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吴曦你的成长在哪里?林阡刚从河东回来,第二场静宁会战,竟出了川军为求自保出卖义军的丑剧,害得我莫非将军死于非命……”“他根本没死!”
“失路之痛,生不如死!不久,陇干之战林阡为了救川军,一个人打了满城楼的金军高手,走火入魔还失去了他的海上升明月之首,结果却得到你堂弟的恩将仇报!”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金国公主的身世揭穿!”
“而就在那时候金帝的策反诏书找到了你……”吟儿说得越来越快只为给吴曦下套,吴曦答得过快舌头打结差点中计:“我并没当时就看……”发现说漏嘴,红着脸赶紧改口,“什么诏书,哪有的事!”
底气却渐渐弱了下去。禄老将军愈发狐疑。 “丑剧一幕幕的没完没了,邓唐之战你又派你堂弟和儿子去同完颜瞻暗通往来,再次出卖义军,害洛轻衣失踪。”
“哼,邓唐之战?林阡自己都洗不干净吧!”
吴曦当然知道宵小们构陷林阡暗害吴越的事,当即借题发挥借力打力。 “丑剧之三,十一月廿八伏羌城,你教踏白军王喜和楚风流里应外合,串谋害死了曹大人和寒将军!”
“明明寒泽叶自己技不如人!败死在楚风流手上!关我屁事!”
“丑剧之四,腊月初四林阡在成县战胜楚风流,你却在他背后焚毁河池率众逃跑引起祸乱,其实你正是受了楚风流的烽火令!”
“那时我消息闭塞,听闻林阡滥杀病妇,就误以为灭世之魔要来了,和金军有什么关系,哪来的狗屁烽火令!”
“消息闭塞,那后来不闭塞了你为什么还公然降金!?”
吟儿冷笑,从那之后吴曦就和正道彻底撕破脸。他到底对他的拥趸们是怎么洗白的,她也很想听听吴曦的具体说法。 “因为那时起,我便看出了林阡是灭世之魔,我怕整个川陕乃至天下都毁在他的手上……禄伯伯,众位,大伙儿都知道的,那是万不得已的诈降,那是我吴曦的迂回救国!”
人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总之把林阡诬陷得更恶,吴曦自己好像就不那么恶了。 “竟真有脸胡诌,卖国变成救国,迷惑百姓粉饰太平,果然是你吴曦最拿手。但我倒要问问,你若真是诈降,金军怎就那么傻,不调查你便接受了你,你们之间没有个一回生二回熟的交往?”
吟儿笑,使劲抓他话中漏洞,伪蜀军里也难免有竖起耳朵听的。 “我……我吴氏世代捍卫边关,自然会与金军有长久接触……”吴曦声音略有虚浮,“前期,当然有虚假的交情。兵不厌诈。”
“怎不见你所谓的兵不厌诈对大宋有利?”
吟儿笑问时,只瞥了一眼禄老将军,就觉得他立场对自己有所倾斜。 “那只是你没见……”吴曦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不对,你这金狗睁大眼看清楚,现在不就是对大宋有利?!”
“丑剧之五,腊月十七你带着一大帮金军,混在你麾下川军之中,名为去救阶州,实则去卖阶州……”吟儿严词厉色。 吴曦心念一动,可别教伪蜀军发现了!此刻就有一批完颜匡的麾下,混在他们中间啊……“凤箫吟,你你你,你反咬一口!分明那日宋恒和辜听弦用我仕儿做人质,还劫持了满城的百姓要挟我放弃更多州县,我去救时,还有老百姓为我开城门,欢迎我……” “欢迎你,就像兴元府、武休关现在的军民们这般?”
吟儿笑着类推,忽而眼神一厉,“这几位的武功,真不像宋人的,禄老,您试试呢!”
她早就过了雷区,最先凭剑挑倒几个迎上来的高手,他们应该全都是完颜匡的人。 “我倒会会!”
禄老不再迟疑,一刀接过那几人,分辨起他们装束之下的骨骼。 “禄伯伯,您相信我……好像,好像就是那一战吧,林阡就真的入魔了,对着四州的百姓戕杀啊!”
吴曦先是心里一紧,慢慢松了口气,完颜匡很扎实,找的手下都是汉人高手;何况凤箫吟没那么厉害,挑出来的也不全是金军。 “丑剧之六,腊月廿三你受封于金帝,不仅将阶成和凤四州奉送,更以全蜀地图、吴氏谱碟谄媚!还把大散关的防御都暗中撤走!”
“林阡入魔,末日降临,与其他受封于金帝倒行逆施,不如由我忍辱负重……献出关外四州以换金军撤兵,也好保全陇南和川蜀的百姓。声名?我都顾不上了,我不入地狱,谁入……”无耻之徒,声泪俱下。 吟儿总算是完全懂了,吴曦那时起就这般颠倒黑白,难怪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追随他……“所以,你假戏真做到,一旦新官上任,就先把四州往内地迁移的难民全部驱逐出境?你不是爱民如子的吴曦都统吗!”
冷笑一声,话锋尖锐,“今年的正月初三、初五,你公然向万州、秭归等地下手,既公然与曹王府掎角之势,又企图和完颜匡连成一片,还对金帝夸口将率领十万大军、沿江而下夹击大宋。尔后你又在兴州修建行宫,勒令民众改女真辫发、并且准备将所谓都城迁去成都……这些全是迂回救国?都迂回到南辕北辙!?”
“那确实是迂回的,假假真真,骗金帝的……”“说话可要经过脑子,可别被完颜璟逮着你这句话日后卸磨杀驴!”
“凤箫吟,我再如何,总好过林阡那个恶魔,连亲生母亲都亲手杀害!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吴曦内心慌乱,继续踩低林阡以抬高自己,怕凤箫吟三寸不烂之舌迟早将他揭穿,又怕言多必失、真的激怒完颜璟,赶紧撺掇禄老将军等人一拥而上,“少同她废话!这悍妇的男人嗜血滥杀,她自己剑上也沾了许多无辜的鲜血……和她的男人一样天诛地灭!众人赶紧,趁她落单,将她围剿,为民除害!”
“好!”
不同于几个脑热血热的,禄老将军虽也得令上前、却没有鲁莽地施加杀招;适才打那几个可疑人物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即使对他们都是点到为止的,根本没有半点……沾无辜的血…… “林阡弑母是错手,且不排除金人设局陷害,更不是你借机作乱川蜀的理由……”“你说‘作乱’就是‘作乱’?我说我是诈降你怎就不信!我想解释你们给过我机会?才刚揭竿推翻林阡那恶魔的统治,你们立刻就到成都府来诛我,做贼心虚,是想要逼迫我拯救百姓的事业戛然而止!”
“我们为的是民众不再被你欺骗、贻误!可惜,终究没让你死得成,才会教你今日有命到兴元府来祸害!”
“冠冕堂皇,你们明明就是为了掩饰林阡的无道!你们生怕越来越多的民众们跟过来、和我一起权宜降金、能像现在这般重获光明……” “那么现在还是权宜降金了?”
吟儿忽然冷冰冰地问,嘴角一丝胜券在握的笑。 吴曦一怔,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记不太清拐不过弯:“当然不是……” “所以现在是代表大宋?”
吟儿又问,语气越来越轻。 “自然!”
吴曦赶紧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熟知禄老将军是个忠君爱国的义士。 吟儿很快也看出来了禄老将军果然可以争取:“可是,几个月来,宋廷听闻你已降金,一直都在策反你的旧部来孤立你或暗杀你,兴元府也不例外!谁给你的资格代表大宋?!”
“韩侂胄!韩丞相!他,他还信任着我,暗地里一直和我有联络,他知道我先前是诈降,他给我的资格代表大宋!”
吴曦装得跟真的一样,激动之下把韩侂胄拖下了水,“他与我始终同一阵线,先前所谓的与我闹翻,只是配合我一起做做样子,在金帝面前保护我而已……” “哦,所以权宜降金,宋廷一直在配合你了?那我就奇怪了,二月末宋廷以为你被我杀死,从上到下无不欢天喜地,那之后到你复活有很长一段时间,韩丞相为何不曾为你平反昭雪?更奇怪的是,对金人来说你明明是个九生一死的功臣,这么好的机会,宋廷为什么不教重现人世的你继续当内线、到金帝的面前一如既往扮演蜀王?为什么你现在就代表大宋了?还是说你彻头彻尾就是撒谎!”
吟儿笑吟吟地望着他自相矛盾。 吴曦的心和伪蜀军的阵型一样,像蒜头被她剥成一瓣一瓣,正自抓耳挠腮,听她乘胜追击:“禄老前辈,众位义士,是真的要被这样的谎话精骗去降金吗!”
铿锵有力,说得不少人身体一震。 “什么降金!我没降金!禄伯伯,韩丞相是我的好友,他,他于金军真的有很多的谋算,我不便多讲……”吴曦只能这般装深沉,这些天他让完颜永琏被千夫所指万民辱骂,本身确实也可以说成受到韩侂胄的暗中指示,反正韩侂胄不在这里,尽管拉过来挡就是……吴曦勉强蒙混过关,顾不上擦额上汗,立刻又反过来诬陷,“倒是她凤箫吟,胆大包天,二月末来杀我时,是串谋杨巨源和李好义伪造圣旨!”
“你说的李好义杨巨源,在随我‘诛吴’之后,区区几个月就收复了阶成和凤四州,还给了川蜀民众们安居乐业!”
吟儿相信,功过皆在人心,“而又为什么,你吴曦一复活,金军就反败为胜还入侵了川蜀?”
“那是你们和完颜永琏暗通款曲……故意的!多亏了祖父和叔祖父的荫庇,才让我在短刀谷、仙人关和大散关抓到了你们的通敌证据,这些……完颜永琏都已经承认!”
吴曦重重念着祖父和叔祖父,这比韩侂胄更加慑服禄老将军。 “短刀谷,仙人关,大散关,为什么每一处你的拥趸都没有保全?大半都活着、却一个都没有追过来?宁可跟着林阡一起重建家园?或是很多人都成了你的弃车保帅?他们,是否武休关这群吴氏死忠的前车之鉴?”
吟儿一笑,暗指吴曦过河拆桥不得人心、林阡却宽厚待人得道多助,直接帮禄老将军捋顺了近期的所有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