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还在继续,防守也在继续,这本身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拉力战。
无数燃烧着的火光照亮了这座沉睡已久的城池,无数死去的人们静静的躺在火光下,这也成了他们最后看到的光亮。
“公子,这样下去我方士兵伤亡惨重,我建议先撤军休整。”说话的是武择的军师。
此刻,云梯已经被架在了定北城墙上,可是武国的军队就是攻不上去。
相较于一直想要捕猎的狮子来说,一只拼死逃命的山羊更善于奔跑。
而此刻定北城就是那只羊,一只发疯狂跑的羊。
也许狮子只是损失了一顿晚餐,但是那只没有拼命跑的羊会失去整个生命。
“困兽之斗。”武择眯着眼睛望着定北城楼上不停掉落的木块和石块。
城楼下已经堆满了两国士兵的尸体!
“你知道我们还剩多少天吗?你想现在撤军?”武择继续望着前面,只不过他这话是对着军师说的。
“还请公子三思,如果继续这样进攻下去确实可以将定北城攻破,可是我们也会兵力大减,到时候只怕是很难继续南下了。”武择的军师继续说。
“不可能。”火光映照着武择的脸,他的话和他此刻的脸一样坚毅,都是一样带有一丝疯狂。
“还请公子细细考虑,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军师的头一低。
半晌的时间武择都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的军师,而军师也就那样低着头,两人沉默了好久。
“好。”武择终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而不远处定北城还在响彻着冲杀的号角。
“传我命令,撤军。”武择下令。
“对了,在撤军的途中清扫一下战场。”末了武择又补了一句。
“……”
他的话很清晰的落在了身后军师的耳边,只见军师把手抬了抬好像要说什么,可最终又还是放下了。
武择这个命令是会让武国的士兵死伤更多,但是却也很有效果。
定北城的箭矢木块都是有限度的,这样做的话下一次的进攻必然不会像今晚这样惨烈。
……
此刻的定北城楼。
“给我挡住。”郑守一手拿着剑一边高喊着。
他不知道其他三面城门的情况怎么样,可现在已经来不及问了。
他只能知道这是他打过最难打的一场仗。
在云梯上还是源源不断爬上来的武国士兵,不过好在都被砸落了下去,此刻下方堆满了尸体。
“他们撤军了。”
“他们撤军了。”
忽然,一连几声带有欢呼的声音传来。
郑守忙看了下去
果然,城楼下方的武国大军开始收走了云梯和工程车,他们缓缓朝着后面退去。
不过在走的时候,他们还带走了许多插在地上或尸体上的箭矢。
这一幕郑守也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下令继续去射杀。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了,毕竟他们作为守城的一方是很难出来清扫战场的。
终于武国的军队也渐渐退到了定北城弓箭手的射程之外。
“扑通。”亲眼看着敌军退下的郑守直接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着双方的停战,那些燃烧着的火焰似乎也开始熄灭了,只是火焰所带来的光亮却并没有就这样减退,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也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要亮了。
此刻的城楼上一片寂静,他们在默默的搬运着已经倒下的人,他们或是不曾闻名的陌生人,或是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只是无论此刻谁是谁,倒下的人现在都如同烂泥一般。
他们站在了定北城的城墙上,也死在了这里,但他们守住了这里。
当一个士兵站在了他的城墙上,那这城墙的高度就要再加上七尺,这是一个男儿的高度,要想击垮这座城墙,那就要先击垮这仅有七尺的高度。
“将军。”一声呼喊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来的人是于副将,他吊着一只胳膊,胳膊上有一片血迹。八壹中文網
“于副将,你这是……”郑守看着那吊着的胳膊。
“不碍事,只是碰巧被乱箭射到了。”
“张副将呢?”
“他还在北门。”
“嗯。”郑守拄着他的长剑站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想要帮队友包扎伤口的士兵。
可是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三根。
此刻他的右手鲜血淋漓。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又一次打破了定北城楼的平静。
似乎是这一声让许多受伤的士兵也感觉到了疼痛。
下一刻城楼上多了些许微风,多了些许话语,也多了些许痛苦。
“小伙子,我来给你包扎一下。”一声不该属于这里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个老婆婆。
她裹着粗布麻衣就这么站在了城楼上。
“嗯?”郑守也看到了老婆婆,他下过令不许让平民上来的。
“将军,他们是自愿上来的。”于副将适时的插了一嘴。
此刻的城楼上也已经多了好些妇女儿童,她们带着自家的药草和饭食来到了的城楼上。
郑守猛然回头望去,此刻的定位城内已然是炊烟寥寥,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一个个炊烟下煮着各式各样的饭食,然后再有人从那里带到了城楼上。
“于副将,你多留意这些上来的人。”郑守说的有些缓慢,他只觉得有些东西阻塞在心口。
而之所以不让平民上来,是因为郑守怕有奸细……
“是。”于副将随即转身吩咐了下去,可他也只是告诉了一个刚路过还受着伤的士兵。
“将军。”是楚江过来了,他的后面跟着一个农夫,农夫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
“站住。”于副将及时制止了楚江身后的那个农夫。
“将军,他们是想来入伍的。”楚江来到郑守身边,他说着又递给了郑守好几张纸。
那是一张张很大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印满了各种的手印,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名字。
这是几张近乎被墨浸黑的纸,可是在郑守的手上,他只觉得那是一张张闪过的脸。
镇郑守久久没有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呢,其实就在昨天登记定北城内男丁的时候郑守已经动了让这些人强制入伍的想法。
甚至来说在所有这样的战争当中,都会和郑守的做法一样。
“将军?”农夫挎着篮子往前掂了掂脚。
“嗯。”郑守只觉得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也许是看到了那些上来的农妇,也许是看到了眼前这个农夫。
“他们人呢?”郑守对着农夫问道。
“他们在拆房子呢。”农夫把手上的篮子提到了自己的胸前。
“隔壁的那个书生说要用到木块,所以大伙儿正都忙着卸木头。”
农夫说着拿出了一个破旧的瓷碗,那里盛着半碗粥。
“将军,你先吃点吧。”农夫端了过来。
“等等……”于副将刚想要阻止就看到郑守已经一手接过了那碗粥。
还没等于副将再阻止的时候,郑守已经一口喝了下去。
他好像是饿极了,半碗粥一下子就下了肚。
“好。”郑守大声喊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在说粥吃,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只是看到郑守把那瓷碗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农夫手上。
随即他又回头看着身后的定北城一言不发。
想要守住定北城的,又何止是郑守一个人?
就在郑守喝粥的同一时间,有个人也喝了一碗粥。
“噗!”温国国君直接把一口的粥全吐到了伺候他的宫女手上。
“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