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那活曹操科场舞弊?!他的状元是弄虚作假得来的?就连秀才功名都没有?!
朱由检听着王承恩送上来的好消息,整个人激动的脸都涨红了!
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堂堂天启二年的状元,竟然是弄虚作假得来的,实际上连秀才功名都没有!
这样的人竟然混到朝堂之中,道貌岸然的和满堂诸公站在一起,甚至成了大明的内阁首辅,主持新政新法,这简直是笑话啊!
朱由检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感觉自己抓住张好古的把柄了,只要坐实了张好古的一切都是舞弊来的,那张好古所有的功绩都可以顺势否决掉!
一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商户之子,一个依附阉党的不学无术之辈,一个只知道奇技yin巧的谄媚之辈,也配当大明的首辅,也配名垂千古?
张好古,给朕去死吧!
魏忠贤还招了什么,都呈上来!」朱由检连忙让王承恩把所有供词都送上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年张好古是怎么舞弊的了。
很快,魏忠贤的罪状陈词呈上来,朱由检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兴奋:「好啊,张好古当初果然和魏忠贤那老狗勾搭在一起,竟然是魏忠贤这老狗替他递得名帖,主考官张瑞图和王志坚联合替他舞弊,山东学政鲁广深造假功名...」
「好啊,好啊,当真是好啊!
王承恩有些害怕的看着朱由检,皇爷是不是被气懵了?
忽然,朱由检想到了个问题:「这件事是魏忠贤,张瑞图,王志坚和鲁广深等人联合办的糊弄朝廷。如今魏忠贤在狱中,张瑞图在辽东,王志坚和鲁广深又死了,单凭一个魏忠贤,如何坐实那活曹操科举舞弊呢?」
是啊,一共四个人,一个在辽东,两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一个被关在牢里,万一人家说你是屈打成招,你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毕竟魏忠贤如今真的全身都是伤。
朱由检皱眉深思时,忽然有小太监跑来凑到王承恩耳边说了几句,只见王承恩眼前一亮:「皇爷,魏忠贤说,鲁广深没死,鲁广深被他藏起来了!
「鲁广深没死?!」朱由检只感觉自己的心啊,一上一下的,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紧接着,朱由检又习惯性的多疑起来:「鲁广深为什么会没死?依那活曹操的性子会放任这样一个祸害留在外面?」
这不是那活曹操给朕留下的饵,想趁机害朕?!
王承恩连忙说道:「皇爷,是当初魏忠贤为了自保特意留下的鲁广深,他生怕后面和张好古翻脸了自己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就留下了这么个棋子。
朱由检一听恍然了:「原来这活曹操和魏忠贤也是勾心斗角啊,朕还以为那什么大同党内部是铁板一块呢。
「快,快去把鲁广深给朕带来,朕要好好问一问他!
很快,被魏忠贤一直藏起来的原山东学政鲁厂深被带到了朱由检面前,鲁广深这些年一直被魏忠贤圈禁起来,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当看到是朱由检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时,鲁广深整个人都懵了。
「鲁广深先帝早就病逝了,还不快叩拜新君?」王承恩喝到。
鲁广深愣了下,然后当即就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罪臣鲁广深,叩见陛下!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先帝病逝,大行之前立下遗诏,兄终弟及,朕来继承大统,延续大明天下。
「朕登基以来翻看旧案发现一桩怪事,鲁学政可否能给朕解惑啊?」
说着,朱由检示意一下,立刻有小太监将魏忠贤的罪状陈词递过去,鲁广深一看,手都抖了,那权倾朝野的魏公公
,竟然垮台了?!
一瞬间,鲁广深用自己这么多年宦海生涯的政治觉悟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今上和先帝不一样,今上不喜欢新政,更推崇儒学,而且今上和张好古必然不和!
想到这,鲁广深当即跪地扣头痛哭:「陛下臣是被逼无奈啊,臣是被张瑞图和王志坚给逼着办下的错事啊!」
听到鲁广深承认后,朱由检强忍自己内心的激动,安抚着:「朕明白,朕知道你委屈,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朕允许你戴罪立功!
很快鲁广深将当年的事情交待的一清二楚,与魏忠贤的罪证一比较,相差无几,存在的几处差异也是因为两人的信息差和看到的理解的不同造成。
这很正常,甚至有这几点差异才证明这俩人没说谎自认为拿到了可以摧毁张好古的决定性证据后,朱由检立刻传召内阁大臣们。
内阁首辅钱谦益,内阁次辅孙承宗,内阁大学士温体仁、施凤来、杨昌嗣、刘鸿训、乔允升快速到齐,见内阁众人到齐了,朱由检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将魏忠贤和鲁广深的罪证陈词展示给这些阁老们看。
「都看看,都看看,这就是大明的前首辅,这就是天启朝的大功臣,都看看!」
阁老们看着罪证,一个个忍不住皱起了眉,这罪证很像是真的,可是有什么用呢?
陛下想要如何处理此事?」钱谦益问道。
朱由检说道:「自然是昭告天下,然后将张好古缉拿进京严查!
钱谦益很直白的说道:「陛下,昭告天下容缉拿进京却是难啊。更何况陛下,一旦昭告天易,f将有损先帝英明啊。
先帝英明?
先帝有什么英明,他要是真英明就不该相信那个活曹操!
朱由检很想这么说,但温体仁快速提醒道「先帝临终前遗诏兄终弟及,命陛下继承大统。gy
句话,就把朱由检的满腹牢骚给全部堵了回去。
是的,朱由校把皇位交给了朱由检,把大明天下和传承交给了朱由检,兄终弟及,放眼古今都是美名,因此先帝必须是英明的,因为先帝把皇位交到你手里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对先帝的指责和影响,那么朱由检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天下人又该怎么看待朱由检?
好啊,你哥哥把皇帝位置都交给你了,让你和你的子嗣传承国祚,这才几年啊,你就要抹黑先帝了?
朱由检都能想象到天下人众说纷纭的场景当年英宗皇帝从瓦刺留学归来,被代宗囚禁后来为何英宗能顺利复位?
不仅仅因为代宗没有子嗣,更因为英宗是宣宗指定的接班人,代宗从这个称呼就能看出来,是替代品:因此英宗复位属于顺理成章,是符合法统的。
而朱由校之前如果不把皇位交给朱由检,那谁也说不出什么问题来,可朱由校这么做了,不管是因为不想让其他藩王取代自家宗庙还是什么原因,朱由检都必须承认朱由校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有效的,否则就是对他自己正统地位的质疑。
想明白了这一点,朱由检犹豫了,这件事不仅仅和张好古有关系,诸多证据予头还都指向先帝朱由校,似乎就是朱由校主动给张好古作弊的,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了朱由校的声誉.
陛下为何执意要对辽东动手?当今朝廷的心腹之患是甘陕啊。」孙承宗很是不解。
朱由检冷哼一声:「朝廷的心腹之患真的是甘陕?辽东那张贼屡屡欺朕,难道你们也要欺瞒朕吗?
当联看不出来甘陕问题的所在吗?那分明是辽东张贼在背后指使,否则甘陕局势何至于糜烂至此?
若不解决张贼,又如何解决甘陕,又如何平
定天下动荡?」
钱谦益说道:「陛下,正因为如此,朝廷才不能对辽东轻易下手。双方如今尚未剑拔弩张,还隔着一层纸,只要这层纸不破,大明天下依旧固若金汤,朝廷依旧是威严的朝廷。
可是陛下,一旦这层纸捅破了,天下人意识到朝廷和辽东出现隔阂了,那天下人心就要真的思变了,那时候天下必然大乱啊。」
孙承宗又补充道:「陛下,千万不可冲动,如今朝廷和辽东还没有正式撕破脸,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朝廷不主动出手,辽东就没有理由出手。否则真给了辽东借口,那辽东的虎狼之师扣关,朝廷北方边镇必然岌岌可危啊。
听着钱谦益和孙承宗的劝说,朱由检心里知道他俩说的很有道理,但朱由检现在就是不想听,他不想忍耐了,他不想看着张好古继续在辽东过的舒舒坦坦,自己却在这里为一两银子发愁,为大明发愁了。
「如果朕执意要这么做呢,难道你们还想抗旨吗?」朱由检一句话,让钱谦益的心凉了。
按理说,大明的内阁首辅是有资格抗旨的,皇帝中旨下达后内阁完全可以不辅印盖章,如此一来皇帝的中旨可以算作无效。
但大明朝有几个内阁首辅有这样的权势?
无外乎一个张居正,一个张好古罢了。
而张居正什么下场,张好古又什么下场?
内阁首辅,说破大天就是皇帝的办公秘书长强势的内阁首辅有大臣和军队支持固然可以自称宰相和皇帝顶牛,但钱谦益不是这样的内阁首辅啊。
更何况温体仁、杨昌嗣、施凤来一个个都和他打擂台,让钱谦益的首辅威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军队又都在勋贵掌握之中,手里没几个精兵良将他还怎么硬的起来?
没一批拿得出手的党羽,于是钱谦益沉默了。
而孙承宗则依旧说道:「老臣还是希望陛下不要冲动,不如再三考量之后在下决定。
朱由检则是不耐烦的说道:「朕已经三思三思再三思了!这张好古,朕是一刻也容忍不下去了。
联决不允许大明朝存在大同党这样的组织张好古不解散大同社,不遣散军队,朕岂能容他!
说着,朱由检冷眼看着钱谦益和孙承宗,「朕今日也给诸位爱卿透个底,明日早朝,朕就要下明旨昭告天下,谁若是阻拦朕,自己乞骸骨吧!」
说罢,朱由检负手离开,钱谦益和孙承宗互视-眼,二人都知道,自己现在在朱由检眼里已经只剩下添堵一个作用了。
被皇帝视为障碍的首辅和次辅,还能存在多久呢?
翠日,朱由检在朝堂上命人把魏忠贤和鲁广深给提上来,让二人说明当年的情况,不过朱由检还是要脸,故意瞒下了是朱由校主动给张好古作弊这件事,把事情改成了魏忠贤、张瑞图、王志新和鲁广深联合起来欺上瞒下给张好古办了功名和身份,又给了张好古答案和范本,这才让张好古成为状元,先帝朱由校是被张好古给欺瞒的。
看着魏忠贤和鲁广深的供词,大臣们又不由得想起天启朝时那惊天动地的张好古科举舞弊案,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风雨欲来孙承宗还想出列,却被钱谦益给攥住了手,不待孙承宗说话,钱谦益就说道:「多说无益了,陛下执意要开战,做臣子的岂有违抗圣旨的道理?」
孙承宗愣了下,怅然叹息,本来大明就是个四分五裂被弥合的盘子,如今这个盘子,要再次裂开当张好古科举舞弊案被重新翻出来昭告天下时,大明天下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各地的有心人勋贵士绅,官宦学子,都盯向了朝廷,盯向了辽东。
谁也不知道朱由检主动挑起的这次大案会弄出多少风雨,更不知道如今的大明会走向何方。
南国之地哪怕是金陵、苏杭这些出了名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如今的头版头条都是此事,足以见得这桩大案牵动了天下多少人的心。
很快,朱由检下旨,要锦衣卫把张好古带回京师受审,同时罢黜张好古太师、太尉衔,废辽王取缔一切待遇,并下旨解散大同社,让所有大同党人自行退社***,否则必将迎来朝廷的打击。
当这消息传到辽东时,面对把天下弄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张好古却只是淡然一笑:「哦,知道「元辅似乎并不惊讶啊。」卢象升有些诧异。
张好古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朱由检想抓我的把柄是一日两日了吗?
当年我劝魏公公要么早日退下来养老要么来辽东颐养天年。
他选择继续在京师给朱由检卖命,当时我就知道,迟早要有这一天。
魏公公给朱由检当了这几年的白手套,换来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也不知道魏公公是如何作想。
张瑞图苦笑道:「我的元辅啊,如今你的科举舞弊案已经被再次翻出来了,天下都为之侧目呢你还有心情去关注他人?
张好古两手一摊:「科举舞弊案也不是一次被提出来了,当年已经查过我一次,如今再查,又能查出什么不一样的?无非都是让朝廷满意的结果罢「就算朱由检要撤了我的王爵,撤了我的官那又如何?我难道不是曾经的大明首辅吗?我难道没有给天下带来新政新法,带来十年太平盛世吗?」
就算我不是辽王,不是当朝太师、太尉,可我依旧是大同社的社长,是大同党的元辅,大同党人是因为相同的志向理想,为了天下百姓才聚到一起的,又岂会因为一道圣旨就分崩离析呢?」
「倒不如说,我很期待,看看朱由检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动作来。
十几日后,朝廷的天使抵达辽东。
长长的队伍里除了传旨的太监还有大批锦衣卫和东厂提骑,这些人浩浩荡荡进入沈阳,可是吸引了沈阳百姓的目光。
当这些人进入原满清皇城,现在的大同社中枢也是毫不客气的占据了要地。
这队锦衣卫穿着颜色鲜艳的飞鱼服,按着绣春刀,威风凛凛的站在奉天殿内外,传旨太监穿着大红的蟒服高高在上尖着嗓子:「圣旨到,张好古接旨!」
张好古平静的看着太监,传旨太监看看同样穿着大红的蟒龙服的张好古,再看看张好古两侧那些声名显赫的前大明文官武将,忽然有些害怕了,但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硬气的说道:「罪臣张好古,圣旨到了,尔等还不跪地接旨?!
张好古摆了摆手:「跪地接旨就免了吧,朱由检想说什么,公公直接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大胆!」一个锦衣卫百户怒道「大胆的是你,谁给你的胆子在元辅面前放肆!」田尔耕毫不客气的出来,直接一个耳光给这个锦衣卫百户抽了回去。
看着这些目光不善的锦衣卫,田尔耕冷哼-声:「你们如今也配穿飞鱼服,带绣春刀?
我怎么听说锦衣卫当了东林党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狗了?」
「当东林党的狗,跑来大同党这里叫唤,是忘了你们面前的人是谁了吗?」
锦衣卫们被田尔耕这通话说的还真不敢还口随即田尔耕又看向传旨的太监,把太监给吓得.不轻:「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代表着朝廷!」
「哼,就是看你穿的衣服不爽利,你何德何能,也配穿这蟒服?!」田尔耕不屑的说道。
被田尔耕这一闹,再被周围那些大同党的文臣武将一盯,传旨太监也没什么气势了,原本心里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消失了,匆匆念完圣旨后就看向张好古:「张好古,接旨吧。」
黄宗羲快速上前从传旨太监手中将圣旨夺过随后转身送到张好古手里。
张好古将圣旨一揣,随即说道:「这道圣旨我就收下了。劳烦公公回去和皇帝说一声,就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