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还没反驳叶玉琳,一道倩影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端起桌面的茶水,朝着叶玉琳狠狠泼了过去。
“闭嘴吧你!”
那嗓音凶巴巴,和心娘素来“吴侬软语”般的调调截然不同,她柳眉横竖,死死盯着叶玉琳道:“去你娘的,老娘现在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闲有闲,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谁娘的愿意嫁给你?放你娘的狗屁!你给老娘滚!现在就滚!马不停蹄地滚!
还有!县主她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县主忧国忧民,慈悲为怀,达济天下,这世上就没有比县主更好更好的人!若下次你再说县主坏话,看老娘打烂你的嘴!”
叶玉琳被泼了个正着,俊脸都呆了,全然忘了反应。
不知是被泼傻了,还是被骂傻了。
下一刻,一个娇小的人儿也冲了进来,学着自家娘亲端起茶杯,对着叶玉琳泼了过去。
“雪儿不嫁人,滚滚!”说完,飘雪还拦在了陆沉珠面前,“我姨姨最好最好,你说她坏话,你滚滚。”
陆沉珠:“……?”
一段时间不见,心娘和飘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但看着她们二人护小鸡仔一样的态势,陆沉珠忍不住心中一软,连对叶玉琳也有了一点好好脸色。
“叶公子,不送了,还有,陆灵霜她现在是大齐的天后娘娘,你如果要找她,请去大齐。”
叶玉琳颤抖着手抹了把脸,揩干水渍,薄唇颤抖道:“我……的背后可是叶家!”
“本县主知道,传世叶家嘛。”
“好、很好……”叶玉琳死死盯着陆沉珠,“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言罢,叶玉琳拂袖而去。
心娘“泼”人的时候是很爽,但泼过了之后,又有些担忧:“县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笑飘雪也小心翼翼拽住了陆沉珠的衣摆,冰雪般的漂亮脸蛋微微皱着,好不可怜啊。
陆沉珠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没事,你们做得很好,你们好不容易靠自己有了现在的一切,对于这种动不动贬低你、嘲讽你的男人,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母女二人重重点头:“好。”
陆沉珠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一桌好菜。”
被那家伙“口沫横飞”地一吐,陆沉珠都没胃口了。
一道清越温和的声音传来,不急不缓:“县主若是想用膳,不如移驾?某这里恰好也点了一席宴席,和县主您点的差不多。”
陆沉珠闻声抬头,发现对面的贵宾间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坐在其中,面容冷峻清润,像月光下一块莹润的美玉。
“阁下是……”
“沧州墨家,墨子胥。”墨子胥没有玩叶玉琳那一套,开门见山道,“子胥得知县主和心娘老板的关系,所以在这里久候县主多日了。”
对方坦白是为了自己而来,到让陆沉珠对他高看一眼。
“沧州墨家,和褚云城叶家齐名的墨家?”
墨子胥淡淡笑道:“我墨家并非儒学世家,而是法学世家,若是四百年前,我们的确齐名,但现在……法学凋零,只怕担不起齐名二字。”
“所以你找本县主,是想重振法学?”
“是。”墨子胥起身,遥遥向陆沉珠行了一礼,“若县主愿意,可以入内一叙。”
“好。”
陆沉珠和叶玉琳以及他背后的叶家闹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从别的方法入手对抗他们。
她早就厌烦了所谓的“孝道”、“仁道”,这些的确可以做育人之法,但不能作为立国之法。
在陆沉珠看来,立国立世,就要有根有据。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国之重器必须杀伐果断,而不是犹犹豫豫的。
陆沉珠刚刚落座,突然感觉自己一左一右两个位置也被占据了,是心娘和飘雪。
显然经过叶玉琳后,母女二人有些草木皆兵,生怕别人欺负陆沉珠。
墨子胥只是笑着看了看母女二人,起身替她们斟了茶,然后开始“毛遂自荐”。
陆沉珠听得认真,这墨子胥的确非常善于言辩,对改革变法有着自己的想法,让心娘和飘雪一愣一愣的。
若是陆沉珠没看过陆灵霜给她的“历史书”,说不定陆沉珠也会深陷其中。
但陆灵霜那本历史书,让一切“规则”在她面前也透明起来。
等墨子胥说完,陆沉珠笑笑道:“本县主同意你说的,依法立国,但,不能依法立人,老祖宗的传统不能丢,君子之道也不能丢,而且这个法不能是酷法。”
这个结果墨子胥已经非常满意了,他起身朝陆沉珠行了一礼。
“多谢县主。”
“谢我作甚?本县主只是说同意,但本县主并不能代表大盛,况且一旦你的主张落实,大盛不知道有多少王孙贵族会出来反对你呢。”
墨子胥轻笑:“谁不知道摄政王唯您马首是瞻?有您的支持,子胥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嗯。”陆沉珠吃饱喝足,准备起身离开,还不忘回头对心娘道,“记得让他给钱。”
这一桌宴席,可不便宜呢。
心娘:“是!县主!”
墨子胥:“……”
等陆沉珠的身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心娘摊开手掌道:“墨公子,盛惠三十两白银,谢谢。”
墨子胥左掏掏右掏掏,最后只凑出了二十五两,清冷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点红晕。
“这欠贵地五两,可行?”
心娘瞪大眼睛,低声道:“如此能言会道,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连三十两都没有?果然县主说的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墨子胥尴尬不已,正想着是不是将玉佩押在这里时,心娘大方道:“既然你没钱,那你就在这里跑腿吧,什么时候够五两银子,什么时候离开。”
墨子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奈之下,未来叱咤风云的法学创始人墨子胥大人……被迫开启了自己的跑腿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