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昱并不知道自己搭着铜钱肩膀的做法会引来别人这种猜测,以至于后来人人都知道五皇子好男风。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他现在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出宫。
去看一看宫外面的八月十五,去感受一下自己从来不曾感受过的东西。
铜钱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刚才经过凉风一吹,容昱的脸褪去了不少红晕,走路也稳当许多。
“主子,真的不用小的跟你一起去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容昱看了他一眼,铜钱讨好的咧开嘴笑了一下。
“你还是别笑。”容昱摇摇头。
铜钱立刻收了笑容,颇有些委屈道:“主子,上次在苏州你就丢下了我。”
苏州啊,容昱回忆着,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子。
最后,在铜钱的恳求下,容昱终于点了点头。铜钱也没有家人,留他一人在宫中也是寂寞。
因为早就想办法打点好了侍卫,他们出宫并没有受到阻拦。
只是,等站在杜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到用晚食的时间了。
铜钱正要去叫门,突然又停下了脚。
“主子,要怎么说啊?”
本应出现在宫中晚宴上的五皇子来杜府邀约杜府的嫡娘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不太对劲。
容昱从身上掏出枚印章丢给铜钱。
一枚小小的印章上刻着三个字,秦楚丰。
楚丰是秦太医的字号。
这是秦太医的私人印章。
铜钱惊讶的睁大了眼,容昱不耐的看了他一眼。铜钱咽了口口水,怪不得主子要和秦太医喝酒,还将他灌醉,原来是为了这枚印章。
他挠挠头,可是中秋节的时候替人问诊,会不会显得太奇怪啊。
不过,管他呢。
铜钱叩响了杜府的大门。
……
“秦太医来了?”杜老爷震惊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今天中秋佳节。他还打算作诗,还没开始写,小厮就来禀告这么大的事。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杜老爷边说边整理着袖子,打算亲自出门迎接。
小厮忙摆手:“不。不是秦太医亲自来的,来的是个小厮,自称是秦太医的家丁,说是来接大娘子的。”
接大娘子?秦太医接杜妍干什么?
“听说秦太医之前去看过大娘子到底眼睛,今天现了种新的药草。他想试试。”
说完这话小厮就感觉一阵汗颜,这哪有专门请人去试药的,大娘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老爷的女儿,秦太医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杜老爷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太医一向痴迷医术,到现在年过半百了都还未曾成家娶亲,依着秦太医的身份,能请妍娘去试药那是多么大的荣幸。
再说,妍娘本就是个瞎子,去试一试又有何妨,难道还能更糟糕不成。
当下。杜老爷大手一挥,应允了。
末了还嘱咐道:“记得给那家丁也包些糕点。”
小厮应声,一路嘀嘀咕咕的走向杜妍的院子。
这大娘子果然是不受老爷待见,要是换做是二娘子或者是三娘子,老爷恐怕不会那么干脆的同意吧。
不过,同意了也好。
小厮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刚才那秦太医的家丁可是给了他不少碎银,还叮咛他,和大娘子万不要说是秦太医相约,以免大娘子不愿前往。
这人要是笨起来。可真是没法,大娘子去了不就知道了。
小厮摇摇头,不过这可不管他的事,拿了人钱财。把话带正确总是没问题的。
“大娘子,府外有个小厮,自称……”小厮顿了顿,胡乱道:“说有人相约好了,请你出去呢。”
大娘子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没有多问便起身带着丫鬟朝屋子外走。
小厮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问什么,将大娘子送出门,亲眼看着那秦太医的家丁将大娘子迎上马车,他就转身回了杜府。
马车的帷幔掀起,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容昱看着女子静静的坐在自己对面,她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都还未说话,就听得马车前的争执声。
“我要和我家娘子坐一起。”半夏气哼哼的瞪着铜钱。
铜钱也不甘示弱道:“你上后边那辆马车去,那才是你这个婢子该去的。”
“不行!”半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谁知道那个男子什么来历,怎么能让娘子单独和他坐在马车上呢。
旁边的冬青也上前,她使劲拉了一下铜钱,想把这个碍事的小厮扔一边去。
可是,小厮却纹丝未动,诧异的看着她:“这位姑娘,你力气挺大的啊。”
天见可怜,铜钱说这句话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偏偏冬青听着感觉,这是一种挑衅。
当下,她又使了几分力气。
半夏也来帮忙。
一个大男人在杜府门口被两个女子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铜钱伸手去挡两个人的手,两个人也不甘示弱,三个人揪扯在一起,好不混乱。
“半夏。”
“铜钱。”
异口却不同声。
外面一下静了下来。
容昱抿了下嘴,等着杜妍先开口。
“半夏,冬青,不要紧的。”
“可是,娘子……”半夏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铜钱,这小子赶车,谁知道他们主仆会把娘子带到什么地方去。
“铜钱,你和后面的车夫换一下。”
容昱淡淡道。
“可是,主子……”后面那辆车是在市井租来的,那车夫的技术怎么能和自己相比。
都怪这臭丫头,他狠狠瞪了一眼半夏,然后才到后面那辆车和车夫叽叽咕咕说了什么,车夫慢慢走了过来。
半夏打量着这个车夫,一脸忠厚老实的模样,后面那辆车看起来就是常用的租的马车。
她犹豫了一下,大声道:“娘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唤婢子和冬青。”然后她凑近车夫。“你要是和他们一伙的,敢害我家娘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车夫一脸茫然和惊讶,他赶了这么些年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半夏没管这个车夫的表情,她拉着冬青要往后面的马车走,但冬青却没动,还是盯着那已经放下的帷幔看。
知道她是不放心娘子,半夏叹了一口气。
“娘子很厉害的。”
冬青嗯了一声。她知道娘子很厉害。
“娘子,冬青一直在。”
“我知道。”杜妍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和温暖。
冬青这才跟着半夏走到了后面跟着的马车,半夏上车前还不忘狠狠“威胁”了一下铜钱:“你和你那主子要是敢做什么,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铜钱撇嘴,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从哪去的威胁人的话,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听着就像小孩子一样。
前面的马车已经开始缓缓前进,铜钱扬了下马鞭,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你的丫鬟对你很衷心。”
“嗯,她们都是很好的。”杜妍毫不迟疑的点头。对于半夏和冬青,她一直都是很喜欢的。
“杜妍,你不怕我是坏人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容昱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可笑了。
果然,对面的人笑了。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杜妍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调皮愉悦,“反正我现在都坐在了马车上,现在你说是,我也没有办法。”
“说的也是。”
容昱点点头。
是与不是,你都上车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
她相信他,否则不会答应了他的邀约。
对于这个问题,杜妍沉默了一会,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得她道:“因为那时候在苏州。”
那时候在苏州,然后呢?
容昱等待着下文,可杜妍似乎忘记说下文了,说到这她便没有说了。
他也没有问,两个人突然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之中。
苏州,黄桷寺。那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算多。
可就是那一点点,似乎就足以让人产生了信任。
“杜妍,一会想去哪呢。”
杜妍笑着道:“我啊,都可以。”
容昱点点头,“我也都可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对京城不太熟,和你一样。”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随便玩吧。”
容昱看着杜妍,她没有惊讶,甚至连一丝疑惑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是因为猜到了自己身份么?
谁知道呢。
猜得到猜不到,对于他们两来说,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因为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要去哪,车夫也只好根据那个奇怪的命令赶车。
说奇怪,是因为两人的目的地是:随便。
让他随心所欲的慢慢赶车,他们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在哪随便下车。
车夫挠了挠头,将车赶进了一条小巷。
这真的是一条小巷,只能过一辆马车,而且马车占据了大半个街道。
不过这里却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小贩的声音,还能闻到饭食的香气。
杜妍将车帘掀开,“注视”着窗外。
容昱也跟着坐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饶有兴致的样子。
过了片刻,容昱装似不经意问道:“你的眼睛好了么?”
能看见影子了,这是算好了,还是没好呢。
“应该快好了。”容昱的声音很肯定,“你的眼睛一定能好。”
杜妍笑了笑,没有接话。
路过一家满是人的小铺时,容昱喊了停车。
他率先跳下车。
这是一家馄饨铺子,也没什么招牌,看着破破烂烂的。
铺子前摆着五张桌凳,显得寒酸而破旧。
不过已经有四张桌子上坐着人,都是一些贩夫走卒,粗布麻衣,大口大口吸溜着汤,粗鲁至极。
容昱亲自将杜妍扶下车,不过杜妍的脚刚刚落地,半夏和冬青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半夏先是将杜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娘子没有什么事,才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跟过来的铜钱,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谁让你们家主子随便碰我们家娘子了。
铜钱很委屈。
他可是连一个姑娘的小手都没碰过的人,为什么就要被人用这种目光看,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netbsp;馄饨铺是一对老夫妻开的,见到他们一行人,都颇感意外。
从来没有贵人会来这条小巷,更别说光临他们的馄饨铺子。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装在残缺了一个口的粗碗端到面前的时候,铜钱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知道主子吃过不少苦,可是像这样坐在这样一个地方捧着这样一碗馄饨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难道是故意迷惑这个杜娘子,让她不要怀疑身份?
毕竟这个杜娘子还挺聪慧,比自己只差了一丢丢。不过按照一般人的设想,皇子都是锦衣玉食,一定不会吃这种东西。
主子一定是在迷惑杜娘子。铜钱很肯定的下了结论。
其实容昱到没有想那么多。
他喊停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没用晚食,路过这闻到馄饨的香气,饿了。
他也有理由相信,杜妍也饿了。
虽然她没说,但路过这里的时候,她脸上的那个表情表明了她对这馄饨铺也是向往的。
况且,她现在的模样也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杜妍吃的度很快。
虽然吃相算不上狼吞虎咽,但是一口一个的度却着实让半夏吃了一惊。
她从来没见过娘子吃这么快,哪怕那个时候在淮水县的乡下,娘子就算饿了很长时间,吃东西的时候都是细嚼慢咽的,因为袁氏教导过,女子要优雅。
半夏默默咬了一口勺子里的馄饨,看来娘子是真的饿了吧。
“还要么?”
容昱见杜妍吃下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问道。
杜妍想了想,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女子害羞扭捏的神色,饿了就是饿了,坦诚的可爱。
容昱哈哈大笑:“我也还想再要一碗。”
很快,两人面前又摆上了满满一碗馄饨。
这次,杜妍吃的度慢了许多,变成了两口一个。
她对这家馄饨是有记忆的。
就是隐藏在她脑海深处那奇怪的记忆,似乎她原来就很喜欢吃这家的馄饨。
切的细碎的猪肉,放一点生姜和葱花,还有一点点虾子的味道。
如此美味,让她怀念。
“想起你的故乡了么?”容昱忽然问道。
她的表情,好像是怀念。
“嗯。”那个记忆,也算是故乡吧?
这是从济州传过来的做法么?容昱看着自己碗里的馄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