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羽以前是多么一个爱干净的男子，可是这段时间精神不振，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乍一看就像是跟刚从赌场里出来的人似的。
这也是一向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弱小。
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叶相比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小儿的不见，让他更对不起几十年前那个他曾经辜负了的女子，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失意的。
这俩人都更像是难兄难弟了，一次在文竹阁，慕倾羽没什么精神的问叶相，“叶相，如果小儿真的就找不到了…”
“不要这么说。”叶相不冷不淡的打断了慕倾羽的话，“咱们还要往好的方向去想，我现在已经放弃去从凌家入手这条路子了，就用最笨的方法，哪怕是翻遍了整个京城，我也要把小儿找到。”
慕倾羽木讷的点了点头，喃喃的自言自语说道，“是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相到底是虚长了慕倾羽这几十年的年岁，心理素质比起自己这个姑爷还是要强上不少的，“别说什么活啊，死啊的，我相信，小儿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呢。”
“谁知道呢…我也不想诅咒我自己娘子的，可是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一向意气风发的男子，竟然变得如此的失魂落魄，只能说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叶相斩钉截铁的说。
慕倾羽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叶相，我给您说句实话，这两天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如果小孩真的找不到了的话，我怕是也不想活了。”
叶相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出口讽刺慕倾羽没出息，反而眼神颇为欣慰的说，“若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我也就不至于辜负了小儿的娘。”
“哦？”对于这陈年往事的开头，慕倾羽似乎没有要聆听的意思。
叶相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小儿娘可跟小儿是不同的性子，没小儿这么风风火火的，内向腼腆的很。”
慕倾羽笑了笑，没接话茬，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听长辈讲过去的爱情故事啊，只不过，若是叶相愿意讲，他也就听吧。
“只不过这长相上，娘俩倒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圆脸尖下巴，大眼睛，头发又黑又长，小儿在长相上确实是不随我这个爹啊。”叶相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慕倾羽在心里想了一下，苏小儿那样的模样，若是换上一副温婉的性子，一定更讨男人喜欢，只不过若是作为自己娘子的话，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还是现如今生龙活虎的小儿更适合当自己的娘子。
“这么好的女子，你怎么就错过了呢，如果不然的话，小儿也不至于会没亲爹亲娘啊。”慕倾羽懒洋洋的问。
“年轻呗。”叶相笑了笑，似乎是对自己年轻时候的嘲讽，“小儿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不过她家家教甚严，她喜欢诗词，寄情于山水写意，可他爹偏偏觉得女儿家学这些没用处，安心的待字闺中，等待一个好夫君就好，这也是她的遗憾和自卑之处。”
“这么好的姑娘，还会自卑啊。”慕倾羽不冷不淡的说。
叶相点了点头，“略懂的一些诗书，对女孩子家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懂的东西多了，烦恼和忧愁也就多了，起码她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这点上倒真和我家娘子不一样，我家娘子就自信的很了。”慕倾羽哪怕就是这种时候，一想到苏小儿平时那喳喳呼呼的样子，嘴角都会露出一丝宠溺的笑。
“这娘俩在这一点上倒真是不一样。”叶相接着说到，“其实平心而论，她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子，哪怕他爹不让她多学些东西，她也还是有上进心，爱看书，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就会立马跑过来问我，还会给我做东西吃，给我绣荷包，绣香囊，裁衣服，可谓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
慕倾羽渐渐的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要是按照说书的讲，一个穷书生能得这样一个女子的真心相对，考取功名之后一定满心欢喜的娶回家，用后半生来好好回报她，可惜……”
叶相讲到这里似乎是不愿意讲下去，“我还是就在这里打住吧，若是再讲下去，怕是我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形象，在你心里就全毁了。”
慕倾羽正听到关键的地方，怎么可能放过他，“叶相，哪有您这样吊人胃口的，既然是讲故事，就一口气全讲完得了。”
“唉…”叶相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年轻不懂事啊，遇到这么好的女子，不懂得珍惜。”
“你最后又爱上别的姑娘了？”慕倾羽忍不住问道。
“我倒没有做这种负心汉才做的事，不过…”叶相有些难以启齿，“我二十一岁时第一次考举人，没有考上，那时我万念俱灰，小儿娘是个女子，她大约是不懂得，我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这次机会对我来说有多难得，虽然说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劝我再接再厉，可…到底是不能感同身受啊…”
“我那时成日的心情不好，看她…也多了几丝厌烦。”叶相苦笑了两下，“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那…那小儿呢？”慕倾羽问。
“小儿的存在是她去世之后我才知道的。”叶相似乎有些不忍说下去，“以前只觉得她温柔到有些懦弱的人，可没想到她也是个有骨气的，分开时我说了伤害她的话，她竟然真的就一口气咽不下去，一直到孩子出生都没有告诉我，在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这大半辈子啊，一直都在找我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