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定石硅,速去城东助他御敌。”
林阡说话间已与齐良臣交锋,郝石二人当即离去,在场辜军无一敢拦。 辜听弦面中划过一丝悲戚,郝定石硅现在的举措,曾全都是他对师父的。 “辜听弦,趁现在还有机会,把追兵全都撤回来,我一个伤亡都不要看到。”
林阡下令时辜听弦喊道:“来不及撤回来!早已经追出去——” “撤不回那就堵回来!”
林阡厉声喝斥,“辜听弦,射出去的箭若是错了方向,你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顶,也要给我顶住了!”
辜听弦震慑当场,勉强冲开穴道,跌跌撞撞,离开齐良臣的杀气范围。 不过十回合左右,那双铁拳便已将林阡刀路封锁,内力之强叹为观止——何止内力登峰造极,齐良臣轻功也是一绝,故真气在他周身成网、无尽无竭、川流不息。林阡要专心拆解铁拳就顾不上这乱窜的细微真气,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其擒筋拿穴,不刻头维穴大迎穴都受此气流之威力。 若非山东之战有了些经验及时采取防御,林阡岂止目前这般感觉麻痹、酸软?只怕这身体早已分崩离析……然而,对真气的防守需严密不漏,若一心一意去对付气流,那这双铁拳又该怎样去制衡…… 一刹齐良臣仿佛有千手万臂,对虚实拳手的操纵随心所欲,协调之出神入化,直追覆骨金针吴越。翻云覆雨,神倒鬼跌,绝无虚妄。远近兵将个个都觉穴道封堵、气息不畅、关节失灵,明明他们没参战……可想而知林阡在正对面的受力如何,他要招架的,是两路毫不相同却一样威慑的攻击力! 换作他人,必然对攻防之取舍吃紧,幸好此刻遇到齐良臣的是林阡——还好他是双刀林阡,亏得辜听弦适才给了他提醒。 实战中林阡一贯不用短刀,或因长刀所向望风披靡、短刀几乎不需要出手,或因敌人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祸害他的人身安全,如司马隆、高风雷……能逼他双刀齐出的就都是绝顶高手了,何况十回合左右就逼出来的?齐良臣功力可见一斑,不过总算还有办法克服—— 当下林阡一心二用,左手持长刀与齐良臣铁拳相搏,拳影缭乱,刀意浩荡,欺身拼斗,难分难解。可叹饮恨刀虽能排山倒海,齐良臣拳亦有削刃如泥之势,刀拳相击,气力肆虐,呼啸生风,轰响裂肺,饮恨刀多有受损,万刃频出反倒利于林阡,故这一路攻势上双方互相不能得手,唯能见刀芒纷飞、拳影乱窜、万千零碎、却无一不在激烈相杀。 另一路,林阡则以右手控短刀将齐良臣的真气格挡,灵活手段,以抗齐良臣鬼魅速度——不错,鬼魅,齐良臣身形之快轻功之畅,使得他真气能巧妙代手发展成一流的擒拿术,当然,林阡相信,世间任何的擒拿之术,都必然有相应的反擒拿。不过,事实证明齐良臣的气流成团成簇,一簇未消一簇又起,随心所欲任意东西,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目前的林阡断然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渐渐地,旁观者只要是高手,都能觉出这两人的刀拳之战、实际是四个绝顶高手在两两互搏……其中两个令他们眼花缭乱,另两个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体会到震耳欲聋。 齐良臣此刻难免惊诧,林阡从最初不能捉摸他在何处,到现在打这么久不落下风,只不过是费了济南府几次交锋罢了。进步如此之大,伤势一旦痊愈,内力竟也上了一层。 林阡自也不敢怠慢,齐良臣虽不像渊声或岳离那样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打得满身是血,武功之强却不愧为豫王府第一直追完颜永琏的,不愧是“神鬼见愁翻云手、能教江河向西流”,大漠风沙,漫天倒灌,如江如河,滚滚西流! 第三十招,齐良臣真气如多手环抱,将林阡从上到下缚住,林阡险些肢体不能动弹,千钧一发之际短刀纵斩强劈,方才得以脱险;第四十九招,齐良臣真气又绕上他肘,正当他在手臂各处穴道设防之际,齐良臣忽然反关节用力上托,林阡亏得在最后一刻察觉他另一簇真气协同握住了肢体一端,方才会意他意欲何为,为时不晚,横刀割断……如是,一次次擒拿,一次次解脱。然而,说是解脱,何以关节作响、脉搏乱跳、要穴生疼,几番几乎倒跌,所有节奏完全和着对手拳风…… 当此时,辜军远远相围、静寂观战,哪敢接近一步或发出一声?看着主公都如此吃力,若换别人定然早失去了反击能力!齐良臣所站之处除却一双铁拳就只剩不停高速转动的气流,谁被卷入,就必然被这种强力肢解,哪怕骨头和筋络都逃不过;而这双铁拳,对饮恨刀竟也能够势如破竹,过了刀的防线打在身上俱是拳拳到肉! 问世间除岳离之外,还有谁能将他击败!? 林阡勉强支持到四百招,长刀不堪外力,短刀费尽心力,整个人亦耗光了脚力、内力、应变之力。半个时辰且打且停,适逢石硅郝定打退陈铸,辜听弦也领军马回城,方才消去此劫。 “一心两用,不愧如天尊所说,是我最佳的对手。”
临别时齐良臣言道,不错,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类人,最佳对手。然而林阡内力和轻功都在他之下,目前能立足不败便是不小的成就了。 一战毕,林阡身上不见有血,却有几处骨头觉得错位,稍一移动,都有散架的征兆。 辜听弦那时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来挑衅的苏军是诈败,专等着反过来对辜军诱敌深入——苏慕梓命顾党在小青杏极快地设下了陷阱等着辜听弦来跳…… 林阡也明白,苏慕梓起先可能就有诱敌深入的念头,随着他林阡的行踪因为辜听弦的放大被公开化,苏慕梓俨然获悉了辜听弦因林阡的到来分心、从而苏军诱敌更易,所以临时将“先硬战,后伺机诱敌”的策略改作了“不再硬战,立即诈败”,决断之果敢,部署之神速,不失为将才。 这件事的背后却大有玄机,苏慕梓为何这么巧来犯城南,和陈铸犯城东同时?很显然,正是陈铸暗中推动并促成了苏慕梓和辜听弦的相斗!不排除陈铸在苏军和辜军都安插了控弦庄细作的可能,陈铸此举正是为隔岸观火渔翁得利——好吧,连楚风雪的情报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铸明明是想将辜听弦的叶碾城和苏慕梓的小青杏同时吃下! 若非辜听弦救得及时,这支趁胜追击的辜军几乎全军覆没,饶是如此,也费了辜听弦好一番苦战才都带回叶碾城来。 意识到错了,不代表就能低头认错,当此刻金军退去、苏军阴谋也失败,辜听弦仍是不肯屈服。 林阡一时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循循善诱,告诫他你的叶碾城和苏慕梓的小青杏分明都有金方细作,否则你和苏慕梓打不起来、齐良臣也不会来这么快……当此时林阡搅局却也救局、挫败了陈铸的诡计、使齐良臣无功而返、苏军亦一无所获,纵然如此,却得不到心高气傲徒弟的一声认错。辜听弦,满脸还是不服的表情。 师徒两个还僵在叶碾城、似还要再续前战时,惊闻辜听弦的后方,白碌境内,祁连九客中的蓝扬与孙思雨等人也战了起来…… 连日来白碌一直频繁易主,辜听弦虽还没坐热,却已算是它最长时间的主宰,然而依然被洪瀚抒这旧主虎视眈眈着,因祁连九客屡次侵犯,个中地盘时得时失……白碌,本来就说不清到底是属于洪瀚抒还是辜听弦的,辜听弦说我伸手就能够到这地方那它还不是我的?洪瀚抒冷笑辜听弦你不过是林阡的附属你不配;林阡却岂能不要,但林阡必须先收拾了辜听弦才能去要。 “少主不在白碌,云老将军率先迎敌,却受了重伤,不幸,不幸身亡!少夫人当即去救,然而……祁连山大军实在骁勇……”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辜听弦问时脸色灰白。 “一个时辰前。”
就在这个时辰内,因见辜听弦不在白碌,祁连九客恰好动起了侵占白碌的念头……若只是被蓝扬打下白碌还好,但若是白碌附近的金军、苏军也见状搀和进来,会累得更多无辜伤亡,这一切,全然和郭子建一样,都是辜听弦的性子所害。不分轻重如他,只为了区区尊严,不肯直接服帖,硬要把辜家军和盟军脱离,若非他赖在叶碾城胡闹,白碌的辜军怎会势单力孤! “辜听弦,你还要辜家的兵马,陪你趟多少浑水?!”
林阡闻讯大怒,一掌严厉地扇在辜听弦脸上,这掌扇得如此之重,辜听弦嘴角霎时流血,林阡的手也应声脱臼。 这一掌落下时师徒情断,林阡辜听弦对对方都是万念俱灰。 早前白碌便有异动,可惜林阡也被辜听弦拖在了叶碾城鞭长莫及,下一刻,更多情报陆续送传林阡耳边,只会比想象中更加波折。 吟儿和妙真,也在这情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