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还请上路
“这个倒是没有,若是兄台有也可高价转让于我,小生也好细细研读。”
秋心一阵无语,这个叫做京墨的书生不仅甚是无礼,而且油腔滑调,更胜一筹,秋心只好选择闭目无视,静坐调息,争取早些养好身子,快些上路,如今这样,恐怕是还要在破庙中待一段日子,冰雪消融也便于赶路。
被秋心晾在一边,书生也甚是无趣,自顾走到一旁读书去了。
此时在几十里外的瓮城,一户富足人家的院落中,树影摇曳,房中人正在争论。
“夫人,平日里不让你对她太过娇惯,如今倒好,不仅闹上了须弥山,还当着方丈的面说出那事,这可如何是好。”说话之人指着地上所跪女子大声质问。而地上女子正是前日一路闹上须弥山,吵着要让方丈收为弟子的年轻女子,凌芷芩。而陪她一同上山的绿意女子正站在一华服之人身边。
此人金装银饰,年逾五旬,但仍显韵味,想必年轻时也是姿色绝美之人,不是说话之人口中的夫人却又是谁,正一连无奈地看着止芩,说道,“芩儿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怪她,都是你平时吹嘘自己认识多少名门正派之人,又不小心说出那件事,这才让芩儿有此一出。”
凌芷芩闻言竟忍不住哭了起来,抬头颤声道,“明明是方丈大师收过女弟子,止芩不过说了实话,如今被那恩施赶下山来,爹爹不心疼女儿,反倒怪罪女儿……。”说着越哭越厉害。
被称作“爹爹”之人恐怕就是瓮城数一数二的大家,凌家家主,凌越,此人正一脸怒相看着凌芷芩,道,“休得狡辩,方丈乃是世外高人,当年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你如此胡闹,他不怪罪与你,反倒是你有理了,去门外跪着。”
华服妇人听此,连忙说道,“老爷,万万不可,城中刚下过雪,芩儿怎受得如此风寒,只怕又要生病。”
其旁女子也一同劝道,“爹爹息怒,止芩也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爹爹原谅她这一次。”
“还有你,芷瑜,我平日看你行事稳重,不想你也跟着胡闹,真是丢尽了我凌家脸面。”
凌芷瑜连忙上步跪倒在凌越面前,道,“芷瑜知错,只不过妹妹她身子弱,沾染风寒只怕又要大病一场,芷瑜愿代妹妹受罚,还请爹爹饶过她。”
中年男子脸色微微缓和,道,“都是你们母子,纵容包庇,平时在城中骄横也就罢了,若是出了晖州又不知会惹下什么祸端来,这次非要你记住教训,你们两一同去门外跪着,没有我的话不许起来。”说完便坐下来慢慢转动手中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芷瑜见父亲心意已决,便拉着妹妹推门而去了。
两姐妹走后,其母叹了一口气,道,“芩儿今年也不小了,怎得行事如此疯癫,瑜儿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还跟着芩儿一天胡闹,城中富贵子弟,却是一人也入不了眼,真是愁煞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说到这里,不自觉顿了顿,望向凌越,见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道,“若是当年,你听我的话,收养了那孩子,也不会生这么多的事了。”
凌越这才睁开眼,双眉紧皱,面色肃然,道,“我承认,是我们凌家对不起他们夫妇,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没用的话做甚。”
“唉……,算算日子,快到他们俩的忌辰了,到时候你随我上山去祭拜,也好顺便向慧冲方丈赔礼。”
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
“泰山那边传来书信,拜师大典于三月十五日举行,到时让芷瑜去吧,我们这些世家弟子,毕竟还是要出身主宗大派。”却是凌越开口。
“也让芷芩跟着吧,毕竟她们姐妹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留她一人在家中只怕又要惹出什么祸端来,让芷瑜看着,我多少也能放心。”
凌越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夫人,道,“好,就依你所言,我这就给艮师兄休书一封,对了,等会去叫他俩回房去,好好准备一下,过些日子就上路吧。”
锦衣贵妇轻笑一声道,“你还是一如当年,对所有人都关怀倍至,说起来最宠他们俩的就是你吧。”
凌越面露尴尬之色,然后起身暗自回房去了。
屋外,院中,一棵高大的白杉树前,芷瑜芷芩并排跪于其前。
“姐姐,爹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火,这次只不过去求方丈收我为徒,就罚我跪着,小时候我拔了方丈的胡子他都没有说什么。”却是芷芩开口说道,话语之中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未曾拭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爹娘总是闷闷不乐,二月初四还要上山一趟,其中原因想必只有他们知道,不过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起那件事,以免再惹爹爹生气,倒时恐怕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芷芩轻声应了一声,手指暗自在地上画着,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知何时,院中风越刮越盛,白杉木不住摇晃,地上的雪花也随风飘扬,将地上两道娇弱的身影淹没了。
城外破庙。
“京公子,你何时离去啊。”秋心不经意问道。
“小生看阁下受伤严重,准备陪你一起进城。”京墨面带笑容,诚恳说道。
“不必了,在下的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免耽误的你的前程。”
“古语有言,君子周急,反正小生不急赶路,还是和阁下同行吧。”书生语意中肯,顺带着把席子铺了铺。
“你我萍水相逢,秋心自不敢劳烦阁下,还是赶考要紧。”秋心再次正色道。
“你这人怎么听不来好赖话,外面吹这么大的风,你要赶我走,还有没有一点点善心,就算这破庙是你家的,小爷今天也住定了。”却是京墨气急败坏地说道,直接躺身在席子上,以扇遮面,直接不理秋心了。
“………”秋心只顾着运功疗伤,倒是没有注意到天色变化,本来放晴的天空又吹起了大风,变得阴沉,只怕又要下雪,这时自己让书生上路,本是善意之举,如此看来,却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接着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还请京公子勿怪,不知公子是否能找些柴火来,也好夜里驱寒,在下先谢过了。”
书生倒也没有拒绝,起身向外走起,待到门口,又停下来说道,“让你那什么雪狈找些吃的,小爷饿了。”看起来仍是怒气未消。
秋心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便伸手招呼小白去抓些野味。
书生走后,秋心也起身向着院外走去,盘坐调息了一天,也觉得有些困乏,不过让他欣喜的是,自从冲破任脉之后,真气运转更加流畅,较之以前,丹田之内的真气也似有增加,运功疗伤也快了许多,只怕渡过此劫,久久没有进展的剑诀也会有所收获吧。
如此想着,秋心不知不觉走到了院中,地上积雪被寒风刮着直往衣衫之中钻去,秋心下意识紧了紧衣衫,看着院中景色,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曾今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摒弃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向着外面看去,此庙依据在一座山丘旁,三面都是平坦之地,视野开阔,又位于须弥山去往瓮城的管道附近,按理说庙宇建在此处,应该香火鼎盛,而且又在这几乎人人信佛的晖州,断然没有弃置不用的道理,不知是何人所建,又不知为何无人修葺,任由它孤立在这荒野之上。
不知何时,书生抱着一堆枯枝回到了庙中,连连抱怨弄脏了他的衣袍,不过秋心对此并不理会,兀自回到庙中点燃堆火,顿时感觉温暖的许多,不知是火光映衬还是伤势确有好转,秋心脸上显出红润之色,一边拨动着柴火让火越燃越盛,一边说道,“京公子,在下从未听过大荒王朝,不知是何所在?”
“大荒啊,就是一个王朝啊。”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怎得连大荒王朝都没有听过。”
“在下孤陋寡闻,还请不吝赐教。”
“既习得武艺,定然知晓三宗十二派,其中大荒王朝就是其中唯一一个皇室门派,占据梓州,成立军队,我们这些读书人大多都会去大荒求去功名,这下你可明白?”
秋心在书中也曾看过关于十二派的介绍,不过可能是由于师父带来的,大半篇幅都在描写隐宗之事,外宗倒是很少提及,关于大荒王朝更是只字未提,一念及此,秋心也哑然失笑,暗道了一句师父果真多假书。
二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谈着,不多时小白回来,这次却是什么都没有抓来,书生见此,叹声道,“昨晚剩下的干粮在下就厚颜收下了。”一副委屈模样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小白见此龇牙咧嘴,就要上前争抢,秋心开后叫住它,出言安慰了两句,小白便走到一旁暗自卧下。
而此时屋外风雪正盛,呼呼风声咆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