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眉眼之中,像是蕴着风暴,有风霜雨雪在其中裹杂着。
他自诩是保卫天界一方安宁之人,可现在的局面,他如果要进入灵力之地的话。
一场恶战,只怕是难以避免了。
面前那一节一节的台阶,每一节台阶上,都有着天宫侍卫站在其上。
而每一个人的神色,皆是透着几分决绝和正义。
他们从最初的时候,便是被灌输了要包围灵力之地的命令。这是他们出生的意义,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忠心不变,只是这一份愚忠,又当真值得吗?
创世女神透过池渊的共享视线,看到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池渊是下不去手的。
心中焦急的同时,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是在识海之中,提醒着:“池渊,你不要忘了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如果现在心软选择离开的话,那你刚刚的抉择犹豫又是为了什么?”
灵力的光华,散射着五彩一般的流光,流转在池渊的面上。
池渊淡淡的道:“我知道。”
“我,也没有准备就此放弃。”
池渊向前走了一步,极为的坚定,没有一丝的迟疑。
仿佛此间,只是一步,便能够踏过山川河流一般,向前走着。
仙侍面上一派铁青之色,如果说心中当真没有丝毫的畏惧,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池渊即便此刻手中并没有握住念白,但他只是这样踱步上前,身上传来的威压,便是如同站在了一座极为巍峨的高山面前一般。
他就像是站在高山前的一粒沙子一般。
但他的信念却是支撑着他,即便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致,但是却没有后退一步。
“仙尊,请您迅速离开。我们同是仙族之人,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手足相残,仙界的前方需要你。你的背上明明背着,将夜幽冥诛灭的任务,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手中的长枪,在灵力的洗涤之下,泛着削铁如泥般的寒光。
池渊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着,那寒光凌冽的枪尖,已经刺入了池渊的胸膛。
白色的长衫。
一滴红色的痕迹,正从胸膛处,缓缓的渗了出来,好似是在茫茫雪地之中,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腊梅一般。
创世女神在识海之中,将这一切都好整以暇的收进了视线之中,有些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真是笨蛋……竟然选择了这样一条最为错误,最为不堪的方式……
心口忽然间,泛起了一阵阵奇异的感觉。
那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些酸涩,又好像有些涨涨的。
苦涩,又夹杂着悲凉的情绪。
奇怪,她本身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祇,她理应不存在这个世界的情感才对。
可是刚刚那种感觉。
若是她没有领会错的话,那应该是名为心痛的情绪才对。
因为看到了池渊受伤的那一幕吗?但她和池渊你本身就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罢了,不可能存在其它的情绪在里面。
那么唯一的可能……
创世女神抬手,按压在了这具身体,不断跳动的心脏之上。
“姜穗岁,是你吗?是你因为看到池渊受伤的模样,所以才会心痛。而我的神魂附体在你的身体之中,所以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你的意识吗?”
想到这,姜穗岁的面上,也是浮现起温暖的神色。
“放心吧,我相信这一切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也可以重新获得你的身体了。”
……
灵枪的尖端,已经刺入了池渊的身体之中。
在修为极高的修仙者的灵力之下,那覆盖在长枪外面的那一层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洗去了一般。
露出了其中的枪尖。
胸口处流出来的血液,也变得越来越多,几乎将池渊的整个胸膛前的白色衣料给染红。
仙侍震撼了,原本如同树根一般伫立在原地的双腿,终于是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仙尊,你……你这是作何?”
他原本都做好了,要以死明志的决定了,但池渊却并没有展露出他本身的力量。
明明,只需要一剑,便能够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抹杀殆尽了。
疼痛刺激着神经,越是痛苦,反而越是让人觉得清醒。
池渊的面色不自觉的泛白,眼眶下出现一抹异样的红色。
“我身为天界的武仙尊,我曾经起誓过,我要守护的便是仙界的众人,守护仙界的一草一木。如果我现在对着你们出手了,那么便是违背了我的誓言。”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誓言都没有办法做到的话,那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我只能说,今日……即便是违背整个仙界的约定,我也必须进入灵力之地。”
“我不能对你们出手,那不如就让你们对我出手吧。总归……仙界如果一定会灭亡的话,那么我死在此处,或许也算是应了我的誓言了。”
仙侍,愣了愣,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当池渊准备再进一步的时候,那仙侍的瞳孔剧烈的颤动着,整张脸也因为挣扎与痛苦不断的扭曲着。
最终,将手中的长枪,扔到了一边。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身子转到了一边。
“属下相信仙尊所做,一切都是为仙界,为苍生。今日——仙尊不曾来过,我等兄弟也从未见到有任何人来到灵力之地。”
仙侍猛然提了一口气:“兄弟们!!!”
几乎是响彻云翔的声音,那一节节的台阶之上,是无数的仙宫侍卫传来的回应之声。
“在。”
那仙宫侍卫的头领,豪气穿云似的开口:“给仙尊让开一条路,救仙界,救苍生。”
“是!”
那应承之声,连绵不绝,好似是从层层堆叠的乌云之中,传来的雷声一般,轰鸣与天地。
池渊的买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太好了,他终于是赌对了。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了,希望……池赟能够按照他所传过去的神信,再给他争取一些世界。
将夜幽冥,困在五十五重天,更多一些的时间就好了。
……
五十五重天。
无量仙府。
玄灵天姬亲自上阵,她本身就是修为极为高深者。
论修为,只差一步,便能够步入无上金仙的行列。
但,突破这最后的一层,不仅对于灵力的要求非常的严苛,也对修行之人本身的机缘,也有要求。
玄灵天姬,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受心魔和青黛之死的困扰,所以,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如剔透琉璃一般。
心中思绪念头这般的重,那这无上金仙,即便对她来说只是一层窗户纸而已,却也难以捅破。
“大家看啊,是玄灵天姬。是玄灵天姬亲自上阵了,我们有救了。”
“是啊,天姬娘娘亲自来阵前,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诸位,大家一起加油,让魔界的这一群狗贼,再无法前进,止步于五十五重天。”
玄灵天姬,身上的飘带随着她如同舞蹈一般的动作,轻轻柔弱的便是舞动了出去。
接触到i五十五重天的防御灵阵时,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是与整个防御灵阵,合二为一了。
原本,那灵阵上出现的那些裂纹和痕迹,也好似是得到了灵力的补充,在那一瞬间便是消失不见了。
而那原本只有防御效力的光罩,在玄灵天姬的丝带注入之后,竟然是映照下一丝丝的光芒下来。
在那五彩霞光的映照下,防御法阵之中的仙族,竟然是觉得身上猛然一轻,原本身上的伤口,也在加快愈合着。
玄灵天姬,怀中抱着池赟,从就是九十九重天,一路飞驰下来。
她即便时一路上都不曾有停歇,但夜幽冥的速度却还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的多。
有仙宫侍卫起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夜幽冥还在三十三重天。如今却已经是来到了,五十五重天了。
并且,这些抵抗的仙宫侍卫,也都是伤的极为的重。
她本身虽然修为不低,但她所修的方向,却是在推演梦境,与治疗辅助的方向。
刚刚,她便是使用了,乙水回春术,加固了原本的结界,又是将治愈的灵力,凝结在其中。才达到了刚刚的预期。
玄灵天姬,将池赟放在了一边,安慰着:“小池赟,你在这里乖乖的。奶奶先去看一下如今前线的情况。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如果……”
玄灵天姬的脸色黯了黯,虽然此言出口,有些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他却也是要将有些话给说的清楚明白才行。
“我是说如果,奶奶也没办法将夜幽冥挡在这五十五重天的话,结界破碎的时候,你不要有任何的迟疑,立刻向着九十九重天飞去,明白吗?”
池赟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这样更能够让面前的这个女子心安。
虽然他对于自己突然出现了一个奶奶,有些意外和不适。
可他却也能够感受到玄灵天姬对自己的喜欢。
池赟眼中满是坚定的道:“我相信,等父君来了,一定能够将魔君给赶回魔界去的。仙界不会覆灭的。”
玄灵天姬愣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是啊,只要池渊出现的话,一切一定都会得到解决的。”
口上这么说这着,但真正思量起这个问题。
玄灵天姬还是有几分疑惑。
她在离开之前,听到璇玑说,他只是去解开关押着池渊的天牢的封印。
那理论上,这么久了,也该解开了才对。
但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感应到池渊的动静呢?
难道是那里出了什么纰漏吗?
现在的局面,却也容不得他去过多的细想了。
她现在,身为这个战场上,唯一能够振奋气势的人,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清楚一切。
然后控制住局面才行。
玄灵天姬最后的抱了抱池赟,便是再没有任何迟疑的向着众仙抵抗着的最前线去了。
空中,魔族的各种法术,也在源源不断的向着防御法阵上轰袭着,不断的袭来,又不断的炸开。好像是一朵朵烟花一般。
池赟看着,大大的眼睛扑闪着,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一般。
忽的,一道灵识传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父,父君……”
……
五十五重天。
灵力防御法阵之外。
夜幽冥的眼眸眯了眯:“嗯?好像来了一个有意思的对手呢。只不过……怎么也和那些个仙侍一般,像是缩头乌龟似的,将自己躲在那防御法阵背后,当真是让人觉得没意思的很。”
夜幽冥略微的打了个哈欠。
虽然觉得无趣,但仙界这些脓包们的做法,又无疑是非常聪明的。
比起正面较量,这种防御的方式,才能够为他们来带更多的时间拖延。
在他的吞星夜面前,所有的投机取巧,都是无意义的。那些个仙族之士,只会化为风中的齑粉,和吞星夜滋养它的血肉罢了。
他们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到防御阵法之中,反而是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得手了。
这防御的灵力法阵,也算是有些东西。自己的吞星夜,一剑而去。所有的灵力,都会在集中在那一点,进行防御。
一来二去,反而发现,用消耗战去打,反而是最为有用的法子。
少辛从最前线飞了回来,俊俏的脸上此刻也是有几分难看。
“陛下,似乎来了一个有些本事的对手。那防御法阵,似乎要破开,需要的时间更长了。”
他看到那灵力法阵,已经是充满了裂痕,明明马上就要破碎裂开了。
但,那玄灵天姬一来,将自身仙缎融入其中,似乎一瞬间便是将它给修复了。
夜幽冥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是啊,孤看到了。仙界没有太多的有能力的人。而那玄灵天姬算是一个吧。她本身便是在辅助和治疗上,有独特的见解。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快要接近无上金仙的修为,这防御法阵,看来,一时是有些难以突破了。”
少辛敛了眉目,又是问道:“陛下,那现在……就是等吗?”
“等?”
夜幽冥笑了:“孤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一个响指。
一个香炉,出现在一旁,一支香已经燃起了。
“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破不了这个防御法阵,那就让孤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