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危月燕冲月】
钟粹宫。
大半夜的,孙妙青本来已经睡下了。
守夜的雨燕突然急匆匆跑进来,声音中满是惶恐不安:“娘娘,不好了娘娘!”
孙妙青从浅眠中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却还是缓和了神色,让人进来回话。
雨燕一进门就跪下请罪,一旁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月荷和南秀赶紧点灯的点灯,挽床帐的挽床帐。
其中,月荷边服侍孙妙青起床,边轻声细语的把让雨燕失态的急事娓娓道来。
原来是病情有所好转的太后娘娘,今晚突然病重了,皇后娘娘传旨让妃嫔们去侍疾,听说太医院的太医都到寿康宫去了,皇上也在寿康宫守着。
稍稍落后些的春杏则是先孙妙青一步责备起雨燕来,说她不稳重,骨头太轻。
孙妙青也不是真怪雨燕,只是近几日总是睡的不好,属于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够,心情郁结得很,今晚难得的美梦被打断,当即是很有些懊恼的。
但,真见春杏要下狠手罚她,也有些怜惜,只是挥挥手让春杏带她下去了。
不过,虽然不怪她,但她的规矩的确学的不到位,晚上无事还好,若是常常有事,那她还不被搞的精神衰弱啊!
这雨燕,只能暂时退出升等了。
再好好儿去深造深造吧。
寿康宫中。
胤禛沉着脸,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着的额娘,心中郁结。
额娘,十四弟就这般让你挂心!
知晓他病重,竟然不顾自身安危,郁郁病重,还想以此来要挟他!
胤禛想想方才昏迷中的太后拉着自己的手,嘴里喃喃自语着“胤祯”,“十四”,他心中就仿佛烧起了一股无名烈火,仿佛要把他的理智焚尽一般。
好在这些年,他的养气功夫练的不错,才勉强借着一张冷脸压制了脾气。
皇后就坐在他身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太后,还有几个早到的妃嫔、兼太医是没资格舒舒服服的坐着,太医跪着诊脉,妃嫔们则是在床的两边侍立,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出声。
“馨妃娘娘吉祥!”
孙妙青一路走进来,只觉这寿康宫死气沉沉,人来连声通报都没了,见她只是小声行礼,然后引路,太后娘娘的寝殿外更是站满了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愁眉不展。
进入殿中,孙妙青先是请安。
她算是除了安、欣二位贵人外,来的最早的妃嫔了。
看的出来来的很匆忙,打扮几乎都要比两个贵人还要素净了,只几小朵烧蓝点翠珍珠发钗星星点点的散落在乌黑的发间,衣裳也是挑了最简洁的,不过颜色并未很素净,是很清新的鹅黄,不出挑,但瞧着就是让人觉得顺眼、觉得舒服。
“馨妃来了啊,赐座。”胤禛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也注意到了她眼里的困倦,不舍得让她站着等,就破例给她赐了座,至于另外俩妃嫔,他没注意到。
皇后见了,心中不满,本来对姑母太后的几分担忧与愧疚,立刻便被抛之九霄云外,又专注于谋夺皇上的宠爱上了。
“……唉……”
这时,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气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床下跪着的太医身上,这位太医是新接任的太医院院判刘裕铎,此人医术高明,极受胤禛信任,他也是除了专门伺候太后的张太医被赶出去后,唯一一个能留在殿内的太医。
只是这位被胤禛抱有大期望的太医,却在诊完太后娘娘的脉后,不自觉地叹气,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都是一记咯噔。
完了,太后娘娘不会是要不好了吧!
胤禛更是揪起了心,即便是再怎么恨,那也是他亲额娘,怎么可能不伤心。
“刘太医,皇额娘她究竟怎么了!”
胤禛不明白,他上午来看皇额娘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精神头也不错,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刘太医脸色沉重,跪着回话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这些年身子一直病着,本就底子弱,再加上药也喝了不少,日日不断,是药三分毒,近些天来,娘娘想来是觉着好些了,饮食作息放纵了些,身子禁不住,这才一下倒了。”
至于他诊出的毒素和相冲的药性,有了皇后娘娘心腹剪秋姑姑以及太后娘娘心腹竹息姑姑的连番敲打,他自然知道学乖,这是人家乌拉那拉姑侄俩的事,他一个小小太医掺和什么!
估摸着是想借由此做成什么事儿吧!
果然,他如此一说,皇后娘娘就拉着太后娘娘的手哭了起来,“都怪臣妾!钦天监正使都和臣妾说了,臣妾没上心,这才让娘娘受苦了!”
皇后含含糊糊的说了这么一通,就伏在太后床上哭了。
什么?这太后娘娘生病的事与钦天监有什么干系?
除了皇后这个当事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哦,不,还有一个刘太医,他心中早已有所猜测。
胤禛听这哭声听的心烦,皱起眉不耐烦问:“皇后,钦天监正使都和你说了什么?一一和朕道来!”
难不成这病还真有隐情?
皇上都发话了,皇后自然是说了。
原来是正使夜观天象,发觉本应北方玄武七宿中十月才明亮的危月燕星,突然大放异彩,有冲月之势。危月燕乃北方星宿。危者,高也,高而有险,故星相大凶,因其危月,宫中主月者一是太后,二是皇后自己,危月燕冲月,就是可能会危害太后与皇后的安康。
胤禛听后,有几分不信,但还是追问道:“钦天监可说这危月燕是属何人?”
!!!
孙妙青呆,危月燕!
这不是皇后搞出来弄甄嬛的嘛!
可现在,听说人念佛念的好好儿的,没作妖回宫啊?怎么还来这出!
孙妙青心中正嘀咕呢,只听皇后说,“臣妾正是有些顾虑,这才没告诉您。钦天监正使说了,是在寿康宫正北偏东的宫室居住,且生肖与太后娘娘相冲的女子。”
此话一出,后来的祺贵人捂着嘴一声惊呼,“啊!那不就是住在钟粹宫里的馨妃娘娘吗!她来寿康宫来的这么勤快,竟是害了太后娘娘!”
危月燕?!
孙妙青带着吃瓜的心情凑热闹,靠近却发现自己就是那个“热闹”!
她明明记得原剧情那个被收买的钦天监正使说的是,“北方高处女子有孕,会危害太后与皇后安康”,怎么就成了她了,这星象还能适应时局变化,随意解释吗!
祺贵人做作夸张的惊呼,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孙妙青的身上,不乏有些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的贱人,此时还想跟着落井下石。
只见安贵人有些慌乱的扯了扯祺贵人的衣角,压低声音劝道:“钦天监并未指明是何人,妹妹莫要胡言。”
她的本意是好是坏无人在意,但祺贵人却是不领她的情,直接一把甩开安陵容扯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三两步走到胤禛跟前,一掀袍角跪下求道:“馨妃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康有碍,实在是不宜再出现在二位娘娘面前,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哼!祺贵人倒是果决,这么急着要定本宫的罪!皇上!若是钦天监此言不虚,臣妾情愿闭宫为太后娘娘祈福,可臣妾在这宫中待了六七年,太后娘娘的身子也不是臣妾进宫后才不好的,若是这些都由着钦天监一句话断定,未免太过武断,叫人不服,臣妾请求皇上明鉴!”
这就是冲着她来的一场阳谋!
孙妙青避无可避,也无需再避,对着皇上、皇后行了礼,陈述了自己的想法,言语不卑不亢,妥帖极了。
一旁陪坐的敬妃也在此时出言相帮,“馨妃此言是极!安贵人的话也是有理。这寿康宫正北偏东处宫室居住着的女子可不止馨妃一人,诸位莫要忘了,几位公主可都住在哪儿!莫非这几位金枝玉叶都于她们的皇玛嬷嬷的身体有所防碍啊!”
公主!
皇后心中暗道不妙,她怎么能把那几个公主给忘了!
前阵子因为和硕端和公主来信,顺利为摩格可汗诞下一子,暗示其在准格尔部的话语权后,皇上就对剩下的几位公主抱有厚望,还让她特意提高了公主们平日里的待遇,她怎么就把她们给忘了呢!
可若是此时改口,岂不是乱了她之后更重要的布置,还打了她的脸,不行。
心中一番计较后,皇后缓和了脸色,对着孙妙青和蔼道:“敬妃此言有理,馨妃妹妹莫要站着了,剪秋,赐座!皇上,钦天监所言或有不准,但现下太后病着,若是不做些举措出来,怕是外头的人瞧着会有说法,不如就先委屈了馨妃妹妹,叫她闭宫一月,再待来日补偿。”
无论是祺贵人的无礼,馨妃和敬妃的辩驳,还是皇后的打圆场,皇上都是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待皇后语罢,他才表态。
“钦天监,有失偏颇,只是如今皇额娘卧病在床,要以皇额娘的身子康健为重,馨妃,只能委屈你了。”
皇上的语气带了些许歉疚,却让皇后一众人暗自欣喜,任你馨妃再如何受宠,那也是越不过太后娘娘去!八壹中文網
可皇上话音一转,招手让孙妙青上前来,“近来天儿热了,太后身子骨弱,不好轻易挪动,朕和皇后还有妃嫔们要留下来侍疾,馨妃你就带着皇子公主们去圆明园住着吧,等太后身子好些了,你再回宫。”
这句话说完,皇后脸上挂着的轻柔笑意,祺贵人脸上的志得意满,那是再也挂不住了,沉郁的眼神直射孙妙青,却丝毫不被她放在眼里。
孙妙青牵着胤禛的手轻轻下拜道:“臣妾遵命,臣妾定会好好照拂皇子公主,还望皇上、皇后及各位姐妹放心。”
哼!这么多年的相处,皇上到底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怎么可能无凭无据就听之任之的圈禁她,现在这样处理,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皇上是偏向她的!
还有,敢用太后娘娘做筏子,也不怕这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有了气力后收拾她们,真是飘了太久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坐稳这皇后宝座是自己手段卓越呢!
没了姑姑,没了姐姐,她乌拉那拉·宜修,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