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江豫”的身影尽数重叠至本尊，他本就身份特殊，诸界唯一，又似乎早就满足了传说的特征。
可他隐隐能够察觉到，仍旧存在着另一个与他有所关联的人或者物，在阻拦着他自证传说。这一点未能悟透，他永远都和传说有着一门之隔。
和他有关联的人物，江豫最先想到的便是扮演的模板，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其他人的经历。
但江豫随即意识到了并非如此，随着那些模板一个个成为他的“他我”，他们的经历自然就是江豫自己的经历，传说怎么可能因为“他我”的不同经历产生排斥？
到底何为“我”？不明“我之为我”，再多的“他我”投影，也无法蜕变为传说。哪怕穿越前就已经身处现代社会，又有几个人静心思考过何为我，何为外物？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开始受到俗世沾染，开始模仿，开始学习。但你能说那时的不是你么？
被父母老师教导，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开始改变坏习惯，开始被朋友影响。你能说那时不是你么？
长大后因生活所迫戴上面具，挂上假笑，为了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为了让家庭能够生活下去。你又能说那时不是你？
他的“他我”随着时间流逝，每时每秒都在增加，已经达到了传说之下的极限，九百九十九个。
江豫反复审视自身真灵，回忆着过去种种，以“超脱”般的视角冷漠至公的看着过往的一切。如果是他，如果是没有系统的他，他会怎么做？
他能做到视而不见，看着那一个个生死之交去死吗？他能做到唯利是图，只求自己能更加强大吗？他能够做到完全为了冰冷的事实抛弃一切感情吗？
人或许因为小时候缺乏判断能力而盲目听从其他人的意见，但随着他心智成熟，自然会对幼年的选择产生不同的看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呢？
依赖于人的认知，依赖于实力的认知，作为神的认知，它们共同构成了江豫，它们又都不是江豫。
哪怕信息编辑者再完全复制他的信息诞生另一个江豫，那又与他何干？他就是他，“我”就是“我”！
江豫的真灵不断上升，似乎飘到了无穷高处，无数次作为别人而活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被他人的经历带偏。他对自我的认知可以说超过如今真实界的任何一人。
他缺乏的只是反思，将原本潜意识的东西彻底悟透。
四周变得昏昏暗暗起来，仿佛复返混沌，没有时间的先后，没有空间的上下，唯有一片幽深。
江豫竭力抬高感知“望”去，想要见到自己的先天本性究竟为何。而就在他的本性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他身着黑衣，头戴兜帽，袖中伸出的手有两根奇长无比。
张起灵？怎么可能是张起灵？
江豫下意识生出疑惑之心，可对面的人如颤抖的水波再次变换，化为手握村雨的楚子航、手持锡杖的宇智波斑、挥剑的一念神魔和戴着阿戈摩托之眼的古一法师。
江豫灵光一闪，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对面的人影也再次转换，变为与江豫一模一样的身体，同样庄严宏大的开口。
“原来如此。”
一者恍然大悟，一者理所当然。
“原来是你，原来是我。”江豫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顿了顿轻声道：“系统！”
“宿主，你终于想明白了。”
系统用与他一般无二的容貌微微一笑，就连声音也别无二致。江豫难免有些不自然，刚刚明悟“我之为我”就看到另一个“自己”，惊讶才是正常的。
“你是，我？”
系统轻轻抬头看向江豫，抚掌笑道：“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我叫……豫！”
两人彼此对视，豫平静如初，江豫怔怔出神。他一直担忧防备的系统，竟然是他自己，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
但这又理所当然，他那诡异的信息兼容能力，那奇迹般的维持自我的心智，那非他不可的“必然”的命运，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他本是豫，本是信息编辑者，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世界对他而言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够颠覆的，但世界的脆弱也代表了他们不能强行将其改造。
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合适。
于是他出现了，作为弱者，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影响世界之间的规则，让其自然产生变化。
“很奇怪？很意外？你就是我，不是转世，不是道标，也不是他我。你就是我一半的灵魂所化，为了这所有的一切。”
江豫顿了顿，过往的诸多疑惑被解答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必须是他。如果不是豫的一半灵魂，还有谁能够以凡人之身做到那一步？
豫抬头看向无穷高处，透过一切阻碍看到了衍，微微对着江豫摇了摇头道：“没时间了，你在这些世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我不愿强行控制你。你该回去了，沿着你走来的路。”
江豫沉默片刻，豫本是他，此时关系点破，借助豫的力量，他能够轻易察觉到那将诸天万界都未在其中的诡异物质。它们已经很接近、很接近内围了。
他深吸口气，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一步迈出，站到了豫的位置。
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得到了重叠，江豫只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又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不带一丝杂质。
他的本质迅速拔高，开始回到他本该存在的位置。可这终究只是自证传说，并未能将他一步推回信息编辑者的程度。
他周身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芒飞出，真实界的上空氤氲雾气，隐约可见残破古老的天庭一角。
韩广、高览等人无不转头望向天空，流露出惊愕或深思的神色。他们所涉猎的知识极为广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自证传说的异象之一，也是真实界生灵必然会证得的异象，代表着本质的升华，将自身转为仙界般高层次的生命。它叫……仙界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