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平日里这个时辰，丞相府的书房里都会亮着灯，因为年轻的丞相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回府后常常深夜才会入睡。
可今夜，下人们都知道事情不对劲。
因为将军府的小少爷被送来了，紧接着就是将军夫人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从宫中传来。
“哎！咱们丞相不会被牵连吧？”
“这可不好说，丞相和将军府关系匪浅，听说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托了宣威将军的福。”
“如今将军夫人被打入天牢，好些人都盯上咱们丞相府了，估计，这事到最后会牵扯上丞相大人。”
“唉，说来说去，做下人的最命苦，主子犯了错，下人也会跟着受牵连，唉！”
外面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俊秀的书生冷笑，呵呵，还没见有什么结果呢，只是一个消息罢了，这些人就生出这么多的想法，看来是他平日里太惯着这些下人了。
瞥了眼窗边小塌上酣睡的孩童，冷峻的面容稍稍缓和一些，林文源轻轻的打开门，一眼就瞧见守在外面的鹤唳。
这还是晚晚给他的人呢。
“丞相，属下要不要去教训他们？”鹤唳沉声道。
他的声音不算小，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听见了，个个面露诧异，随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谁不知道丞相大人脾气好呢，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秒，好脾气的丞相大人在关门后转身时变得面无表情，薄唇微动：“是该好好教训一下，本丞相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区区下人也敢妄议朝中大臣的是非了！”
“是，丞相！”
鹤唳飞身跃起，几个呼吸的功夫，方才说闲话的下人都被踹倒在地，连连求饶。
林文源看着他们，思绪却飘远了……
昏暗的天牢里面只有老鼠吱吱的叫声，地上的食盒里不断飘出诱人的香味儿，有胆大的老鼠见陆晚晚没有动作，大着胆子去啃食盒。
陆晚晚忍俊不禁，没有去管，只想着卫瑾方才说过的话。
看来，原身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到现在都还有人惦记着。
而且是堂堂开阳王。
接连几日，卫瑾每晚都来，陆晚晚检查几次后，终于确定了他身上的毒。
“王爷从九岁开始就常常睡不好觉，哪怕入眠后也会噩梦连连，白日里还会忽然全身僵硬，连手指都动不了，是也不是？”
定定的看着卫瑾说完这些话后，陆晚晚忽然笑了：“王爷，您要是想要我的命大可直说，如此病症，但凡是个高明的大夫都能说出您中的毒是什么来头，您却告诉我，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
卫瑾不说话，只皱眉看着她。
陆晚晚更生气了，这人是把自己当猴耍呢？若不相信她的医术，也不至于隐瞒病情吧？
良久之后，卫瑾说：“每一个大夫都这么说，但谁也没能解毒，本王知道你医术过人，想听听你的见解，并非是刻意隐瞒。”
听了解释，陆晚晚的心里好受些了，但仍旧别扭的不去看卫瑾，只冷冷说道：“把手伸出来！”
卫瑾老老实实的照做。
这次陆晚晚检查的更为仔细，终于让她看出点不对劲来。
明明卫瑾的脉搏跳动的十分有力，可总会忽然停止那么一瞬间，加上他手腕冰冷无比，那样的一瞬间，令陆晚晚感觉自己握着的是个死人的手！
察觉陆晚晚神情不对，卫瑾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可看出什么不对？”
“是……也不是。”陆晚晚皱眉，这样的脉搏过于古怪，眼下她身处天牢，并没有合适的工具来进行深入检查，也不能随手从空间里拿药出来给卫瑾试，倒真是进退两难。
卫瑾抿唇，收回手，沉思片刻说：“本王病了十年，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且好好想想吧。”
“王爷，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闻言，卫瑾笑了，微微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几日不曾洗漱，她的发髻微乱，衣裙上也布满褶皱与尘土，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用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话，卫瑾就出去了。
当天晚上，陆晚晚见到了抓她进来的徐怀瑾。
这人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明生的玉树临风，偏偏面无表情：“陆淑人，您可以回去了。”
“哦？”陆晚晚微微颔首，饶有兴致的问：“可查清楚怎么回事了？”
徐怀瑾不说话，用厌恶的眼神看了陆晚晚一眼，随即打开牢门闪身站到一旁，摆明了是不想理她。
陆晚晚撇撇嘴，当她乐意理他似的！
出了天牢，她停住脚步忽然开口：“徐统领，此事因我而起，我总要去见见呗无辜拖累的贵妃娘娘。”
在她说完这话后，面无表情的徐怀瑾眼中又多了丝厌恶，但还是点头同意，让人送她去了云芳殿。
好几日不曾梳洗，加上不曾好好用膳，陆晚晚消瘦了些，面前的宁贵妃也没好到哪儿去，漆黑的头发披在身后未曾挽起，身上只穿着白色袭衣。
“陆淑人，坐到本宫身边来。”
陆晚晚点头称是，刚坐下，手就被宁贵妃死死抓住：“婉儿死了！”
“啊？”
婉儿是谁？
一旁走出个身形纤细的宫女，陆晚晚下意识看去，认出这是和自己一同被打入天牢的彩蝶姑娘。
彩蝶福了福身，憔悴的小脸上挤出个点可怜巴巴的笑：“陆淑人，那日诬陷您与奴婢的宫女叫婉儿，被开阳王活活打死了！”
“啊？”陆晚晚惊呼出声，活活打死？
疲惫不已的宁贵妃强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随后让人送陆晚晚回将军府。
一路上，那张小脸上半点笑意都无，她紧咬牙关，下唇被咬的冒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阿蛮见了心疼不已，带着哭腔说：“夫人！您这一进宫就是好几日，还被打入天牢！得受了多少委屈啊！瞧您脸上半点血色都无……”
一旁的寇儿瞧见了并不说话，只小心翼翼的看陆晚晚，她当时不被允许进入云芳殿，后来更是被单独关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