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的外墙是凹凹凸凸的钢板,琳内娅的电磁吸附装备又可以稳固的吸附其上,攀爬起来并不难。
这是琳内娅首次单独攀岩,兴奋之中不免有些慌张。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兴奋感。
钢铁的塔身上分布着一些圆形的窗口,很小,里面大多是黑乎乎的一片,也有一些透着光的,但往里看视线会被排风扇的叶片或格栅网挡住,什么也看不见,更不可能钻进去。
当她全身心投入攀爬时,紧张感让她几乎忘了是来寻找声源的,也不知道身处多少层。直到感觉有些疲劳,便找了就近的一处阳台休息。
四周静悄悄的,这么高的地方连风声都没有。黑暗包裹着她,感觉世界宛若只剩下她一个人。
往上看,还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塔身上倒是有一些稀稀落落的光,但似乎比星星还要微弱。往下看,自己房间发出的光也变得十分渺小,黑暗中的城市更像是个无底的深渊。
琳内娅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最初的兴奋感荡然无存,紧张这时也升级成了恐惧。
她打消了继续探险的念头,决定恢复了体力就回返。
可就在这时,琳内娅突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听来源正是来自于阳台的门后。
她吓了一跳,连忙翻出阳台,想躲到阳台的下方。但因为过于慌张,她的手脚还没能全部吸附住墙壁,便过早的跨出栏杆,于是整个人贴着墙猛地向下滑落……
“呀~!”
琳内娅魂飞魄散,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慌乱间死命扒住墙,在滑行了一小段后,磁吸器这才起效,终于停了下来。
她大口喘着气,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后背也全是冷汗。这时虽然稳住了身形。但不知刚刚自己的喊声有没有被听到。她的恐惧感丝毫没有减轻。
刚想到这,阳台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那脚步声来到了阳台上……
琳内娅像个猴子一般单靠磁吸器吊挂在阳台底部。她开始后悔,大半夜自己放着舒服的床不睡,跑到这里和人玩捉迷藏。而且听那沉重的脚步声,对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光从栏杆边洒下来,并沿着塔身来回扫动,来‘人’显然听到了动静,正在四下查看。
琳内娅尽力屏住呼吸,身体却不自禁的打颤。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后出现了一个女孩哭喊的声音:
“不~~!啊~!放开我。”
因为门是开着的,声音异常的清楚,女孩年纪应该跟自己相仿。
接着一个机械的声音说道:“53号,你因没通过检测遭到淘汰,请跟我们走。”
“不,我会好起来的……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它会变回绿色的(哭泣)……”
那机械般的声音没等女孩说完,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不断扫动的光收了回去,脚步声响起,阳台上的‘人’也回到了房内。紧接着,琳内娅听到了女孩的尖叫声,同时,似乎有东西被撞倒,拖拽……
随着门被关上,声音猛然变小,哭喊声逐渐远去,最终又恢复了寂静。琳内娅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也猜得出,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被那两个‘人’强行给带走了。
琳内娅又等了几分钟,直到手臂因酸麻而颤抖,才将自己重新挪上了阳台。她靠着栏杆喘了好一会儿,才算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此刻再看阳台的门,她已满是恐惧和疑惑。
那女孩是谁?它们又为什么要带走她?
门内已寂静无声,琳内娅想了想,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可刚凑上去不久,她就听到门内又有个女孩的声音轻轻问道:
“是谁在外面?”
琳内娅像触电似地跳开,刚平复地心脏又猛地狂跳了起来。她想翻过栏杆逃跑,双脚却发软不听使唤。
门内的女孩继续说:“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了。别怕,它们已经走了。”
短暂的沉默……
“如果你还在的话,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我很……难受。”
女孩声音很小,似乎还在抽泣。琳内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回道:“你刚才不是被抓走了么?”
“我?”女孩立即回道:“不,被抓走的是53号,我是54号。太好了,你没走。”
琳内娅这才听出这女孩的声音和之前的略有不同。
“你们俩同住吗?”她贴着门问道。
“是的。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54号啊。”
“不是号码,名字?”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回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呃……,你是人类吗?”
“是的。”
“那你的父母呢?”
“父母是什么?”
“呃~!”
琳内娅也沉默了几秒:“那你多大?”
“15岁。你呢?”
“13,或者14。”
“你不知道你的年龄吗?”对方似乎很吃惊。
“不太确定,也可能15吧。”长年的休眠模糊了年龄的界限,这个问题确实也困扰了琳内娅很长时间。
“你没到18岁,怎么会在外面?你……你是被淘汰的人吗?”对方的语气有些震惊。
“呃……”琳内娅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了几秒才傻傻的回道:“我是从下面上来的。我听见有人哭,就爬上来看看。”
“你能像六足警卫一样在外面上下啊?好厉害,你难道也长了六只脚?”
“呃~,怎么会有人长六只脚?”琳内娅哭笑不得:“六足警卫又是什么?”
“‘管理员’的一种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人类呀。跟你一样的人类……”
“那你的……名字,是多少?”
“呃……”琳内娅犹豫了。
“可以告诉我吗?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我叫星娅。”琳内娅轻轻的说道。
“星娅,很奇怪的名字。”54号重复了几遍:“好想看看你的样子。”
“我就在门外,你打开门就可以了呀。我也想看看你。”
“我打不开呀,只有‘管理员’才能开门。”
“啊~!?”
“对了,你可以在外面攀爬。旁边有个小窗口,你可以移到窗前吗?”
琳内娅这才注意到阳台外右上方三米左右有个很小的窗,原本是黑着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却透出微弱的光来。
“可以,你等我一下。”
琳内娅翻出栏杆,攀着墙壁爬到了窗洞边,向里看去。
透过高塔近乎两米厚的墙壁和两道钢铁栅栏,两个女孩终于相互看到了彼此。
“嗨~!星娅。”
“嗨~!54号。”
琳内娅看到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女孩相貌纤秀,清丽脱俗,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梳理的整洁油亮。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在睡衣的胸口处,有个54号的标牌。
特别让琳内娅在意的是,女孩拥有几乎完美的肌肤,就像新剥壳的鸡蛋一样晶莹剔透。只是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
“你皮肤真好。”琳内娅不禁赞道。
“谢谢,你看上去果然比我还小。”54号突然注意到什么,一下捂住嘴:“天哪,你脸上有痘痘。”
“呃……。”琳内娅感觉自己头发都在打结,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很重要么?”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外面的人。”54号反应过来:“也许对你来说不重要。但对我们来说,脸上长痘就要被拉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53号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发现什么?”
“发现生病了呀。生病了就要被淘汰。”
“淘汰了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每年都要淘汰很多人。有人说淘汰了就要留在伊迪安像奴隶一样工作一辈子;有人说淘汰了会被杀死后烧掉;还有人说会被送去实验室解剖;总之,没人再见到过他们。”
“呃……,不会吧。”
“也许我很快就会知道啦。”
“为什么?”
“这是健康侦测仪,随时监测着我们的健康度。”54号将左手抬到窗洞前,琳内娅看到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带有显示屏的腕带。显示屏上泛着微微的黄光。
“这里面有一百多条指数,绿色代表健康,但如果超过五条指数出现异常。就会变成黄色,如果再多下去,就会变红。红色就会被淘汰。”
“这……太可怕了。”琳内娅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不被淘汰又会怎么样?”
“只要保持绿色,熬到18岁,我们就可以出去啦。”
“去哪?”
“外面呀。”54号闭上眼,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洒满阳光的森林,金色沙滩的海边,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地……,你一定都没见过吧?我好想亲眼看看。”
“呃……。”琳内娅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跟不上了。
这时,通道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声音,两个女孩立即中止了交谈,凝神去听。
又是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但与之前沉重的脚步声不同,这次的紧密而又急促。
54号脸色一变:“‘管理员’又来了,这次好像是六足警卫。糟了,难道是针对你来的?”
“六足警卫?”琳内娅感到头皮都在炸裂:“就是那种能在墙壁上爬行的……”
“对呀。”54号满脸的惊惶:
“快跑,星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