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你十八年，却并没有杀你，除了限制你自由，可亏待了你？你可知道刺杀皇上那是灭族的重罪。你总不希望在十八年前你们唐溅天阁就已经覆灭了吧，我看如果是那时，你还能看着长大的卿莫？”
唐战无话可说，他的儿几乎成了废人，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你考虑一下吧，我三天后再来。”
欧阳覃一刻不多呆的直接走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骄傲，他不能太激进，但是也不能太软弱。
张飞羽见欧阳覃出来，立即迎上前去小声问到：“可还需要微臣多守些时候？”
“麻烦张统领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
“殿下言重了，微臣也只是尽职办事而已。”
欧阳覃喜欢这样的人，难怪年纪不大，父皇如此倚重他。
“总归是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
欧阳覃回到自己的宫殿里，想着如何跟唐卿莫说这事。这厢还在想，那厢唐卿莫第二日下午就收到了唐成城带来的消息，唐溅天阁里没有唐阁主的身影。
唐卿莫的心沉了，他爹竟然一直都不在阁中，那些年来说的闭关，到底是谁说的？
“二叔，你好样的。”
唐卿莫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唐成城知道他此时压抑着情绪。
“三哥，大伯还等着你，你现在还不宜过激，不然筋脉如何受得了，你想想香尘小神医临走时交待的话。”
唐卿莫听到唐成城提起香尘，终是松开了拳头。
“原本只是为了有一席安身之所，我不争不抢只保娘亲平安，如今你们害了我娘，又害了我，现在连我爹都害了，看着吧，我迟早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唐成城轻轻走上前，一只手搭着他的肩，似是在说“我陪你”。
晚上，欧阳覃摆了一桌宴席，单独请了唐卿莫前来赴约。
看着天空中的盈月，唐卿莫的心情说实话有些遭，对于自己那个爹，印象里其实是模糊的，只记得娘亲总是满脸柔情对他说，爹很看中他，希望将来他能担起唐溅天阁的重任。唐溅天阁需要改变，而这种改变将来可能需要他来实现。
那时候就在想，爹不在，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来改变唐溅天阁的，可谁知，爹根本就不在阁中。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唐兄弟的心情似乎不佳？”
听到欧阳覃的话，唐卿莫才回过神来。
欧阳覃亲自给唐卿莫倒了杯茶。
“你也是不能饮酒之人，以茶代酒，我们两个病号在这里对月谈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竟不知居然有机会能和殿下如此。”
“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又何需如此。”
“也是，毕竟你还没好，我也没好。”
唐卿莫狠狠的饮尽杯中茶水，一股苦涩入喉，不由得皱了眉。
“此茶虽苦，却叫绝。绝到极致，锋回路转。”
唐卿莫心不在此，对于欧阳覃话却没有什么感想。
欧阳覃也不急，继续给他斟茶。
“这几日收到香尘那消息，他们进展得很顺利，也查到了一些关于你们唐溅天阁的秘辛。”
“秘辛？什么秘辛？”
“比如唐溅天阁的阁主在十八年前执行了一个任务。”
唐卿莫的眉头紧锁，十八年前，他还未记事，只是记事起他爹就已经闭关了，这之间是有什么关联？
“十八年前，唐阁主接到杨家密召执行一项刺杀任务，至于为何堂堂一阁主为何会听从杨家吩咐，他们在阳关三叠里还未找到相关信息。”
杨家？阳关三叠，二夫人杨婉云的娘家。
“十八年前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那一年父皇遭遇刺杀，花家一夜之间退出朝堂。”
唐卿莫的神经线突然紧绷了起来，欧阳覃如此说，难不成十八年前他爹去刺杀欧阳覃的老爹？那可是皇上啊，刺杀皇上不是灭族的重罪，即便是江湖，朝廷也不可能会让唐溅天阁继续存在，可是事实，唐溅天阁还在，那这欧阳覃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父皇被刺杀一事被按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唐溅天阁依旧好好的。”
“那刺杀皇上的人……”
是谁？如今还活着吗？
唐卿莫不敢问，他害怕知道那个人是他的父亲，那个爹已经不在了。
“刺杀皇上的人当时就被抓住了，那一次死了许多人。”
唐卿莫的手有些颤抖，但因为紧张不得不找点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杯茶下肚，竟是感觉不出味道来。
“唐兄，我给你一个人来换你一个承诺如何？”
欧阳覃并不打算继续说刺客的事情，唐卿莫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人？”
“我觉得你应该先听听我说的承诺。”
唐卿莫看着欧阳覃，欧阳覃的眼中只有真诚，这个人从见到他开始就让他觉得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管是他当时说的熟悉感，还是当时同样的身受重伤，如今又因为香尘，处在同一个屋檐之下，谋划着同一件事情。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欧阳覃淡淡一笑：“有时候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同床的夫妻都有异梦的时候，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唐卿莫挑了挑眉，也懒得理会欧阳覃调侃的话。
“那你说吧，什么承诺？”
“我助你接管唐溅天阁，但你要保证江湖是江湖。”
江湖是江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在我回东原前，我以为江湖是江湖，和朝廷无瓜葛，江湖遵循着江湖的规矩，朝廷按大朝律令管理着天下，可是我回来之后，遇到的种种都颠覆了我的认知。”
唐卿莫点点头，他明白欧阳覃说的，不说陇城有万药山庄，这一路上刺杀还有阳关三叠，就连他现在孔和欧阳覃这个皇子在一起。
“这天下势力太多不好，势力和势力之间太过纠缠也不好。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东原国毕竟是我父皇在管，是朝廷在管，江湖人不能逾越不能太过。”
唐卿莫听着，却并不想发表看法，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懂。
“你是想清理江湖？”
“江湖永远都会存在，只要有人就会有江湖，只是如果江湖动了朝廷之根本，朝廷不会坐视不管。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江湖人的手不要伸得太长。”
唐卿莫知道，这怕是欧阳覃真正的目的，万药山庄，阳关三叠，甚至他唐溅天阁，朝廷是已经起了动他们的心思了。
只怕不只是心思吧。
“我以为你派香尘和那只花猫出去，只是想查清楚你受陷害的真相，没想到……”
“其实这也是其中的一件事，一小件事。”
“威及生命还只能是小事。”
“对于国家而言，个人之事都是小事。”
“你倒是格局高，性命都能如此大方的交出去。”
“你错了，没有人不惜命，只不过只有国安稳了，我的这条命才人保障。”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希望我做什么。”
“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约束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
“武林盟主之位？这是什么东西？”
欧阳覃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这是香尘小神医给的意见，大致是统领所有江湖人的一个职务吧。”
唐卿莫细细品味着这个身份，聪明如他，欧阳覃是想让他把江湖势力整合到一起，由这个什么武林盟主统管，可是他如今这身份还有这身体，哪一样都令他有些不敢想像。
可是香尘如此说，是不是代表他有希望？
“这个饼，画得有些大了。”
“有我在，你吃得下。”
欧阳覃说得自信，唐卿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到：“你让我做江湖盟主，是想让我以后为你效劳？”
“是也不是。江湖是你的江湖，只要不涉足朝廷及朝政，你们还是你们。”
言外之意就是，但凡涉及到了朝廷和朝政，就不要怪朝廷出手了。
江湖很大，可是大不过国家，江湖人很猛，却刚不过国家军队，这也是江湖从来不干预朝廷之事的原因。
“可这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欧阳覃看出唐卿莫其实更想知道他父亲的下落，明白此人其实野心不大，那样一个江湖大饼，都敌不过一个父亲重要，他欣赏这样的人。
“我找到你爹了。”
唐卿莫脑中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断了，唐卿莫腾的站了起来，身上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瞬间暴发，欧阳覃面不改色，却也心中惊讶，这唐卿莫，恢复功力了？
唐卿莫并不好受，一时没控制住的内力散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无力的又跌回到坐椅之上靠着倚背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他在期待他的那个父亲？
在这之前，他怨父亲闭关不出，任他由人欺负，任娘亲被人陷害，任他又被人挑断手脚经脉，被像垃圾一样扔出家族。可是当他知道父亲其实一直不在阁中时，他希望父亲活着，他希望他能找到父亲来为他主持公道，为娘亲主持公道。可是当真正知道父亲还活着，知道父亲的消息时，他激动是真，可是怨恨也是真。
“你武功恢复了？”
“一点点。”
“香尘果然是神医，你这样的他都能医好。”
“自然，也不看看他是谁家的！”
“我很好奇，你为何总说他是你家的，我先开始不知道，以为你和他是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后来了解，你也不过是比我们早认识他几个月而已。怎么他就成你家的了？”
唐卿莫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欧阳覃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在哪儿？”
他爹唐战在哪儿？
“等你考虑好，我会带你去见他，只是你的决定取决于他还能不能继续活着，是想看着活着的他，还是再也睁不开眼睛的他，全凭你的决定。不过我接触你这么久，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不担心你敷衍答应了我后又反悔，不过是想要你一句话而已。哪怕就算你将来反悔了，我不过是下个命令派支军队前去铲除而已。不过，如果不是你当武林盟主，这江湖打散了也罢。”
欧阳覃的话很直接，他不会用什么协议条条款款约束唐卿莫，也不会立什么字据让它变成两人之间合谋的证据，你唐卿莫做得到承诺的，便相安无事，做不到他也会毫不顾情面直接派军队铲除，置于你做这个盟主，你熟悉的江湖就在，如果你不做这个盟主，这江湖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江湖，总之，这个江湖只能是你唐卿莫的，并且要和朝廷朝政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你，这江湖打散了，由朝廷接手，从此再无江湖。
可是能没有江湖吗？
“七殿下，你是势必要拿下那个位置了是吗？”
欧阳覃明白唐卿莫的意有所指，无非是他是否能保证唐卿莫在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能安然被朝廷接受。如果将来是二皇子执政，或是六皇子上位，皇家之人要染指江湖，依旧也是皇家之人说了算，他又如何能得到保障。
欧阳覃看着唐卿莫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桌宴席，到最后竟是一筷也未动，唐卿莫不知为何，感觉齿间里有淡淡的清香。
“好茶啊。”
唐卿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唐成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看着瘫在地上的唐卿莫，唐成城有些担忧问：“七皇子跟你说了什么，你竟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七殿下，绝不简单啊，”
“怎么了？”
“他查出了我爹的下落。”
“什么？”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我们在找他。”
唐成城何其敏锐，这怕是他们都在七殿下的视线里，可是转念一想，也觉得十分正常。
“他是皇子，我们又在他身边，他监视我们很正常，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朝廷的人。”
唐卿莫明白唐成城说的，正是因为是朝廷人，他们也不必和他有太多牵扯，可是可能吗？
有香尘在一起，这一切他都不敢想像后面他们这些人，都会有着怎样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