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慕真人冷笑，“全凭她看的并非是你想要她看到的，便就此妄下论断？”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眼底却倔强无比之人，摇头再道，“我且问你。”
“是……”
“你们以前可曾见过？”
司空尧摇头，“不曾。”
“可有过任何往来，或是交集？”
司空尧嘴角泛出一抹苦涩，摇头，“除了这次为夺天工机甲图而布下的一局外，再也不曾。”
“呵，妄我曾言你聪慧过人，大任可当，却是不料，如此出人意料……浮华宫，恶名昭彰，万人厌弃，所做滔天恶行皆是有例可找，有据可依，你与她单单一面，又能了解多少？看清她多少？”
司空尧眉睫轻动，略微犹豫，轻声道，“虽说相处不长，但我修的就是观人心术之道，对面之人是善或是恶，我又怎会糊涂至此，半点看不清楚？老师，我想不明白，始终不明，凤兮月怎么会在那时……看见毒蛇？若非心念强大，坚信不疑，万万是破不得这七窍唤心术的，可她……”
“凡此种种，就是你为了她舍身忘死，险些丧魂迷心的理由？”
“不是！当然不是！奇乐因弥乐一事，对浮华宫的仇恨已到了抗命不尊的这一地步，也是我所料不及的。况且，当时情况紧急，不及多想，为了不让凤兮月起疑，我只能……至于，至于后来……”微微垂满含疑惑，“我只是好奇，她为何会……”
“你好奇她为何会挂心你至此，哪怕身处迷心幻术中，心心念念的人是你的安危？”话落，静默片刻，目光看向前方，低声道，“此事确是蹊跷，诡秘横生，但你却万万不该将性命攸关之事，这般轻率胡闹。”
司空尧微微点头，言辞肃然，“是，弟子此番心存侥幸，肆意冒险，确实是不应该。但是，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学生不得不深思，凤兮月她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她莫非知道在某一个暗处有这么一个人，犹如凶猛毒兽一般的存在。将会对我造成毁灭一击。所以她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一幕……”
靖慕真人静静的看着他，幽幽叹息。
“你们风灵一族，五识通天，执掌千机，然，天广物博，大道无形，如你所见，所知，所闻，皆不过沧海一粟难见沧海。慧极易伤的道理，你该从风灵先人身上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了，此间一事，你又何须如此纠结不前？人力有限时，心力亦如此，心力若是竭了，便什么也不需再谈，无需再想。”
司空尧沉默片刻，问道，“老师的意思是，置之不理？”
靖慕真人转身凝视着他疑惑的双眸道，“是，你离凤兮月越远越好。”
司空尧目光惊讶万分，“为……什么？”
靖慕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突然转了身，静默而立，良久无言。
直到司空尧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之时，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之所以今日能赶来，皆因前日，偶有所感，在推算天象之时意外发现，你的灵主星盘竟受凤兮月的命主星所牵动，两厢争夺，互不相让，凤兮月她竟是要……篡天改命。”
司空尧双眼睁大，不可思议，“灵主？怎么会这样？”
靖慕真人语调淡然，“既是打算推翻这一牵一宿的命运，灵主会如何用又与你何干？”
司空尧羽眉轻展，莞尔道，“不管如何，沈姑娘都是我天命钦定的灵主，我必须要时刻关注着她，以保周全，万一我所为最终失败，待到天命所归，事关一族千余条生命，那，就算我心中再有不甘，也是不得不接受。”
靖慕真人面色稍缓，点头，“此中关节，你当真都想明白了？”
“是。”
司空尧说话间，头磕向地面，继而抬起，沉声道，“今日任性所为，险误大事，令老师心生失望，罪孽深重，恳求，老师重重责罚。”
靖慕真人望着地上那面容满腹苍华却仍显稚嫩的少年，眼底溢出一抹淡淡的悲哀，可也就是一瞬，目光一闪，寒凉如初。
“如此，便跪于明日寿宴开始之时，静心思过。”
话落，自袖内挥出一串银色物件，落在司空尧面前。
正是那一道平安锁。
司空尧伸手将那道银锁紧紧握在掌心，低声道，“是。”
“你切记，司空一族，除你以外，已是再无后人，务必谨言慎行，好自为之，不可再拿自己的性命当做玩笑。”
“老师要走了吗？”
“旧地重游，且去会一会故人。”
司空尧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手中的银锁，脸色虽是苍白如雪，一双眼眸却是变得更亮，更清，带着一种灼灼的热度。
“篡天改命吗？凤兮月，咱们也是殊途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