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听着心里也怪不是个滋味的，却还想着吓唬吓唬一下。
“想来能来庄子上的都是经历过逃荒的，这小脚在逃荒路上多么不方便，大家也是知道的。”
“再一个裹脚的姑娘身子骨也差，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这身子再弱些，能不能扛得过来还两说了。”
嬷嬷的声音有些唏嘘，几个年纪大些的姑娘吓得面色苍白，已经生产过的媳妇们更是心有余悸。
就在两个月前，庄子上王家小儿媳妇，生孩子就没生下来，母子两个都没了。
那王家小嫂子，也就比这些姑娘们大个两岁，更是有个新妇差不多是跟王家小嫂子同时进的门。
几个姑娘惨白的看着自己的脚，只是她们都裹了许多年了，如今就算现在放脚也来不及了。
嬷嬷瞧着屋子里小媳妇、大姑娘的模样，完了，不会吓唬过头了吧？王爷不会罚她吧？
倒是有几个当婆婆模样的人，脸上写满了不屑，一人更是嫌弃的看着儿媳妇。
“咱们当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自个身子弱，不经用，还赖上了裹脚，就她们矫情。”
另外几人也附和着，鄙夷着看着儿媳妇，连带着看孙女的眼神都是不屑。
儿媳妇们一时间犹如芒刺在背。
嬷嬷听了，脸色冷了下来，打量着几个老婆子。
“看来你们对王爷的决定有异议呀，王爷有令，若不服从者，全家都撵出去，也不用在庄子上过年了。”
几个老婆子脸色一白，这要是因为忙讨好道：“嬷嬷说笑了，老婆子哪里敢。”
嬷嬷冷笑一声，“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清楚。”
转头又努力让自己温和一些，看着几个躲在自己娘怀里的小姑娘，和善地说道：
“王爷仁慈，这几个丫头的脚都放了，请几个善骨伤的大夫来瞧瞧，能养好几分是几分，药钱庄子上包了。”
几个年轻媳妇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喜色，忙起身就要给嬷嬷行礼。
“不急这些，至于这管事婆子收的银钱，到时候让她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也当是给丫头买些好的，养养身子。”
嬷嬷说话时还看了一眼管事婆子，她帮庄子上的丫头们裹脚可不是干善事，每家都收了一钱银子和十个鸡蛋哩。
管事婆子低着头，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心里确实叫屈，哪年不是这样的，哪家姑娘不裹脚啊。
就她这一手裹脚的手艺，以前哪里是一钱银子就能请到的。
如今怎么就不行了，还有那几个孤女，她都没收钱，想着可怜，做好事，顺道给她们也裹了。
结果反倒是被王爷给发现了，钱没赚到，反倒是把以前赚的钱都给搭进去了。
嬷嬷瞧着她虽低着头，却面有不甘，冷笑一声。
“王爷念在你家男人还算中用，不然就是把你等撵出庄子去你也得感恩戴德。
我瞧着你是好日子过多了，不记得自己几斤几两了，当初逃难来到庄子上是什么样子都忘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体面的管家婆子。”
嬷嬷的几句话，让管家婆子腿一软，跪倒在地。
赔点钱顶多回去挨爷们骂挨顿打，这要是连累全家被赶出去，只怕是连自己儿子都不会盼着自己好了。
胤禛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这嬷嬷事倒是办得不错。
胤禛对着身边人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时间庄子放脚的放脚，那几个刚裹脚的小丫头，请了大夫瞧了。
大夫也是一愣，他还以为是小丫头裹脚忍不住疼呢，没想到是请他来给几个孩子复位的。
老大夫蹲下身来，将小丫头的脚看了看，直摇头，掰得太碎了，他能复位一部分，但是做不到完全恢复正常。
年轻的媳妇看着自己闺女的脚，咬着牙道：“那就请大夫动手吧，能恢复多少是多少，哪怕日后是个跛的也行。”
她就是吃了小脚的亏，要是天足，她也不至于逃难走得慢，跟家里走散了，差点落在了地痞手里。
要不是碰巧被庄子上的人，只怕是如今只剩一具枯骨了。
大夫见她这般说，也就不纠结了，命学徒将药箱拿来，又让几人将孩子控制住。
复位的疼，不比掰折的时候轻，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老大夫忙家里取了几块小板子来，涂上厚厚的药膏，将孩子的脚绑起来。
“说实话，老夫也不知道孩子能恢复几成。”大夫看着小丫头的脚摇着头道。
几个小丫头的脚都复了位，大一点的姑娘，看着自己的脚，这会子再放也恢复不到正常的模样了。
做母亲的却也咬着牙把脚放了，哪怕能让脚长大一点也好。都是逃过荒的人，知道厉害。
只有即将待嫁的姑娘已经裹着脚，嬷嬷也没勉强，毕竟马上就要出嫁了。
王爷的意思是以后庄子上的小姑娘不裹脚就行，经过今天这一回，只要还想在庄子上过，她们出嫁了也不会再给自己孩子裹脚。
另外几个庄子也是如法炮制，有倔犟非要给家里裹脚的，胤禛也不废话，直接派人收拾了东西将人撵了出去。
撵走一个显眼的之后，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也歇了心思。
面子跟肚子相比，还是肚子更重要一些。
元馨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之后了，元馨听到消息心中欢喜不已，虽然只在自己的庄子执行，却也是一个进步。
只是元馨觉得自己还能再替姑娘们办一件事。
“在庄子上，请几个识字的嬷嬷或者管事姑姑，给那些姑娘教几个字吧，也不说熟读四书五经，不是个睁眼的瞎子就好。”
元馨慢悠悠地说着。
请个女师傅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只不过胤禛心中琢磨这事的必要性。
元馨瞧着胤禛的模样，知道他是思虑什么。
“俗话说妻贤福三代，女子能读书识字，她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了。男人们白日里多在田间地里，女子若是识字，还能给孩子们启蒙。”
胤禛到底不是现代人，思维总归跟现代人有所出入。
“额娘说的是，姑娘家认些字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