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儿僵住了，两只脚就像黏在地面上一样，动也动不了。
她没有幻听吧？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傻相公说话了！
苏小儿心中又是复杂又是欣慰，欣慰自己对他的刺激是有效的，复杂自己才刚刚才说出承诺，他现在就苏醒了。那么，那个突然的决定，是否需要更改呢？
慕倾羽正勉强控制着自己发声和运动——因为之前的种种行为，更多是被动的，而不是他自己主动去做。
他一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已经大致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砚台早已损坏，”由于慕倾羽的控声能力还很勉强，他只能尽量简短的说话，“不是，也不值得这个赔偿。”
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垂首无声的高大男子忽然站出来说话，且自然不但语气冷硬，又生的俊美异常，光是从气势上，就不自觉的矮了一截。
“什么时候损坏的，你们就不要胡搅蛮缠，就是刚刚那个小兄弟用坏的！”店老板振振有词道，“而且我这块砚台是紫阳县产出的紫阳砚台，价格高昂，哪里会赔不上这些个银子？”
店老板身后还跟着店中的小儿和几个客人，几人哄笑着起哄，还有人义愤填膺的说苏小儿等人就是想浑水摸鱼罢了。
他还打开苏小儿递过来的囊袋看了一眼，随后不屑道：“三两银子三吊钱，还不够我一块紫阳砚台的成本呢，我没叫你们拿出更多的银子，已经是我本人大发慈悲了！”
有人叫嚣道：“就是，就是！李老板已经是大发慈悲啦，你们还要胡搅蛮缠？还不快滚！”
苏小儿捏着袖子，想拉着他离开，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有不识得这些砚台不砚台的，留下来只会更吃亏，就当这几两银子是花钱买的教训。
慕倾羽无奈，硬是仗着身高体重和力量优势，让苏小儿无法将他带离，他说道：“紫阳砚台虽然名字中带个‘紫’，可砚台本身并没有浓紫色，是纯黑色的，之所以叫紫阳砚台纯粹是因为紫阳县的名字带紫阳二字，在这种砚台出名以前，并没有名字。但只要是真正从紫阳县造出来的紫阳砚台，坐底都会有作坊刻的字。”
“只要你肯将砚台亮出来，让我看看坐底有没有作坊的刻字，我就相信这是紫阳砚台，而且还如数赔偿。”慕倾羽是吃准了对方的砚台不是紫阳砚台，他曾经很喜欢使用这种砚台，就算不看刻字也能一眼就认出来是不是正品。
此时因为砚台的事情拖得太久，店铺外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在围观，大都在小声议论，有些人不清楚前因后果，就询问先来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店老板是冷汗直下，他很清楚这座砚台下根本没有刻字，可是不亮出去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亮出去，光凭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他以后的生意可就完了！
他身后一些知情的人也不经缩起了脖子，他们方才如此嚣张也不过是因为过去曾经用同样的方法坑过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踢到了铁板上。
老板急眼了，干脆将收了苏小儿的赔偿一把丢回去，还送了两块墨砚台，赔笑道：“可多谢这位小哥提醒，我这也是从别人手里收的，没您说我可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门道，多谢，多谢！是一场误会啊！”
人群中发出几声嘘声，有些人已经看出来了，这店老板明显是怂了，现在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好保住他自己呢！
慕倾羽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苏小儿倒是快速拿回了自己的荷包，还偷偷瞪了慕倾羽一眼，这人刚刚居然还说什么如果是真的就如数赔偿，银子可都是她赚的耶！
二人随后离开，并没有多纠缠，慕倾羽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即使对方不占好，但要是狗急跳墙，对自己也不利。
由于这件事耽误了不少时间，苏小儿也没了兴致，两人一路出了集市，找了家馆子用饭。
从头到尾，苏小儿都没有问些什么，仿佛慕倾羽的苏醒是自然而然的。
她当然不是蠢笨，察觉不到异样，不管是慕倾羽还是石大川身上的疑点都太多了。
苏小儿怀疑，不是石大川本身就有些问题，就是石大川这个“傻儿子”有些问题，一个农民的儿子，即使恢复成了正常人，也不可能了解到关于砚台的知识，这绝不是这个阶层应该知道的东西。
但他没提，苏小儿就没问。
苏小儿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倾羽逐渐恢复正常后，暗淡的眸子也有了光亮，使得本就俊逸出尘的他更似谪仙人。他颔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将自己的名字，冠上“石”姓：“……我叫慕倾羽。”
她心道果然，他真的不是石大川的儿子！那么石大川的儿子呢，去了哪里？
石大川又因为什么留下一个假儿子，自己却消失不见了？
慢慢的，苏小儿心中涌出了一个在现代人耳中狗血又熟悉的词汇——狸猫换太子。
实在不怪她这么想！慕倾羽气质突出，相貌又尤其出色，要不是之前是个傻子的样子，苏小儿疑点都不相信这人会是个小地主的儿子。
“你不吃吗？”苏小儿看着他眼前一口未动的饭菜，有些好奇。
慕倾羽因刚开始自己说话，以致低哑的清冷的嗓音中隐隐含着犹豫奇妙的情绪，“我没吃过这些……”
苏小儿一愣，这些天慕倾羽用饭可都是吃的她做的饭菜，比这酒楼还是比不上的，更差劲的都吃过了，如今却说眼前的这些没吃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这段时间我的意识很弱，许多行为是身体自动进行的……”慕倾羽道，“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对这段时间的回忆很混乱，我对我吃了什么食物，这些食物又有什么味道……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小儿恍然大悟，一下就明白了慕倾羽的意思，这可不就是条件反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