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后,赵祥又转身冲不远处的秦晖拱拱手:“下官冒犯了,望宣威将军宽恕。”
“赵主事,你说的是实情,如果陆淑人和李御史被害一案没有牵连,到时再道歉也不晚。”
“宣威将军宽宏大量,定不会为难赵主事的。”
“就是、就是,赵主事也不过是说了他知道的事情罢了,没说李御史就是陆淑人害的。”
原本严肃的朝堂忽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为赵祥说话,有的为陆晚晚说话,更有怀疑他们的。
秦晖冷眼看着他们,目光从赵祥身上挪开。
他说的确实是实情。
永庆帝不耐烦的抬手去揉太阳穴,目光所至,皆是喋喋不休的丑恶嘴脸,顿时怒火中烧:“朕还没死呢!你们吵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住口,纷纷跪倒在地,口中连连说着:“皇上息怒!”
秦晖也跟着跪下,却听永庆帝忽然点他的名:“秦晖!你负责保护赵主事!免得李御史的事情再次重演!”
“臣领旨。”对这个命令,秦晖很乐意接受,因为他刚才就在考虑要不要派人保护赵祥。
只是这么一来,他暂时不能去见她了。
……
被秦晖挂念着的人此时被关进西厂的诏狱,不管多么硬的骨头,只要进了诏狱,什么都会吐出来。
“开阳王在陈某这儿有些许面子……”陈寅慢条斯理的说着话,眼睛却盯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套刑具,并未看向对面的人。
陆晚晚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手腕、脚腕处的剧痛令她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纵使这样,她还是听懂了陈寅的意思。
陈寅欠了卫瑾人情,只要她想,现在就可以出去,但这个人情也就被用了,以后再遇上陈寅,他不会手下留情。
想清这些,沾染了脏污的雪白脸颊上露出个惨淡的笑容:“如此珍贵的机会……我怎么舍得现在就用。”
“陆淑人好骨气。”陈寅轻声说完这几个字后,微微转头,目光终于落到了她身上。
面前的人手脚都被镣铐锁住,锈迹斑斑的镣铐上有着尖锐的刺,深深的刺进她手腕、脚腕中,原本洁白的衣裳已经被血污吞噬,只有那双眼睛仍明亮。
陈寅手中动作一顿,挑眉问:“淑人为何没有穿皓命服?陈某抄丞相家时,丞相夫人明知道大势已去,却还是换上了一品皓命服,陈某看陆淑人如此有骨气,按理说,也该换身衣裳才是,怎的……”
就穿了身不起眼的衣裳,且还是月牙白的,但凡沾上点血迹都会十分明显。
“西厂只听命皇上,哪怕是太子来了也毫不留情,如果皇上要我死,我穿什么都没有用,不是么?”
尽管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陆晚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吐字极其清晰,甚至在这狭小的刑房内击起阵阵回声。
陈某定定的看着陆晚晚,忽然笑了:“怪不得。”
一边说,一边笑着点头。
陆晚晚在陈寅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陈厂督想知道的,我已经说完了,要继续用刑还是放我出去,随你。”
“淑人开口了,陈某也不好再拖延。”
说罢,陈寅起身,手里仍拎着那套瘆人的刑具,他把外面的人叫进来,随后将手里刑具递过去:“陆淑人没说实话,兄弟们继续吧。”
“是,厂督!”
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锦衣卫,陆晚晚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考虑不周的惩罚,若她能提醒李御史几句,或者派人保护他,那么对方也不会丢了性命。
比起死亡,诏狱的刑具变得没那么可怕。
身体各处同时感受到剧痛,陆晚晚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后压紧牙关,再不让自己发出呼痛声。
身上越疼,她就越理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人察觉到她和李御史的接触?
几样刑具一一用过后,陆晚晚晕死过去,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去而复返,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清凉的感觉从额头传来,随后是手腕、脚腕,还有淡淡的药材味道。
陆晚晚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汗水和血迹将睫毛粘在脸上,令她睁不开眼,不过这么一折腾,反而人都清醒起来。
“陆淑人?陆淑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陆晚晚有气无力的回应一声。
那人抿了抿唇,紧锁眉头看了眼门外面,见四下无人,这才回到陆晚晚身边说道:“王爷快回来了,您坚持住!”
说完就走,陆晚晚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好疼啊……不过还能忍受,幸好是落在我的身上,若是秦晖受了这么多伤,以后还能上战场吗?
“宣威将军其实不必跟的这么紧,下官听说陆淑人被陈厂督带走了,您不妨……”
秦晖没说话,只一个眼神就令赵祥闭上了嘴。
净房到了,赵祥尴尬的点点头,随即走了进去。
秦晖不曾放松警惕,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同时思考着出宫前永庆帝和他说的那句话。
“证据、证人、证物全都有,不是抢人出来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秦晖握紧双拳,隐忍的情绪倾泻而出,微红的眼眶似有泪光闪现。
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的。
若实在没有办法,就算是将这天捅破了,我也要带你离开。
……
不知昏迷了几次,又醒来几次,陆晚晚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进诏狱有多久了,只记得陈寅来过一次,其余时候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沾满血迹的刑具与面若冰霜的锦衣卫。
而那日给她传话的声音没有再出现过。
正想着,沉重的石门外传来锁链碰撞的清脆声,随着门打开,身着玄色衣袍的青年缓缓走了进来。
“陆淑人的嘴巴真是硬,比陈某审过的官员们强多了,幸好你是个妇人,不能进朝为官,否则,不管什么案子查到你这儿都得断了线索。”
闻言,狼狈的女子露出笑意:“陈厂督,你在图谋我手里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