈趴在缝纫机上,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心脏病犯了,急忙伸手去扶。可……”
说到这里,老痒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声音骤然停顿下来。吴斜本就不是个心硬的人,看老痒这个样子,被欺骗的愤怒也散了大半,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出口,只能干巴巴的问道:“后来呢?”
老痒沉默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再开口时,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可她早就死了,那张脸整个都粘在了缝纫机上,我这一扶,将她整张脸都扯了下来。”
一路以来始终被吴斜当做最终幕后黑手的老痒,就这样在他们的目的地,青铜树顶端的棺材中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