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缴械投降!”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把人犯交出来,小王就一把火把这里全烧完……”深夜子时,完颜君随大动干戈,以一百敌一的兵力驾临陈铸府邸,陈铸手底下再精锐的兵也显然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紫茸军搬开了。完颜君随倒是算准了时间,正好有宋匪滋事陈铸出城处理……最难对付的人不在这里,那么,完颜君随要拿人犯就方便得多了。 何况,完颜君随不怕凤箫吟不出来,她不出来,他就一把火烧了这座大殿,届时陈铸安排的奴仆们全然陪葬。这一招,完颜君随倒不是针对吟儿的性子去的,他是想,这些奴仆们肯定不情愿陪着凤箫吟死,自然会帮他把凤箫吟绑出来…… 所以,诸如恐吓之类无所不用其极,果然那帮陈铸的人都慌了。哪个人不怕死啊。完颜君随洋洋自得。 便在此时,终于有一群奴仆押着三个人犯走了出来……不,定睛一看,不是押着来的,是跟着来的,原来她们是出于自愿?一时之间完颜君随有些诧异,旁的人全然低眉顺目包括沈絮如都是,却唯见凤箫吟脸上尽皆凛然不可侵犯。完颜君随不愿承认那凛然犹如女神,心里暗暗道:这凛然的匪气! 足下金军,全副武装,森然布列,如荆如刺,吟儿一路走出虽然镇定,心里仍不免透出阵寒意来。分明这次已经很听话很乖不乱走了,结果,竟还是身不由己逆了陈铸的命令。吟儿无奈一笑,看都没看完颜君随,就对紫茸军伸出双手,示意让他们上来抓她。 还未等完颜君随发话,那队紫茸军就听话应邀近前。完颜君随思绪也没转过弯,都忘了本来是要杀她的。因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抓到她,一时杀机反而减了,笑,大步流星,转身向下走:“带回去!”
哪想到就在金兵们冲上来的这个间隙,许是声势过猛红樱一慌没站得稳,正好又站在台阶的边缘上,脚一崴竟直接往阶梯上摔了下去……其实,离走在下面的完颜君随还很远,但此举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危险!”
“护驾!”
紫茸军大惊失色,都以为红樱是要向完颜君随行刺,霎时刀剑齐出,光影全冲着红樱这边来,可怜红樱还没爬起来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已经被笼罩在危难之下。说时迟那时快,亲眼看着红樱跌倒的吟儿料到了紫茸军可能会怒,故而冲开包围扑上前去飞脚对着那十几把刀剑群踢,速度之快,力道之强,出人意表,叹为观止。 吟儿的脚,虽然比不上李君前的脚如铁,好歹也有皮毛吧……上次她想劫持完颜君随的时候虽双手被铐,但如果不是突然想吐她也有把握成功——先推倒,然后踩在这双脚底下…… 何况这次金兵们还没来得及铐住她啊!吟儿想,虽然不能滥用武功,但人命关天,也不算滥用了! 当此时所有人还瞠目结舌,吟儿已然护到了红樱身边:“怎样!?”
“没事……盟主……”红樱还未答完,脸色大变,“小心!”
吟儿脑后生风,原竟是完颜君随见状大怒提起马鞭就抽过来,吟儿为护红樱抬剑就打,鞭剑相缠第一回合便战意沸腾。 自火毒复发之后她武功一直时好时坏,尽管能杀败琵解了榆中之危,体力却到了极限当晚才睡成死猪、所以竟会败给钱弋浅那种败类,想想真是不堪……自打到了金营之后,又因为记忆恢复而经常头疼,剑法更加无从施展,原想就在陈铸的庇护下一直休养生息,哪料到二王爷和这批紫茸军就是不给她机会。换往常,吟儿想到这里一定忿忿,面对着二王爷肯定不会留情,可此时此刻,为护红樱出手是第一回合,真正面对面的第二回合、第三回合,吟儿忽然发现对手是自己的亲生哥哥,难怪面容那么熟,那么亲切……吟儿说不纠结那是骗人的,尽管完颜君随总想着要杀她,可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杀完颜君随……? 心一软,完颜君随便有机可乘,几近卷绕开吟儿手中剑,吟儿手一紧,急忙添运了三分力重新控稳了兵器——怎可以,怎可以现在罢手,既然已经打了起来,如果输了完颜君随就一定会杀了她的,到时候,她凤箫吟死了,只剩林阡一个人了,怎可以…… 然则,随着吟儿动作的这一迟缓,完颜君随下一鞭已然迅猛袭来,眼看吟儿就招架不住,沈絮如被缚、红樱又不会武功……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惊见吟儿手中弧光一掀,完颜君随的鞭当即遭拦截而扑空,蹑影追风,神乎其神。这堪称自救的一剑,如斯险急却自然而然,一气呵成到吟儿完全可以一边打一边歇两三招等对手的地步,睥睨群雄,当仁不让。 岂止自救,完颜君随的武器如长了翅膀一样,脱手而去飞上了天,整个人也傻呆呆地站在那,若非紫茸军赶紧来护驾,定然要被吟儿真的劫持住。 “没人要杀你,少自作多情!”
吟儿一手提着剑喝叱,一手紧紧搂着红樱不放,如适才她头疼欲裂,红樱抱住她的力道一样。 “你……”完颜君随眼中的杀气全然散了,换做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诧和好奇,“你……”他当然清楚地看见了,适才凤箫吟的剑法里从头到尾的精湛,无一不沿袭自他那个公认为剑圣的父亲! 她,抗金联盟的盟主,怎会我父亲自创的剑法,绝对不是巧合,全然炉火纯青! “二王爷!你又来捣什么乱!”
恰这时陈铸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人未到声先至,语气仍是那么不敬。完颜君随心念一动:难道陈铸知道! “陈铸,你不好好打宋匪,回来做什么?”
这时紫茸军某首领剑出了鞘拦住陈铸。 “原来你们也知道城外有宋匪的!?”
可气煞了陈铸,“知道了不去帮忙?还给老子在这边脱裤子!?”
脱裤子?陈铸他想说的肯定是扯后腿。不过在场的肯定没几个听懂了。 “城外打得如何了?”
完颜君随平复了心情,问陈铸。 “不知道!”
陈铸走到凤箫吟身边,没好气地瞪了完颜一眼。 “你把大军都扔在那儿,自己跑回来了?”
完颜君随怒问。 “你又好到哪儿去!”
陈铸冷笑。 “来人,把私通外敌的陈铸给我抓起来!”
完颜君随忍无可忍。 “完颜君随,你别过分!”
陈铸气急,“私通外敌,能随便诬陷么!”
“哈哈,若非私通外敌,为何对这女子的生死这般关切!?”
完颜君随问时,却也在同时打探着陈铸的表情。 “只因她是林阡的女人,绝对不能随便招惹!先前就因为程沐空打伤她控弦庄被连根拔起,我不想你一时糊涂最后也落不着个全尸!”
陈铸义正言辞,说的也确是原因之一。 “是吗!”
完颜君随冷笑拊掌,便这时紫茸军首领押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奴仆过来了,完颜君随质问陈铸道:“那为何你的下人们都告诉我说,你之所以前来榆中,是因为见过宋匪中人,还牵涉到一封密信?!”
吟儿一惊,适才完颜君随扬言放火烧殿,不仅起到了把她逼出来的作用,还给了完颜君随这样一个意外收获?!这奴仆,明哲保身不惜连主子都出卖,对完颜供出了陈铸和宋军之间的交流。 “哈哈哈哈。”
陈铸狡辩起来,“密信密信,既是密信,我会那么行事不慎,给这么个下人知晓?!”
“不是啊将军,那宋匪来得匆忙,跟小的撞了一撞,小的于是看见了那封信……”那下人抬头力争,陈铸大怒直接抬起靴子揣到他嘴里:“给我闭嘴!”
“陈铸,我也觉得,你来得太巧了。”
完颜君随正色,“我刚扣下她,你就来插手,天骄大人让你把她还给我,你却无赖说‘有本事公平竞争’,‘少拿凤箫吟去要挟林阡’,然则你陈铸,有这么君子?我原是蹊跷,林阡为什么有人质还敢打,除非,他在我金军中有帮手,为他保证人质的安全……” 陈铸心一凛,这完颜君随,不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变这么睿智了…… “先前解子若和楚风流都曾私通外敌,你见过我对他们的处置。父王既将你归于我帐下,那你也跟他们地位一样。”
完颜君随目光冷冽,“再阻碍我杀这女人,你就休怪我无情。”
陈铸心一寒:“可是……”转头苦涩地看了吟儿一眼,“可她……”欲言又止,开不了口。目光掠过吟儿之时,吟儿分明猜到了他苦在何处,虽只相视了一瞬,却也被传递了这份两难,心中难过至极,却紧攥着惜音剑克制:不能认,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而完颜君随说“杀这女人”,显然只是对陈铸的试探,不管他对吟儿存疑也好,或是被陈铸点醒林阡不能惹也好,他都绝不可能真要杀吟儿,此刻见他二人皆面露凄色,更加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心念一动,厉声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把她们三个都拖走!”
“王爷!别!”
陈铸大惊失色真以为他要杀吟儿,冲上前一把拽住完颜君随衣袖。 “陈将军!”
吟儿亦面色全变,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制止陈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