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自己的葬礼,尘熠在康士镇郊外的荒山背后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栽下别墅。
他必须调整心绪,做好准备,今夜又是他与媞雅神交的日子。
照例来到透明牢房后,只听外头的白袍人惊道:“你们看,这人居然哭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另一个白袍人附和道。
尘熠抬头望去,果见媞雅的眼帘下流下两行清泪。
与此同时,牢房外的议论还在继续。
“呵,我还以为她是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熬不住了。”
“余兴节目终于让她崩溃了?”
“是啊,天天看自己亲弟弟被宙甲兽吸干脑髓,换谁都受不了。她能撑五年多已经很厉害了。”
尘熠:“!!!”
“喂,媞雅,”外头的一个白袍人道:“你要是改主意了就说一声,我们可以立即中止仪式,并向长老会传达你的意思。”
听了这句话,女神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另一个白袍人忽然道:“哦,对了,得告诉你一件事。我从下界管理处听说你选中的那个叫尘熠的小子已经死了。”
“你别误会,不是我们动的手。是他自己倒霉,被下界的瘟疫夺走了小命。”
“既然他都死了,你继续坚持也没有意义。趁早换一个人,继续你的使命吧。”
听闻这个消息的女神,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但尘熠知道,这是彻底的伪装。
女神还能够用神念锁定感应到尘熠,并与他神交,那么她自然可以确定尘熠并没有死。
事实上,诈死一事,本就是尘熠和媞雅两个无法正常交流的人纯因默契而产生的一致的想法,不然她也不会传授尘熠那个将旁人伪装成他自己模样的变形术。
见媞雅没有反应,那些白袍人不再多话,照常用魔力将那块玄青色的石头激活。
魔法的传承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从女神那饱含坚毅和感激的眼神中,尘熠了解到她刚才流泪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惨死的弟弟,而是因为她读懂了自己给她的信息。
在前往克莱姆王国南部“赴死”的过程中,尘熠有意识地安排自己的行程以及所处的位置。使得他的行程路线连成两个字:
“等我。”
既然媞雅能通过神念锁定感应到尘熠的位置,那么她只要足够细心,必然也能发现这藏在路线图中的讯息。
她的泪并非源自伤心和恐惧,而是感激和感动。
长久以来,媞雅只能单方面地向尘熠输出各种信息和暗示。
至于后者究竟领悟了多少,以及他到底有没有打算来救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媞雅而言都是未知之数。
毕竟尘熠完全可以选择“闷声发大财”,白嫖了她的魔法,然后默默地在下界苟上一辈子。
他能够根据这些高阶魔法埋头自己的研究而不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调查世界背后的真相,并为了媞雅与上界对抗。
但这句时纸短情长的“等我”打消了媞雅所有的不安和疑虑,这是她五年牢狱生涯中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
当然,尘熠的这种方法并不能用来传递过于复杂的信息。为了让文字的轨迹明显,尘熠必须在地图上移动足够的距离才行。
事实上,只是两个字的距离就让尘熠来回奔忙了好一阵,甚至差点儿真的得上瘟疫。
不过此时的尘熠知道,媞雅也只是一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神。
从外表来看,她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仿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貌似内心强大的她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罢了。
经过找回旧魔法书一事,尘熠确定没有一种坚忍能够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被坚持。
媞雅在每次神交开始时对尘熠的微笑也不过是为了驱散牢房中压抑的氛围和他本人对于未知事物的不安罢了。
尘熠将心比心,他认为媞雅只是没有把恐惧脆弱的一面展示给自己。
那么,在阿尔法大陆上,为处于遥远红色星球上的女神写下一句“等我”便很有必要了。
结束了神交的尘熠又从白袍人的口中得出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是那个叫哈克的神秘法师说得没错,女神的名字果然叫作“媞雅”。其二,她入狱已有五年多的时间。
另外,除了饱受肉体的折磨外,媞雅似乎还遭受到了可怕的精神摧残。
“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尘熠默默发誓。
在每年的七月和八月,上神教教宗力奇会带领一批修士依次前往克莱姆王国的首都达贡城与海森公国的首都塔林城。
届时,由他亲自主持的隆重的弥撒将会在两国首都举行。两国统治阶级以及国民对“神”的崇拜也将因此被巩固。
在七月到来的第四天,尘熠化作那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来到了位于圣城卡特莱尔的中央教堂。
教宗并没有将秩序从这座巨大的教堂里带走,它依旧于每日早晨七点开门迎接信徒,晚上六点关门诵经唱诗。
而教宗大人的离去似乎使得这座教堂中的“神”的可信度被降低,耀眼的大殿中,信徒的数量明显比往日里要少上许多。
尘熠坐在长椅的一角,紧盯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圣火,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一群自命不凡的胜利者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意志。
不过,在教堂里的其他人看来,这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正在向圣火祷告。
而尘熠本人却在做另外一件事情——他在分析那座飞升台上的那座星门究竟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飞升台登神长阶顶端的星门是飞升的关键所在,以尘熠现在的视角看,它很有可能是一个传送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