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湘顺利取了王商人的货顺利取了货,随后并不耽搁,很快联系了人转手脱了出去。
期间,李庭舟一直看着,看着她轻巧利落地算计处理这些事。
这日,明湘湘正写着字,但见人目光一直看着自己,抬头道:“你有话要说?”
李庭舟不做声。
明湘湘突然冷笑:“你是觉得我手段狠毒不正当,还是觉得我昧了人家货物不应当?”
李庭舟手指捏紧起来。
明湘湘语气生冷:“好叫你明白,我便是这样的人,旁人得罪我一分我必要三分报复回去,你若看不惯,可以滚。”
李庭舟面沉许久,眼睛盯着明湘湘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用力哐当一下踹了房门一脚,冷笑一声:“当谁稀罕!”
说完一道风似的冲了出去。
春藤听见动静跑出来,忙把人拦住了:“这这…哎!庭舟少爷怎么了这是?”
这会儿家里的事还没理清白,不知这两人如何又闹上了。
“主子,少爷他,他不是成心跟您置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吧。”
李庭舟听这话越发狠冷笑:“谁要她原谅,她算老几!”说完推开春藤,夺门而去。
春藤站在门叫回完话,半晌没听见明湘湘的动静,一抬头,发觉主子正撑着额头似乎在打颤。她唬得一跳,急忙上前:“主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明湘湘额冒冷汗,削瘦的指节紧紧攥在一起,用力捶打了两下太阳穴。
突如其来的头痛,有一瞬间剥夺走了明湘湘的意识。
春藤吓住了:“我去请大夫!”她转身就往外走,嘴里一边喊地衣过来
“回来。”明湘湘出声把人叫住,拧着眉,“我无碍,不必请大夫,休息会儿就好。”
她倒并未说谎,的确是那突如其来一霎那的头疼,但来得快去得快,现下又一点事没了。
地衣春藤两个扶着人在床上躺着:“可好些了?”
明湘湘闭上眼睛:“你们出去吧。”
春藤略作迟疑,问:“庭舟少爷那里……”明湘湘打断,“不必管他。”
两人才悄么声退下。
两丫鬟留了留了一夜门,心里惦记是事睡得也不踏实,然而李庭舟一夜未归。
天明破晓,又是新的一日。
明湘湘如之前所说一般,半点不理会,恍仿若屋里从来没过这人一样。
吃过饭就读书,与往日未曾有一点不同。
地衣在明湘湘对午间休息的空当出门在附近找了一圈,回来迎着春藤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找到。”
而此时,午休的明湘湘又做了那个梦。
骑在高头大马的人,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抬手拉弓,坚硬冰冷的箭头破开冰冷的极速射来。
“噗!”破入骨肉的闷响之声。
明湘湘坐起来大声喘息,眼睛放空,左右抬起放在胸口的位置摁着。
仿若感受到了那种入了心肺、血液的疼痛。
她低声自语:“李庭舟……”
他会杀了她。
明湘湘脑中沉沉浮浮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李庭舟会杀了自己。
她又开始头疼,死死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平复梦境带来的后遗症。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主子不好了,外头出事了。”
下一瞬,两人一同推门进来。
明湘湘缓缓睁开眼,眉心依旧半蹙:“何事?”
“是胡人!有胡人杀进双马县来了!街上好多骑马拿刀的兵马!”春藤抖着嘴唇,脸上血色全无。
明湘湘从床上起来,穿上外衣,“怎么这么突然?”下一秒,她已经动了动耳朵,开始凝神。
半分钟,开口:“收拾东西,我们离开。”
春藤地衣动作飞快,飞快把明湘湘的首饰钱财衣服等打包起来。其余东西也来不及要,用最快速度出了门。
明湘湘道:“去寄明寺。”
街上乱糟糟,一入大路就看见穿着异服骑着马拿着刀肆意抢杀的胡人。
这是明湘湘第一次看见胡人,心里一片冰冷,她放低低声:“走偏僻小路。”
寄明寺并不近,可眼下这种情形是万万叫不到马车轿子的。三人只能避着胡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明湘湘腿上有疾行动不快,三人边走边躲。
躲避时地衣色哪里住说:“盼着官差卫兵们快些过来,城里太乱了!我看死了好多人”
明湘湘心下完全不乐观,敌军进攻,之前不可能丝毫消息没收到。
就算普通人居于城内闭目塞听,但一县之令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知道了竟没有一点守城抵抗的政令举措,士兵一个未见,让敌人闯进来单方面烧杀抢掠。
如此最大的可能是,县令和那和城卫兵早跑了。
“还真是,”明湘湘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群废物。”
这声音在逃命途中不算大,春藤地衣并没有听见。
寄明寺……明湘湘垂眼猜测,那人大概还在。
只是她这次过去,就表示她让了一步。
明湘湘的判断是正确的。
风四不仅没走,他甚至骑马提剑找了过来。
就在明湘湘力竭的时候。
地衣和春疼甚至激动得哭了起来。
风四说一句“冒犯了,”然后将明湘湘托上了马背。
风四并非一个人过来,身边还很两个同样骑马的同伴。
接到明湘湘后,三人骑马折返,回到了寄明寺。
寺内和明湘湘第一次来时大有不同。
一个香客都没有,平日在此处帮忙的帮工厨娘都不见了。
主持和几个小沙弥倒还在,前殿的香火已经没人去管了。
胡人杀进来这事,让民众恐怖害怕,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双马县。
“阿弥陀佛,”住持对明湘湘点点头,“施主可还好?”
明湘湘用腿过度,此时双腿苦痛难忍,但她也只是微微皱着眉,“无碍。”
寺庙并不见得就安全,胡匪现在在内城,用不了多久就会横扫周边。
蛮夷之族可不会讲什么理解,普通百姓都杀,僧侣道士怕是也不会放过。
风四对住持道:“大师,此处不宜久留,需得尽快离开才是。”
住持合了手,“贫僧欲带几个小徒前去并州寻我师兄,这便准备动身了,多谢施主关心。”
风四抱了下拳,“大师一路平安。”
略作道别,住持就带着几个徒弟匆匆离去。
风四转头,问旁边抱臂立着的一人,“周宜,马车准备好了吗?”
叫周宜的年轻男人眉头皱了一瞬,道:“用马车的话,速度就太慢了。”
风四不赞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周宜才这才不情愿道:“已经准备好了。”
风四转身走到床榻边,说:“我们要尽快走,小姐是否支撑得住?”
明湘湘歇了半瞬,似问非问:“你叫我主子。”
风四:“是。”
明湘湘不会不记得风四当初说她是公主,然后只提了一件事,就是让她为袁家平反。
他只用了平反两个字,明湘湘度其深意,不如说复仇才更正确。
帝王于袁家有灭门之仇。
大约一则明湘湘到底是女儿身,且才一找到,脾性不知,故人家用了一个较为温和的说法而已。
片刻之后,明湘湘道:“收拾好了,就出发。”
风四应是,周宜却是冷冷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出房。
很快,马车妥善安置在了大道上。
地衣春藤扶着明湘湘出来寺院厢房。
明湘湘这才知道,同风四这样的人一共有十七个,都是穿着不显眼的黑色劲衣。
上车前,风四说了下路线,取道东林,直下淄尧。
明湘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直接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地衣春藤二人立马跟上。
风四跨.身上马,十七人队伍,一半在前,一半在后,将马车前后护住,扬绳行动。
马车内,春藤欲言又止。
明湘湘:“有话就说。”
“主子,庭舟少爷……”春藤想说要下城内胡人作乱,恐怕有危险。
明湘湘听到这个名字,眉眼间有心烦和燥意,冷冷说了一句:“自作自受。”
不知过了多久,明湘湘拉开马车窗门。
唤道:“风四过来。”
走在前头的风四听见明湘湘吩咐他,眼中一瞬间的诧异一闪而过。立马拉动缰绳,调转马头,行至马车旁边,微微倾身。
“小姐有何吩咐。”
明湘湘让他附耳:“替我去城里寻个人,姓李名庭舟,曾在我身边,你见过的。”她顿了下,朝手中的地图看了两眼,继续说:“下面有个叫牛头镇的地方,我们先行至此,不管找不找得到人,晚上到此处汇合即可。”
风四听后,点点头,上前跟另外两人交代几句,随即转身策马再次朝双马县方向而去。
*
只说那日李庭舟赌气跑掉,少年自尊心极其强烈,冲动时是真的准备要一走了之,再不想跟着明湘湘,受她的侮辱。
但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或是自尊心作祟又或是别的,让他说不出原因。他并不是真的是活不下去才待在明湘湘这里,并非是为讨到一口饭吃,他只是,只是……
有什么话好像已经冲到了喉咙口,可又有一股隐秘的薄雾隔着阻着,让他一时看不清,进退维谷,迷茫。
一切只是凭着本能罢了。
李庭舟随便找了地方窝了一宿,想了一夜,也冻了一夜,第二天心情更糟糕。
他口袋里不是没钱,他手中捏着铜板,却沉着一张脸,眉眼阴郁。
一会儿勾唇面露嘲讽神色,自己身上穿的用的及这些钱都是明湘湘的,所以她就自觉如何折辱自己都可以了?是这样吗。
脑中有道声音告诉自己,就这样走好了,再也不要见她,彻底离开她。
路边,早餐摊子一个挨着一个,热气腾腾散开,有包子饼子等小食,小摊贩热情招呼着客人。
李庭舟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买,转身走开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嘈乱起来的,只知道忽然人群突然乱了,传来马蹄声尖叫声。然后就是蜂蛹的人群,人被推倒,摊子被掀翻。
忽然,耳边听到一声噗呲声,有什么东西溅到他的脸上脖子上,李庭舟抬手一摸,愣住了。
是热乎乎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