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人翻墙?他带了谁,他不是没儿没女吗?”卿卿问。
摇摇娘摇头,这事儿她也问过婆婆,婆婆也没看清。
“反正不是他儿子,他儿子那会还没死,才几岁,不成事的。”
“啖狗粪的!”
胡老西把花生壳吐在地上,好吃的花生都顾不上吃了,粗鲁地骂道:
“老东西自己为老不尊,翻墙还要拽个人一起?这跟丧尽天良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颜梅儿被这村中秘史整的目瞪口呆,同时还不忘对自己男人说一句:“你当年不也是土匪吗?”
“干!老子是土匪,可老子是有原则的土匪!当初你不同意,老子憋了半年才跟你圆房!”
摇摇娘俩被这粗鲁的言语造了个大红脸,侧过身,假装没听到。
这话题内容,对她们这种本分的老实人来说,已经超标了。
但还是支棱着耳朵等着听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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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梅儿红着脸锤他一记,说正事儿呢,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别啥都胡咧咧!
胡老西看到屋里还有女眷,干咳两声。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底线!老子就是落草为寇,也干不出这么缺德事儿来。”
把山贼头子都恶心了,于驴子恶贯满盈。
“我婆母说,那段时间,村子隔上数月,就有女人想不开,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被他和他的追随者害的.”
“你婆母干嘛不揭发他?!”颜梅儿家里没出事前也是大家闺秀,没在村里待过,环境相对单纯。
没入乐籍,也不曾接触过村子这样大的环境,不懂摇摇娘说的,村里出了这种恶人,还有目击者,怎么就没人站出来呢。
摇摇娘摇头叹息。
“她倒是想,可是公爹警告她不要多嘴,都是一个村住着,我们说了,就住不下去了。”
不说会遭到于驴子的报复吧,就说族人也会排挤她家,尤其是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
“公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自家关好门,养了狗,不去招惹他,也就没事了。”
“放他娘的狗屁,你们这些人脑子里就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不管别人死活,归根到底,还不是贪生怕死,都不如我们这些土匪!”胡老西嗷一嗓子,把摇摇娘吓得不敢说话了。
颜梅儿偷偷拧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这么凶。
“也不能全怪她婆母,同族而居的村子,是有些特殊,她们家的确是不具备出手相助的条件。”卿卿开口说道。
村里是闭塞的,尤其是这种同族人聚在一起的村子,如果是小事告发,族里会处理,涉及到这种大事,就得看族长的执政水平了。八壹中文網
如果是不离和卿卿,杀无赦,没什么可说的。
但之前的族长,未必会这么做。
女子清誉大过天,受害者不会站出来,谁敢举报谁就会被反咬一口,说是诬告,举报者在村里没了活路,族长大概率会是满山这种性格,整日想着和稀泥,维持着面上的岁月静好,民风淳朴。
大家只能用看似一团和气的表象,掩藏蕴藏在表象下的污秽,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虽然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很多村子就是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千百年的平衡,并不是大家都稀里糊涂都愚蠢,只是能力不足以解决问题,想要呐喊唤醒人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胡老西恨得直磨牙,他自诩不是好人,可他的坏都是摆在明面上,这些阴沟里的蛆,暗搓搓的搞事,更恶心。
卿卿和不离也气,只要是个有良知的人,听到如此恶行都会气。
但卿卿深知,气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她抓住关键点继续问。
“那村子后来是如何取得安宁的,是因为他去服役吗?”
摇摇娘摇头,脸一热,低头,说出一个埋了十几年的秘密。
“是摇摇她爹蒙着脸,潜入他家,把他的,他的.就废了。”
摇摇合不拢嘴,她咋不知道?!
卿卿满意点头,不错不错。
怪不得她一见摇摇就喜欢,这丫头看着胆小,关键时,还是有点她爹的血性的。
胡老西看摇摇娘的眼神瞬间多了尊敬,对着摇摇母女抱拳拱手:
“夫人的相公何在?我要跟他喝上两碗,想不到这村里,除了族爷爷夫妇,还有这等好汉!”
摇摇娘神色黯然,低头垂泪。
摇摇说道:“我爹在械斗里没了。”
胡老西沉默,隔了一会才说:“你爹是个好样的,有的人活一辈子也尿不出个道儿来。你爹跟他们不一样,他就是死了也是好样的。”
这话实在是糙的没边了,胡老西也不会高级的表达方式,但是他话里的恭敬,谁都听得懂。
颜梅儿想了下说道:“我相公的意思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爹对得起后人,对得起天地良心。”
摇摇娘想念着死去的夫君,默默擦眼泪,摇摇却小声的说了句。
“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了”
“英雄会随着时间的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的消失,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卿卿开口,视线飘向远方。
她想到自己小学时,写作文,用稚嫩的笔触,无比虔诚地写下“英雄的名字刻心间,英雄的精神永流传”,这句还被老师圈上,意思是写的好。
随着时间流逝,见的多了,走的路也远了,这才发现,小时候写的那句话只是美好的期待。
现实是,历史的长河淹没了无数人的名字,那些刻在心里以为能永远不忘的人们,终究会被现实琐事覆盖,在念念不忘里,被忘记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好的,不好的,英雄,枭雄,狗熊.人太多了,哪儿能挨个被记住名字呢。
但卿卿又不觉得自己当年写的都是错的,名字她或许记不住了,但是精神还是流了下来,所以人类才能生生不息。
“每一个英雄,无论大小,做出选择时,想的必然不是名垂千古,也不是盼着自己的名字被人记住,只是在瞬间,顺从本能,选择听从内心呼唤,做了那暗夜里的一道火,试图点亮黑夜,也曾在他存在的时间里实现了心中所想。”
摇摇噙着泪看着她,这些话她尚不能完全理解,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心里好温暖。
卿卿伸手,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
“你爹的身体被毁灭了,但他的精神,从未被打败过,村后的那条小河,就是他短暂战胜命运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