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尧旋即从袖中拿出平安锁，“不过，我是将这个给木医仙看了，他才愿救治于你。凤姑娘，其实不需凤先生如何说，这道平安所已经能表达出他的心思了，连木医仙瞧见这锁也……”
凤兮月扫了一眼平安锁，垂眸。
“那是，是我娘亲的遗物，和舅舅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心里就是能分的这么清楚，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血肉骨亲，和真实相处过，亲口唤过的亲人不一样。
叶晨对这位逝去已久的娘亲，没有多大感觉。这就好比她从小也知道自己有父母，自己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想象和现实，且是在自己二十多年来想象已经够多的情况下，有位真实存在且明确的亲人，才是她最在乎的。
这份在乎，超过了所有。
司空尧目光深邃，慢慢的道。
“这道平安锁里，藏有凤先生的毕生心血。是你曾多次索要，凤先生也不愿给你的天工机甲图。”
凤兮月毫不在意，“哦，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抬眸看他，咧了咧嘴角，“舅舅说你来木桑的目的是为了这个，还说你想要我的命呢。”
司空尧眼睫一颤，抿了抿唇角，沉默片刻。
“我来木桑……”
未等他说完，凤兮月摆手打断了他。
“别说，千万别说。不用回答，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我现在活的比谁都好。”
司空尧展颜一笑。
“的确如此，只要不牵扯上凤先生，凤姑娘对待任何其他，都似乎能既来之，则安之。”
凤兮月盯着他，“所以你刚刚是在试探谁是我的底线吗？”
“哦？”司空尧挑了挑眉。
凤兮月向后退了一步，笑着说。
“尧哥哥，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同样的事可一不可二，我能释然，不代表我能一直释然下去。”
司空尧歪头一笑，“那在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不过有一点我说过了，那只是一个玩笑，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吗？可是小巷中之事，虽然当时我在气头上不察，但现在回想，那分明也是你在激将我，你，为什么要……”
“要对你动那么多的心思？是否又有何图谋？”
凤兮月抿唇不语。
其实哪里又能真这么快释然呢，不过是不想灭掉自己的那个梦罢了。
刚开始听舅舅这么说，也确实认为自己完全不会介意，毕竟她现在就是个人人喊杀的祸害。
那司空尧早在之前便有杀她之心又有何不可？可是随着时间，这件事就跟一根深埋在心底里的刺，不碰不会痛。
但当她越来越认定她就是凤兮月的时候，这份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质，她终归自私，终归胆小怕死。
在仙音楼里再次面对这个曾经要杀她，要害她的人，哪怕是她曾经那么迷恋的人，这根深埋的刺就算强按下也会隐隐发作。
让她不得不去正视，当时让司空尧离开，更是因为她暂时不想再面对他。
司空尧扬了扬手中的平安锁。
“那边便又要说回，我来木桑的真实目的了。”
话落，将手中的平安锁抛给了她。
凤兮月一把接住。
“我确实是为了它，但当中的机甲图已经被凤先生拿走了，先生与我做了个交易。凤姑娘声名狼藉，却偏要往长清门地界走，凤先生便以机甲图为筹码，让我护你这一遭的无恙。
对了，姑娘不要误会，你的行踪并非因我有奸细卧底于你宫中，而是演算卜卦人行踪，乃为我最擅长之术。”
凤兮月惊讶不已，随即便觉得不对。
“可你为什么当时不言明？”
司空尧轻轻一笑。转过头不再看她，继续在药柜中翻找着。
“因为，我也会嫌麻烦啊。谁又知凤姑娘这般不待见我，这般不愿与我为伍呢？”
“唔……我，原来是因为你和舅舅有约在先，且是舅舅让你保护我的，我，我想多了，多心了，对不起尧哥哥，我道歉。”
“不用道歉，木桑之事确是我对你不住，如今只望姑娘在知晓我留下来的目的之后，莫再以为我心怀叵测便好。”
凤兮月眨眨眼，怯怯地道，“可我，还是有个问题。”
迎着他疑问的目光，继续开口。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机甲图，那怎么还会……再让舅舅从你手中收回去呢？”
按照原著，凤百龄和凤兮月之间闹翻是必定的事，那也就是说司空尧获取机甲图有充分的准备，成功率极高。
虽然现在已定事实被改变了，可图既入他手，囊中之物，以他之能，断没有护不住的道理。
“凤姑娘错了。”
微微一笑，语气却让凤兮月感到一丝飘渺和遥远。
“能不能做到和能不能去做，是两码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其无罪之人不可为，伐罪无名不可为，而那使良心难安之事，则更不可为。我自认行事当不得光明磊落，但也绝对不是小人，最起码我知晓，行任何事都须有名，名正才能言顺，言顺方能心安。”
话到这里，整个药柜的药材已被他都翻找了一遍，眉宇舒展，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转头。
“凤姑娘，你说呢？”
凤兮月愣愣的看着他，消化着他的话，心中似有一颗巨石跌落，激起了阵阵涟漪。
“那，善恶分明，恩怨分明，是非真假也定当自断分明，绝不会听人言说，便一概而论？你会……相信一个万恶之人的重新改过吗……？”
司空尧一笑，“不会。”
凤兮月心中骤然一紧。
“万恶之人做下了滔天罪孽，无论过后如何改，罪就是罪，怎样都赎不了。但他若愿赎，我会给时间，待他自认罪孽赎清之日，便是送他上黄泉之时，到时是地狱还是轮回，由天来定。这也是我能给下的，唯一仁慈。”
凤兮月话语声凝噎，“黄……黄泉……”
此刻，凤兮月竟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之前万分厌恶之人，司空尧的弟弟，司空辰。
原来，我和他，竟到了同等境地了吗？只待时候一到，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