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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都城城门处,一名穿着朴素、带着斗篷还蒙着脸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走过。
她在踏出城门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夜晚的都城,
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里闪现,来都城时那晃动的车帘,柳条巷的脏乱,教堂地下的监牢,广场的火,还有皇宫的舞池……
明明很短的时间,却像过完了一生。
最后是那个叫雷奥的男人──她少女的心落在他身上,而他非要坚持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无论未来如何,希望你不后悔,雷奥。
她拢紧了衣服,低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面容,城门的守卫正是犯困,看见她走过来,
好心的多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去哪里?城外的路上不安全,天亮了再出去吧!”
老妇人听见了,但是摇摇头还是继续走,守卫“唉”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晚上还到处跑……哎!来了辆马车,我问问能不能带你一段路。”
说着就站到了路中央,把一辆由两匹老马拉着的破板车拦住了,上面坐着四五个人还带着行李,一看就是穷人。
要真是贵族富人的,守卫也不敢拦了。
“那儿有个老妇人,你们带她一段吧?城外面的路不好走,她年纪也大了。”
守卫全是好心,等着对方同意了就自顾自拉着老妇人挤上破马车,顺便交代了干瘦的老车夫一句,
“通往费卢酒庄路上有伙强盗,专门抢行人,你们如果要经过就最好绕开。”
说完拍了一把老马,放他们走。
老车夫忙不迭的说谢谢,车上的人也跟着,老妇安安静静,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脸只露出双眼,
瞧了瞧守卫,又瞧了瞧身边缩着身体不吭声的男孩。
迈尔斯。
他怎么也要离开都城了。
多拖了个人显然很吃力,老马吭吭哧哧的跑不快,老车夫也不强求,所以一路抖的厉害,远没有她平时坐的马车那样舒服。
离开了雷奥,这些贫穷的生活,以后就是她的日常了。
金妮不抱怨也不难过,她现在还没有方向要去哪里,路上她听见了破板车上别的乘客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要去洛维斯城。
迈尔斯要去投奔某个做了水手几年,如今才有消息的亲人,
金妮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与他相认。
从衣兜里掏了掏,是她还是“凌小姐”的时候带着的一串项链,她趁着迈尔斯睡着悄悄放进他的口袋,
在某个十字路口跳下了老车。
车夫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又赶着晃悠悠的马车离开。
离开了都城,她身处黑夜的郊外路上,四周除了虫子和猫头鹰的叫声,一片寂静。
没有了都城的灯火,郊外甚至很远都不会见到一处房屋,
金妮站在十字路口呆了一会儿,就选择了一条路坚定的走了下去。
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除一份项链给了迈尔斯,另一份珠宝也悄悄扔进了城门好心守卫的口袋,
身上连一个金币也没有,但是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自在。
她记不清走了多久,越走越偏辟,身后有马车哒哒而来,她好奇的停下回头望去,谁知道马车也停在了她的脚边。
一只手推开马车的车门,有个熟悉的女声说道,“上来吧,金妮。”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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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奥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管家焦急的脸庞,他吼着身边的仆人,“快去叫医官!大人昏迷了你们都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不用。”雷奥的嗓子里吐出声音,被管家搀扶着坐起来。
此时才发现他还在书房内,书桌上他之前点着的蜡烛熄灭,外面天色熹微,正是新的一天。
他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凌小姐呢?”他没有看到金妮,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奇怪,“凌小姐……已经失踪很多天了啊!大人!您怎么了!”
对了,她已经用回她原本的面容了。
雷奥想起他失去意识前她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她难道生气了要报复他?
管家搀扶着他往轮椅上坐,雷奥习惯性的试探着用力,竟然发现双腿有了知觉!
他甩开管家的手,在他的不解的眼神下,挪动着走出一步。
“大人!大人你能走了!天哪!”管家和仆人们大惊失色,而后迅速欢笑着恭祝他的康复,
无论那份快乐是真是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事。
能站起来、能跑能跳又大权在握还俊秀的主人,再完美不过了!
雷奥脸上却没有几分开心,他走到了书房的窗户处朝外望去,发现有了他渴望的健康,也没有什么特殊。
金妮让她恢复了双腿,那么她自己呢?从此以后永远顶着被火烧毁的脸和身体吗?
她是女巫,但也同样是个单纯的女孩,
从森林中走出后,他就应该保护她,给她好的生活。
她救了他的命,救了他父亲和哥哥,现在又让他恢复到从前──他为他做了什么呢?
她离开的时候,只有一身被焚烧后的丑陋疤痕。
雷奥很愧疚,愧疚到找人追到了东灵城,也没有人知道金妮在哪里。
她没有回去。
从此消失,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恢复如常的雷奥在都城引起了一波贵族女孩的强烈追逐,特别是知道“凌小姐”不见之后,认定了她知难而退,
雷奥从此就是都城贵族女孩的争斗的猎物。
他单身、俊美、富有、有地位。凌小姐不在,谁能俘获他呢?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了多年,结果就是谁也没有胜利。
别说做他的妻子,就是情人,也没人能做到。
他像个清修的教徒,永远用最温柔却残忍的态度拒绝一批又一批的女孩,
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任凭你是温柔、风情,还是热辣、庄重,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黄金家族的雷奥,是都城最绝情的男人。
女孩们纷纷别嫁,但时光流逝,总有傲气的要来挑战他的难度,
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特殊的,但他的态度却告诉每一个骄傲的贵族女孩,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