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电梯内,似乎隐有什么暗流在悄声浮动着。
苏时意抱着玫瑰,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浑然不在意电梯里的其他人。
身后,沈宜宁的目光轻掠过苏时意,心里还在猜想她是不是哪个明星或者网红。
大概是因为看到与自己容貌相当的女人,心里不受控制升起的危机感。
沈宜宁收敛起思绪,微笑着看向殷延:“上次毕业典礼之后一别,就一直没机会找时间聚一聚,斯坦福的校友聚会学长也没来。听说学长最近刚回国,应该是很忙吧?”
听见沈宜宁开口,苏时意的神经不受控制地绷紧,注意力全都落在身后,竖着耳朵偷听。
“嗯。”
殷延应得简短,苏时意心里那股火气浅浅淡了一丝。
还好他不双标,对谁都是一副面瘫脸。
她紧蹙的眉头总算略微舒展开。
同是女人,苏时意自然一下就听出来了她这番话里的满腔柔情似水,情意绵绵。
可惜啊,一腔柔情给错人了。
苏时意顿时觉得这个沈宜宁脾气是真好。
反正比她好。
苏时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电梯门光洁清晰到反光,早就把她每一瞬的表情变化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出来。
而殷延站在她身后,将她细小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垂下眼,唇角悄无声息地弯了下。
沈宜宁敏锐注意到殷延的神色竟然流露出一丝柔和,心里顿时一喜。
她又乘胜追击,柔声细语道:“学长这么忙,还愿意抽空来捧我的场,我不请客做东请学长吃饭,恐怕都说不过去呢,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学长今晚有空吗?”
前方,苏时意抱着花的手臂悄无声息地收紧了,胸口的气血再次翻涌。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敢答应。
也恰好在这时,电梯到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
还没等听到殷延的回答,苏时意按下的那层到了。
苏时意挺直背脊,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背影相当潇洒。
电梯里,沈宜宁看着苏时意远走的窈窕身影,不自觉咬紧唇。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格外灵敏,又或许是见到一个外貌条件与自己相当,甚至更加优越的同性,直觉也会不自觉地变得更敏锐。
就比如现在,她注意到,殷延的视线似乎也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
直到电梯门合上,楼层继续往上,直到在顶楼打开。
见他要走了,沈宜宁犹豫了下,又试探性叫他:“学长?你今晚方便吗?”
殷延唇线抿紧,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抱歉,我最近很忙,有事可以和我助理预约,失陪。”
丢下这句,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只留下沈宜宁一人愣怔在电梯里,半天回不过神。
*
苏时意回到柜台里,脑袋里还全是刚刚的画面。
胸口隐隐有一股气血流动,还没等她平复好心情,就看见小七火急火燎地迎面跑过来:“不好了时意姐,咱们的广告屏被撤了!”
苏时意皱紧眉,却没慌,“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七被她的冷静感染,慌乱的情绪也稳住了些,赶忙带苏时意过去看。
国金里的化妆品香水这层,最显眼的门店就是黎姗的樊俪香水。
正对着黎姗店铺的,就是悬挂在楼层中间的一面巨大广告屏幕。
广告投放在上面,非常显眼瞩目,就是前些日子苏时意花大价钱定下的。
因为腰包有限,她只买了一天的,为了宣传今天的活动,吸引客流量。
而此刻,上面播放着的广告却不是拾遗香水的,而是黎姗的樊俪香水。
苏时意皱紧眉头,掏出手机就想联系负责这事儿的简凝。
只是还没等她发出微信,商场广告部门的主管经理就从身后匆匆过来了。
苏时意用手指着对面的大屏,面色冷冷的。
“李经理,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主管连连道歉,语气为难:“苏总,真的不好意思,我过来就是想和您解释这个事儿。是这样的,之前简媛确实答应了租给您。”
“但是今天吧,樊俪香水的黎总今天是直接找了上层,临时更改了活动日期才急需要用这面广告屏,公司上层做的决定,我们这些打工的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苏时意听明白了。
难怪黎姗前些日子悄无声息的,原来就是在筹谋今天这一出。
临时更改活动日期,请当红明星沈宜宁过来站台,就是为了让苏时意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泡汤。
他们也不想临阵反悔的,可黎姗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年头,谁有钱谁大爷。
于是生生把她提早半月就定好的广告给抢了。
苏时意红唇紧抿,又抬头看向中央的大屏上投放的广告。
这次不知道黎姗又砸了多少钱,请到了沈宜宁,才十几秒的广告,就足以看出是大制作的手笔,夺目又显眼。
特意赶在拾遗香水举办线下活动之前搞这出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存心打压她。
负责人看着女人漂亮的眉眼一点点冷下去,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忌惮。
苏时意和殷家二公子解除婚约的事已经在北城传开了,论起家世背景来,更不能开罪的人当然是黎姗。哪怕苏时意先订了这个,黎姗既然要抢,他们上层领导肯定就要卖这个面子。
不过苏时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负责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只能绞尽脑汁地出主意:“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广告屏?之前的定金我们全额退回,新的费用也全免。”
她冷声问:“还有哪里?”
负责人一脸的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说:“这个....现在只有三楼卫生间外面今天还有空档期了。”
“........”
见苏时意面色不虞,负责人又连忙补充:“苏总要是需要的话,价格那边我可以再跟上面压一压。”
苏时意抿紧唇,只能松口:“那就这样吧。”
她就算再生气,还能怎么办。
她又不能像黎姗一样,随便就能联系到人脉,截胡她的广告。
况且她现在也没钱砸在他们脸上,让人把广告给换回来。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归根结底,苏时意现在的窘况还是因为没钱没人脉,所以腰板儿才不够硬,现在才不得已被黎姗的樊俪香水狠狠压住了一头。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嚣张的高跟鞋声在身后响起。
紧接着就是黎姗洋洋得意的声音,“抱歉啊苏总,忘了告诉你,我们樊俪的活动日期提前了,好巧不巧,跟你的拾遗撞档了。”
苏时意转过头看去,目光一凛。
黎姗耸了耸肩,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开口:“我要是你的话,还是今天的活动还是取消了吧,毕竟商场人流有限,蛋糕就那么大,咱们都是同行,因为撞日期这件事,就让你的柜台到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一番冷嘲热讽,让苏时意不怒反笑。
明明是她先定下的活动,凭什么她筹备了半个月的事就要给别人让路。
苏时意眼尾一挑,不疾不徐地回她:“改日期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对比,消费者又哪能知道哪个更好呢?”
闻言,黎姗又逼近她一步,颇为好笑地开口:“苏时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吗?就是你身上这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她双臂环胸,说教似的继续道:“现在的社会,只有足够商业化的模式才能不落后,香水更新换代的速度有多快,消费者能记住名字的又有几个,不过都是跟风罢了。而你却偏偏坚持高成本做香水,什么所谓的匠人之心和梦想,其实清高又愚蠢,这叫自寻死路。”
黎姗又像是惋惜般地啧啧两声:“这几年以来,你赚到钱了吗?寒酸到连个代言人都请不起吧?我呢,一直敬你是个对手,可你实在太不上道了。”
黎姗说得确实没错。
打从苏时意成立拾遗香水以来,不论从香料的选择,还是香水瓶的制造工艺上,她都是下过苦功夫的。
国内许多工厂制造香水瓶喷头的技术都非常粗糙,香水喷出的水雾不够细,苏时意为了找到一家合适的工厂,在全国各地奔波了三个月才谈妥。
还有香料,现在市场上大多使用的都是合成的香精香料,并不是说合成的香料并不好,而是有的昂贵的天然香料更能发挥出花卉最原始的香气。
种种下来,拾遗香水的一瓶香水价格就在小众沙龙香里中等偏上,并不是大部分人群愿意负荷的。
香水本来就是表达自我或承载记忆的最直接的方式,现在的大牌推出新系列的速度越来越快,争相请当红明星代言,促使消费者跟风,反而失去了香水最本身的意义和价值。
苏时意不想这样。
她想创造的,是真正能被人记住,并且喜爱的味道,而不是让人过眼即忘的商品。
在闻到某种香气时,或许能让人回忆起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想起一个生命里无比重要的人,或是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拾遗,用味道拾起遗失的曾经。
黎姗越是多说一个字,苏时意的神情就越平静。
刚刚被黎姗抢走广告的怒火这会儿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当浑浊成了常态,清白便成了一种罪。
有时候,你越是坚持自己时,就越会有人在一旁说三道四。
只要确信自己没错,那就捂紧耳朵。
静默片刻,苏时意忽地轻笑。
她看向黎姗,嗓音轻缓却坚定:“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你也不必用你心里认为的成功标准来评判我。只要我确信我走的路是对的,哪怕绕远了,在别人眼里又是如何,我都不会在乎,也永远不会后悔。”
这就是苏时意。
走错路又怎样,撞了南墙又怎样。
只要她想,只要她还活着,那她就会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黎姗不屑轻嗤,双手一摊:“那就希望拾遗香水破产的那天,你也能坚持你现在的想法咯?”
说完,她便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转过身的瞬间,黎姗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回到自己的香水门店里,店内员工们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活动。
一个员工见她回来,苦着脸抱怨:“黎姐,我们为什么非要把活动日期改成今天啊?这也太赶了.....”
黎姗轻哼一声。
她也不是专门为了针对苏时意才这么大费周章,而是因为她刚好得到消息,那个大人物会过来。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苏时意抢了风头,当然是越打压她越好,甚至不惜砸钱也得把拾遗的广告位抢了。
她一定要狠狠把苏时意踩在脚底。
思及此,黎姗拔高音量,“今天下午会有一个重要顾客来,你们到时候都放机灵点。表现最好的那个,年终奖金多发一万。”
这话一放,店里的员工瞬间精神百倍,手脚更麻利地干活了。
与此同时,拾遗香水门店内。
小七挪动着店门口的立牌,满脸郁闷苦涩:“时意姐,樊俪她们还请了那个很红的女明星沈宜宁来站台,一会儿他们柜台肯定人山人海,我们该怎么办啊?”
准备了那么久的事情,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晚上,苏时意不生气,她都生气。
一旁,苏时意还在调整展台上香水的摆放角度,语气平静得出奇:“他们折腾他们的,我们只要做好我们份内之事。噱头做得再大,最后都要回到产品本身上。只要一直脚踏实地,总会有一天见真章的。”
顿了顿,她语调轻松地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等浪潮退去的那天,你才能发现到底谁在裸泳。”
小七被苏时意这句名言逗笑了,刚刚还郁闷不已的心情瞬间散了大半。
苏时意也笑着拍拍她:“好了,继续整理吧。”
*
不出所料,隔壁樊俪造了势,沈宜宁人往那里一站,苏时意这里的客流量立刻就大打折扣。
那边人山人海,比较起来,拾遗香水更显得冷冷清清。
但人少些也不是完全不好,店员本就有限,顾客少的时候也能更好保证服务质量。
店门里零散几个顾客,苏时意的心情倒也平静。
作为老板,她也没在这种时刻歇着,陆陆续续地也接待了几个顾客。
刚闲下来,苏时意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戴着墨镜,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什么高定大牌,宽松的棉麻内衫,墨绿色的长外褂,看似没什么刻意搭配,却给人一种把水墨画穿在身上的感觉,很是低调,却又仿佛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凌厉感。
她走进来,目光随意扫着,看起来只是随便逛逛。
苏时意快步迎上去,微笑着开口:“您好,请问是想给自己购买香水,还是给同事朋友挑选礼物呢?”
女人看她一眼,似乎第一眼看向了苏时意的衣服。
她答:“我自己用。”
苏时意又问:“那您平时有没有偏好的香调呢?果香,花香,或是木质香?”
“清淡一点的就好。”
苏时意了然点头,带她朝一个展台走去。
“您现在身上用的味道是草木香,那我会更倾向推荐给您我们的这一款,叫做cleanslate。木质香调,偏中性风格,也是我今天身上用的这款。”
说着,苏时意拿起试香条,过了几秒后递给女人。
“cleanslate.....”
女人接过试香条轻嗅了下,似是来了些兴致:“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很有趣,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时意笑着点头,“当然。在我最早构思这瓶香水时,想法其实是由品牌概念延伸而来的。我是拾遗香水的创始人,品牌的英文名叫做she,意思也就是女性的指代词。”
“我不太赞同用一些类似“斩男香”的名词去形容香水,仿佛这瓶香水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男性,或者去讨好大多数人的主流喜好。”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嗓音悦耳动听:“一直以来,女性在社会上一直被太多条框禁锢着,被迫去迎合大众审美,譬如白幼瘦,却从来没问过自己的内心,究竟喜不喜欢。”
女人听着,唇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试香条,听着苏时意继续说下去。
“这样长久地被男性凝视,早就该摆脱了。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在选择香水上,我都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女性重新回归到一张白纸,清理掉所有束缚,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格,不被任何偏见打磨,只为取悦自己。”
苏时意的视线轻轻掠过女人的穿搭,语调轻快:“香水是认识一个人最为直白□□的方式,性格可以伪装,但香气不能。”
“能看出您平时的风格也是倾向于舒适宽松为主,而不是展现女性优美的线条,遵从着自己的喜好和偏向,所以我才认为您非常适合这款。”
女人唇角微勾,颇为欣赏地看着苏时意:“那你今天穿的衣服,看来也是为了贴合这个香水系列的主题了?”
苏时意微愣了下,没想到女人竟然如此细节敏锐。
她回过神,笑着点头:“是的,您说的没错。”
女人满意点头,真心道:“很有趣,你很适合这身吸烟装。”
苏时意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难得露出些腼腆:“谢谢您。”
女人也微笑了下,朝她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拾遗香水创始人。”
*
送走那位与她志同道合的客人,苏时意总算有空坐下喝口水休息。
凳子还没等坐热,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皮鞋。
苏时意抬起头,发现竟然是许恒瑞。
许恒瑞冲着她微微一笑:“苏小姐,殷总在楼上等您,请您上去一趟。”
开什么玩笑,他请她就要去?
他想见她,当然得他主动,她才不主动贴上去呢。
她又不是他鱼塘里的鱼,随随便便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捧完沈宜宁的场了,现在想起她来了?
苏时意心里冷笑,语气礼貌却强硬:“抱歉许助理,麻烦转告殷总一声,我现在很忙,腿也很酸,走不开。”
她的嗓音虽柔,语气却没半点好说话的意思。
“苏小姐,这.....”
许恒瑞见她依然稳如泰山的坐在那,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心里简直有苦说不出。
两个人吵架,最惨的只有他这个打工人。
苏时意再一次强调:“抱歉,真的没空。”
“这....好吧。”
她执意不去,许恒瑞也没法强迫,只好默默擦了擦额头看不见的汗,只好自己回到楼上商场的办公室里。
明明收购商场的后续工作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殷延今天却突然临时起意,决定要来巡店。
他一个助理,自然是老板去哪他跟哪。
这会儿,办公室里,殷延站在玻璃窗前,恰好能看见楼下厕所拐角外的那面广告墙,是拾遗香水的海报。
听见声音,他转过身,却只看见许恒瑞一个人进来。
许恒瑞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说:“苏小姐说她现在很忙,没办法过来。”
闻言,殷延微眯起眼,目光阴沉几分。
察觉到那阵危险气息,许恒瑞连忙补充:“苏小姐现在应该是心情不太好。”
殷延抬手松了松领结,眉头拢起:“怎么回事。”
许恒瑞如实回答:“是我刚刚上来时听说,苏小姐之前租赁的商场广告屏,今天好像临时被撤掉了.....”
*
许恒瑞走了之后,店里的顾客也少了,没有刚刚那么忙。
苏时意坐在店里,把早上那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玫瑰拍了张照,发在朋友圈里,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拍完之后,她便把里面的花拿出来,用剪刀修剪了一下花茎,准备插到花瓶里养起来。
苏时意心里憋着一股火,把花当成了某人,剪刀用得咔嚓直响,看得一旁的小七心惊肉跳。
没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线。
“这就是你说的在忙?”
听到熟悉的声线,苏时意动作一顿。
她转过头,便看见殷延站在身后。
他插着兜站在那,居高临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面是深灰色西装马甲,衬得身材笔挺颀长,像领导巡查似的,姿态还透着几分闲散随意。
看到殷延纡尊降贵地出现在这,苏时意倒是意外了下。
很快,她想起电梯里那一幕,看着眼前人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心里那股火气瞬间卷土重来。
他凭什么这么拽?
苏时意收回眼不看他,手里继续修剪花叶,毫不客气道:“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我忙的事当然入不了殷总的眼。”
听着她夹枪带棒的语气,殷延抬了抬眉梢,轻描淡写地说:“香水广告投放在厕所外面,你创意不错。”
“........”
这一句算是彻底打在了苏时意今天的痛点上。
本来被黎姗抢了广告屏这件事就够让她心烦了,又被她撞见殷延和沈宜宁不清不楚的。
怎么全都上赶子给她找不痛快。
现在殷延这句话简直像是往火上浇了把汽油,苏时意忍无可忍地把剪刀扔回桌面,被气得攥紧拳头,猛地站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火气上来的时候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
哪怕是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站在殷延面前,苏时意169的身高,竟然还是比他矮了快一个头。
可恶,没气势了。
苏时意抿紧唇,语气硬邦邦的,又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殷总高看我了,我没您想的那么有本事,也请不来您学妹那样的大明星站台,当然只能把广告投放在厕所外面。”
她还特意在“您学妹”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话里的那阵酸意。
像是机关枪似的,对着他就是一顿开火。
殷延垂下眼睑,神色没什么变化,目光却慢慢略过苏时意的脸。
刚刚电梯那会儿没怎么看清,现在灯光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今天的妆画得似乎比平时浓,唇色潋滟饱满,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双颊绯红一片。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暗了一寸。
苏时意并没发现,红唇仍旧一张一合的:“您找我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个,不买东西的话,那您请回吧,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也别耽误我做生意。”
“樊俪香水柜台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丢下这句,苏时意冷着脸就要绕开他往外走。
下一秒,她的手腕却忽然被人一把扣住。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低沉淡漠的嗓音响起。
“谁说我不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