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电话响了一下午,到了晚上都不消停。与周向南最初想的不同,几乎全是道贺的。只有周府在上海的本家太太,打电话过来斥责。
说是族里已经知道了此事,老太爷震怒,看着报纸险些背过气去。
训斥王淑瑾怎么教的女儿。还道周少秋与这么多男子有瓜葛,原本就该遮着掩着,怎么还能嚷的世人皆知。
说纪明恺无论学识,家世都是上乘人选,既然已经与他有了牵扯,闹的满城风雨,就该把婚约隐瞒。把事情闹开,只会让人觉着周家的女孩儿轻佻没有规矩。
王淑瑾听的面露忧色,除了默不作声,回不上话来。还是周向南在旁听了个大概,抢过电话冲对面冷言道,“澄清的告示是我让人登的,为的就是周家女儿的脸面。这事我嫂子并不知情,有话你们冲我来说。”
也不知真是京里的规矩,姑奶奶在家比做媳妇的有脸面,还是怕了周向南的为人,或是别的。对面没再罗里吧嗦的说些车轱辘话。只说老太爷有时间会请他们来府里谈,就把电话挂了。
现在这个时代,中不中,西不西的,说有规矩也不是都遵守,还可以去打破。徐可可对本家太太的电话,就有些听不懂。
怎么有个无赖缠上来,就因为他长的好,家世不错,就要嫁给他。不然哪怕是同族的人,也要非给她扣个不守妇道的帽子,这里人都是这么坑自己人的嘛。
徐可可见王淑瑾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望向周向南。周向南冲她冷然一笑,“你看不上人家冯部长的儿子,别人可都惦记着呢。那边的姑娘高不成低不就,以为自己是正房嫡出,都比你有脸。”
“如果我不嫁,是她们可以嫁嘛?”徐可可还是没明白,不怪她,这周少秋的记忆里少有这些所谓的俗务和规矩。她被眼前的这两个女人护的很好。
周向南,“那是他们以为。冯邵哲是什么人,他也就是觉着当初不该劝你父亲离京,害他生病失了性命,心觉有愧。可这本与他无关,你父亲本就体弱,又水土不服,才染了病。
那会府里的本家以你父亲去了为由,要咱们搬过去,跟他们挤在一起。冯邵哲要出面,可顾及着孤儿寡母的不方便。怕让本家再说嘴。这才拜访了老太爷,提出俩家结亲。
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么那么大脸,竟然以为冯邵哲看好的是周家。他也不想想,满家的遗老遗少,无权无势的,人家能看上他们什么,冥顽不灵嘛。”
周向南端起面前咖啡,柳眉微挑,冷笑道,"你不用管,此事有你母亲和我,婚事不会让他们抢了去。"
徐可可,“……”,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徐可可想了解下外面的消息,等了周子安一晚上,都十一点了,才被王淑瑾催着上了楼。
她上楼没多久,就听到楼下有动静。忙又起身出来。果然是周子安回来了。
因为她听到周向南在念叨,"你以后要么早点回来,要么尽快娶个媳妇,省得你母亲这么操心,害我也不能早睡。"
"囡妹呢,睡了吗"
这乳名随着周少秋长大,家里人已经很少有人叫了。
"明天不要让她出去,家里的报纸也收好。"八壹中文網
"怎么了"
"今天那电影首映,您没去。里面那个反面角色是依着囡妹写的。写杂文的那个张是伐,估计看咱们和冯家联姻,过来和我卖好。偷着和说的。明天报纸就要登出来了。”
周少南声音急促,“找你冯叔叔给压下来啊。那剧本我看过,明玉长的端方纯良,那个伤害她的反面角色会被人骂死的。明玉好几家在捧,这次的戏肯定会轰动的。”
周子安声音颓废,“压不下了,今天下午咱们那澄清函一出,把对方惊到了。报纸下午印出来,就被人打包全收走了。我要不这会才回来。找了几家报馆都说报纸不在他们那儿了。”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
周子安失笑,"姑姑说什么呢,人家怎么不敢,婚约也是今天下午才登出来的。我不过是冯叔的下属,咱家无权无势,别人又上哪儿知道咱们和冯家的关系。好在今天听了囡妹的,把澄清函早登了出来,不然会更麻烦。"
“冯叔倒是说,明天一早让人把报纸都收了。”
“这有什么用,你越收,人家越以为咱们怕他。好像我们心虚一样。反正这事我们已经占了先手。现在咱们先别急,再自乱了阵脚。”
"是,所以我和冯叔说了,不收,就让对方卖。后面咱们再说。"
周向南道,“行了,我一会再给他去个电话。花姐,明天不用叫小姐起了。她爱睡到几点就是几点,报纸也不要拿进来。”
徐可可悄悄撤回了屋。
这一夜,徐可可睡的很安稳。没人叫早,她睡到十点才起来。换衣服下楼,家里竟然没有人。
花姐说,本家来车,周向南陪着王淑瑾过去了。周子安是一早就走了。
徐可可要报纸,花姐说家里的报纸给太太拿走了。徐可可也不在意,按昨天晚上周子安的说法,报纸对方还是按照原先定好的内容印的。那和周少秋记忆中的一样,她看和不看没什么大差。
她现在只在意,因为她而改变的事情走向。
徐可可吃完早饭,让花姐把昨天带回来的老妇人和孩子叫过来。徐可可让老妇人在自己对面坐了。小男孩依在老妇人身侧,头靠在老妇人身上,瞪着双大眼看着她。
能看出来花姐对他们俩照顾的还算不错,这俩人的气色看起来都比昨天好了不少。只是小家伙穿的衣服,让徐可可差点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
家里看来是真没有这么大孩子能穿的衣服,花姐就把不知道谁的一件大长褂子,给他剪了袖子当罩衣,里面穿了条肥腿的裤子。小家伙本就瘦小,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看着像把个孩子扔到了衣服堆里,就露在外面一个小脑袋。
见徐可可笑,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老妇人的衣服里。
怕徐可可以为自己不尽心,花姐在旁边赶紧解释,“昨儿太太也说这样不成样,让出去给他买的现成衣服,这孩子不舍的上身,我早上给他穿,他不肯。”
“快让人给他换了,这也太不利索了。”徐可可又冲他笑着说,“你先穿,别不舍的,一会再让人给你买两身。”
门外门铃响,花姐让人领着孩子去换衣服,自己去开门。
隔了好久,花姐才面露为难的走进来,“外面来了批人,凶神恶煞的,说是找您,我说您不在,他们也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