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热黑木,高兴等人陆续返回了王府,皆空手而回。听说赵羽受伤,众人先赶去探视,好在钱大夫用药及时,又用银针放血,翼王以内力助其将体内毒血排出,如今已无大碍,起初发紫的嘴唇也开始泛白,众人尽皆松了一口气。要说此次布局者正是高兴,他猜测太子在得知撼天虎刺杀“翼王义子”不成,必然会惊动翼王,甚至引起翼王大怒,其后果也定然会导致翼王有所行动,所以,太子恐怕会赶在翼王行动之前动手,而他最想做的事也必然是刺杀翼王,若他想刺杀翼王,如今能用的杀手只有两个,一是撼天虎,二是紫风,不过,撼天虎如今不受他待见,办事又甚为粗糙,所以,他十有八九会让紫风去办这件事, 事实证明,高兴猜测是正确的,因为很快,紫风便将太子要他刺杀翼王之事通知了欧阳振鸣,而紫风又怎么可能来刺杀翼王?他之所以为太子做事,目的只有一个,踩死撼天虎,所以,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利用这个机会让撼天虎替他动手。于是高兴策划了一个方案,由热黑木,赵羽,子虚,和他,四人分为两人一组,每晚轮流守护翼王,所有人均整装而眠,同时,侍卫亦是轮流隐藏在院中暗影和角落里。而今夜恰好便是赵羽和高兴当值。当晚撼天虎曾向翼王房中喷迷魂散,只是被高兴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花瓶给接了进去。在房中的激斗中,撼天虎已经受伤,即便如此,他后来催动白虎时依然内力强劲。热黑木他们一路追寻撼天虎均未发现他的踪影,却没想到撼天虎居然并没有离开王府。子虚问高兴:“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离开?”
高兴道:“因为白虎还在啊,他不可能离护身法器太远,否则无法操控,玲珑宝向虎头砸去时,白虎突然不见,显然并非是玲珑宝砸没的,而是他收回了法器,所以,他定然还在附近。他这使的可是一招障眼法啊,看见大家都去追他了,此时王府兵力空虚,正是他进攻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所以,他只是隐于暗处,伺机而动,待我们都去追他了,他就会突然出现刺杀翼王,幸亏我师祖功力浑厚感觉到锋芒,还替师父挨了一刀,而我和祖慕热蒂就躲在屋梁上等他出现呢,我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向我看来,我就不客气地用小弹弓打瞎了他的眼睛。”
翼王笑道:“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这下撼天虎可成了独眼虎了。”
高兴道:“您还打断了他的肋骨呢,我听见那动静,脆的很。不过,他这家伙身子像铁打的一样,都那样了还逃的飞快,地上都是血,跑到街上,接应他的人就来了,居然有上百人之多,正赶上热前辈他们回来,结果又打了一场,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热黑木道:“嗯,看来撼天虎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赢会逃跑,所以早早就安排了手下埋伏在街上接应。”
子虚甚为沮丧:“这么好的一个杀掉撼天虎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我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是没杀得了他。”
高兴笑道:“子虚叔叔,撼天虎要是那么好杀,他也不会成为太子的亲信,更不会嚣张这么多年了,撼天虎刺杀屈琰将军时,屈将军和他三个儿子联手,还有几十名护卫围攻才将他打成重伤,这回他瞎了眼,断了骨头,也没讨到好去呀。”
欧阳道:“屈琰将军与撼天虎一战可不仅仅只有这些人,还有屈将军的几位江湖好友呢,否则,即便屈琰将军武功高强,撼天虎也根本不会被打成重伤。”
看来要杀死撼天虎还真的不容易,高兴想起自己曾胆大地单挑撼天虎,不免有些后怕,若非哥哥及时出手帮助,还有以柳子瑜作为人质,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他撇了撇嘴,问道:“若一对一的话,普天之下,谁的功力能与撼天虎抗衡?”
热黑木道:“你师祖赵先生算一个,还有一位就是幽冥圣人。恰好前两日东方先生和臧飞翼有事离开了,否则今天撼天虎能不能有命在都两说呢。”
高兴道:“难怪撼天虎看见玲珑宝攻来吓得把白虎撤出去了,如今他重伤,暂时不会再来了,我们也可以稍稍休整一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到此,他突然想起那枚铜镜来,将手放在胸前,如今铜镜就在他怀里……面对太子的挑衅,翼王心中虽然不惧,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不可能再任太子嚣张下去,他神色冷凝,沉吟片刻,说道:“太子起初对我府中之人下手,本王念及他是太子,又是本王的亲侄儿,故此一再隐忍,不忍下手,现如今他已经直接想杀了本王,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所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看来太子这块热豆腐是真吃不上了。”
他对子虚说道:“午后你去请张成啸大人来一趟。”
子虚应声:“是。”
大学士张成啸是当朝老臣,为人刚正不阿,虽未明确站队二皇子晨郡王,但他屡次向皇帝提议由晨郡王接管京城防务,从而引起太子不满,赵德海曾乔装前去做他门生,被其赶了出来,随后太子想杀张成啸,是紫风主动请缨要亲自上门做说客,也不知道紫风是怎么说的,结果张成啸果然闭上了嘴,从此低调内敛,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太子也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从而也算暂时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在翼王复出后,张成啸曾与一众大臣前来府中拜望,众人相谈甚欢,自飞沙无影袭击往来翼王府之人后,翼王私下也命人报之各位大人,暂时不要走动,以免遭遇不测。而就在飞沙无影被翼王除掉,太子武德堂的眼线也相继被杀后,翼王在府门前加强了守卫,尽管如此,这些大臣、友人们也只能在侍卫的护送下才能往来王府。午后,张成啸在子虚的护送下来到了翼王府。六十岁的张成啸,身长七尺,双目炯炯有神,颌下一缕半尺长白须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没来由得生出三分好感。两下见了礼,分宾主入座。翼王道:“张大人德高望重,本该是本王前去府上拜访大人,只是鉴于您知道的原因,本王不便四处走动,以免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有请您亲自跑一趟了。”
张成啸恭顺地道:“王爷您过谦了,成啸不过是臣子,您是王爷,怎敢劳动王爷亲赴寒舍。”
两下寒暄了一番,方才切入主题。翼王道:“听说张大人曾在朝堂之上向皇上谏言,由晨郡王接管京城防务,可是,不但皇上未予理睬,更引得太子的不满,以至于一度令张大人陷入危险之境。”
张成啸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沉声道:“我张成啸为官四十载,先皇在时曾骂过老臣是‘倔驴子’,但是先皇对老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认真思考,细细揣摩,而如今的皇帝,他刚愎自用,凭自己的臆想决策,听不进臣言,看不见世间沧桑,老臣惭愧,只能看着梁国一天天陷入混乱,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却无能为力。太子与二皇子之争由来已久,不仅未引起皇上的重视,他更有纵容之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互相残杀,眼睁睁看着太子杀臣子,害名士,却视而不见。老臣老矣,实在不明白帝王之心,张成啸枉有一颗报国心,却无的放矢,心有所想却又无所向,想来实在是痛心疾首。”
这就是梁国老臣说的一番最为简朴,却又最为痛心之语,翼王闻之亦是感慨莫名。他道:“这也是本王回到京城后,一直未去拜见皇上的原因之一啊。”
张成啸道:“如今皇上病体沉重,周边小国对我梁国虎视眈眈,边关战事不断,国库入不敷出,太子与晨郡王之争又日趋激烈,长此下去国将不国矣。值此国难当头之际,翼王回归,乃是众望所归,老臣们都看到了一线希望,都指望翼王您能带着大伙儿找到一条出路,给梁国一丝希望啊!当初若非当今皇上的陷害,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您呀,若您是皇上,梁国定然不会是今日这样宛如混沌世界一般了。”
翼王道:“皇上和太子的所作所为本王心知肚明,梁国若无明主,国将亡矣。张大人乃国之老臣,一腔热血,浩然正气,乃百官之楷模也,张大人隐忍数月,如今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今日本王请您前来,正是有一要事要与您相商。”
张成啸肃然起敬,额首道:“王爷有何吩咐您尽管说来,成啸洗耳恭听。”
翼王含笑道:“不知张大人认为晨郡王姬瑄如何?”
张成啸道:“晨郡王为人谦逊自敛,心胸豁达,宅心仁厚,胸有雄才大略,目光长远,倒是与翼王您的性子十分相像。”
翼王笑道:“张大人谬赞了,洪辰惭愧,不过,张大人既然觉得晨郡王不错,他可当得梁国未来的皇帝?”
张成啸一怔,眨了眨眼,问道:“翼王,您回来,难道,难道不是想,想……”翼王道:“张大人,既然您认为晨郡王与本王秉性气度十分相似,那是本王做皇帝和姬瑄做皇帝又有何不同呢?只要能稳固江山,国泰民安,那就是好皇帝,咱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而不是这皇帝是不是我姬洪辰,不是吗?”
听得此言,张成啸站起身来,一脸肃穆之容,冲着翼王恭敬施礼,道声:“还是成啸目光短浅了,成啸原以为翼王您回来是想夺回应该属于您的一切,没想到,您考虑的并非自己,而是梁国和百姓的未来,成啸汗颜。翼王您既如此一说,成啸就明白了,无论翼王您想亲自坐江山,还是拥护晨郡王,成啸都将追随翼王,一切听您的安排便是,哪怕拼了成啸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翼王“哈哈”笑着起身,温言道:“张大人,您这条老命可宝贵的很咧,可不能随便去拼的,您就是不在乎,本王可舍不得哦。”
他将张成啸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即自己也在他身侧椅子上坐定,说道:“不瞒张大人说,如今太子已经对本王下手了,昨夜他的人偷入王府刺杀本王。”
“什么?”
张成啸大惊。翼王微笑道:“您看,本王不还是好好地吗?不过,这就提醒本王了,绝不能再拖延下去,既然太子敢对本王下杀手,那就离对你们这些不跟他站队的朝中老臣下手就不远了,所以本王决定,咱们要反击了。”
张成啸精神为之一振,问道:“如何反击?”
翼王道:“朝中老臣众多,其中不乏张大人这样的正义之士,所以,本王想请您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