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莫终于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牛饮下肚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可是没一会儿,他又开始着急了起来。
“三哥您歇会儿吧,你总得想想你要如何说服大伯把香尘带着一起回家呢?”
唐卿莫听到这里顿时也有些头疼了,他不知道他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他爹的情况不好,就算回了唐溅天阁,他们自身是否能安好都不好说。
有脚步声传来,唐卿莫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张望。
只见花无道扶着一个男人向他们走来,唐卿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胡子拉碴的看着很脏,加上衣服破旧得看不出形显得更加的邋遢,只是当看着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思念时,唐卿莫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父亲。
“卿莫……”
小心翼翼的呼唤,唐战害怕眼前看到的青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孩子。
唐卿莫内心触动,这原本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人之一,可是因为缺少的那些成长的时应该有的陪伴,唐卿莫觉得他和他爹成了最陌生的亲人,可是他爹却能在他和成城之间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唐卿莫看了一眼唐成城,见他一直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自知。
“卿莫……”
男人有些哽咽的声音里带着点点哀求,唐卿莫快步走上前,从花无道的手里接过唐战的胳膊,扶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下。
“爹,我是卿莫,您受苦了。”
唐卿莫的心里有了暖,有了动力,看着自己爹安然,这让他的心更加的坚定了起来。
唐卿莫没有忘记花无道等人还在,他起身走到花无道面前深深一礼:“多谢七殿下和花爷相助。”
“本就是礼尚往来,各取所需,你无需如此。殿下说了你们一家团聚,明日再摆酒为你们庆祝。”
“代我多谢殿下,有心了。”
花无道离去了,阮公公吩咐人打来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后也离去了。
唐成城也识实务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了唐卿莫和唐战。
“你娘……”
“爹,我先帮你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再说话。”
唐卿莫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爹说娘亲的事情,只是听到爹首先问的是娘,心中还是无比欢喜,娘亲没有爱错人。
唐卿莫扶着唐战坐进浴桶里,替他搓着背,清理着发丝。
“爹,您一定很想娘吧。”
唐战背对着唐卿莫点点头,这些年来每每让他坚持下去的,都是莫娘那温柔如水的眼睛,总是充满了笑意和爱的望着自己。
“可是,我把她弄丢了,害她在这世间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唐卿莫低着头,双手扶在浴桶边上,竟是抽泣了起来。
唐战的心一紧,他侧了身子正面看着这个刚才还神态自若有些俊郎的男子,现在居然在他的面前哭了起来。
“卿莫,你娘肯定很爱你。”
唐卿莫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爹,他的眼里全是欣慰,并没有因为娘亲不在而责怪与他。
“爹。”
“卿莫,你很好。莫娘不在,你还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娘又当娘又当爹,现在你娘不在了,我来当你的爹当你的娘。”
“爹,您怎么不问问我娘亲是怎么死的?”
唐战重新坐正了身子,把背露给唐卿莫,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背,示意唐卿莫继续搓背。
“那个七皇子跟我说了些事情,以他做事的风格和为人,说的总归不会错。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爹的错。”
原来他爹都知道了,唐卿莫不知为何心中堵得慌。
“爹,我没保护好娘。”
“是爹,没有保护好你们。”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水渐渐有些冷,唐战起身,穿上为他准备的新衣,洗净一切肮脏污垢之后,唐战整个人的气势就上来了。
唐卿莫找来刮胡的小刀,小心的替唐战修着边幅。
只是那偶尔不小心触及到唐战那红红的眼睛时,唐卿莫的心中就是一痛,他爹方才一定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哭过了。
唐战洗净脸后,一个威严伟岸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唐卿莫的面前。
“爹,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您要答应杨家那人的要求。”
害得自己失手,一关就是十八年。
“这是上一辈的事情,现在还不是和你说这事的时候。那个七殿下说让我扶持你当阁主,我本没有意见,可是你如今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了压力,我还是需要问问你的意见。”
“我有事情要做,拿回唐溅天阁只是其中一件,所以一切有可能助我的人和力我都接受。”
唐战认真的看着唐卿莫,自己这个儿子他虽然没有参与过他的成长,可是这一言一行,倒是叫他满意的。
唐卿莫将他知道的唐溅天阁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唐战,包括自己是如何被陷害,害得娘亲惨死。自己被废后逐出家门却依旧遇到他们的追杀。
一夜过去,唐卿莫喝了一口茶缓解了一下口中的干渴。
“听你如此说,那香尘当真是了不起。”
“爹,说到这里,我想问下您,家族之中女子印的家族徽记可有什么讲究?”
唐战不知唐卿莫为何如此问,但依旧替他解惑到:“唐溅天阁的本族之子,都印有鲤鱼跃龙门之势,喻意逆流而进,奋发向上,而本族之女,则是顺水而下喻意平顺安康,一生无忧。”
“那您对于大姐,可还有印象?”
“大姐?”
唐战在他的记忆里搜索着和这个对应得上的面孔,可是却模糊得寻不到一丝清晰。
“如果我记得不错,那孩子出生一个月就不见了。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自是惊喜的,可惜,花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竟是一点音讯也无。”
“那如果我找到她了,您可愿意承认她,接她回家?”
唐战看着唐卿莫说得认真,他有些不可置信,这难道就是血浓于水的羁绊吗?
“我自是愿意。”
唐卿莫笑了,这是他一晚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竟是让唐战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有姐弟缘,而我和她竟是生生错过了。不光错过了她,还错过了你,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弄人。”
“爹,这未必是坏事,有的人家,自小父母相伴,可是感情却并不如何。而如我们这般,这迟来的相伴才显得更加令人珍惜。”
“我儿说得不错。”
“爹,我在香尘的后腰上看到了我族女子徽印,我怀疑他是您的女儿。”
“当真?”
唐战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这刚与儿子团聚,女儿也要回到他身边了吗?只是他也有疑惑,为何如此确定就是他的女儿。
“自大姐过后,也就二夫人生了新雨姐,我们唐家再没有女儿出生,青一色的男子,如今新雨姐完好的呆在阁中,唯一流落在外的就只有大姐了。”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说是怀疑?”
“因为他如今是男儿身,而且年纪也不符。”
唐卿莫想起在草屋的时候,香尘无意间露出的后腰处的印记,当时就惊呆了。通过接触久了,他是真心的把他当成家人。
先开始以为他是被家族陷害而被迫流落在外的,但是越往后,他越觉得这事情蹊跷,直到看到唐成城搜集来的信息,以及欧阳覃告诉他的十八年前的事情。
“怎么会?他人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不在这里,出去办事了,现在我们有一个假扮的香尘在这里坐阵,最近万药山庄四处找他,我想让他先不要出现,我们把在这里的假香尘扮成真的唐家大小姐和我们一同回阁里。”
“万药山庄?他们为什么要找她?”
“香尘从小在万药山庄被折磨,五年前因被毒死而扔进到了万药山庄的后山,香尘命大又活了过来,躲过了所有人一直生活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直到我遇到了他,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不得已和这个七皇子牵上了关系,可是万药山庄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需要一味药,而这药刚好被香尘都带走了,他们一是要找这药,二来,我怀疑他们还想继续折磨香尘,所以香尘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唐战的心有些痛,他的孩子,一个从小失踪,一个从小被排挤,好不容易长大,又被陷害还被挑了手脚筋,虽然现在看起来无大碍,被挑的手脚筋已经在恢复,武功也在恢复,但是这受过的痛的谁能忍。
这一切都怪他不能回阁不能替他们做主。
唐卿莫看出自己的爹又一次陷入自责,终是有些无奈。
“爹,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弄清楚这一些事情的,等到那时,那些欺我们害我们的人,终将会得到报应。”
“你说七弟的儿子也在这里?”
“是的,昨天最后离开的那个叫唐成城,是七叔的孩子,这些年里在暗地里帮助我们许多,他是可以信任的。”
“嗯嗯,天色不早了,你也休息一下,容我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回阁。”
唐卿莫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自己的父亲,他转身出了门朝唐成城的房间而去。
唐战坐在床上,仔细分析着。
唐卿莫说十八年来,他们都以为阁主在闭关修炼,不是偶然发现,他们还不知道他其实早就不在阁里了,既是如此,那他是不是可以以这个出关为由,回到阁中。只是自己的功力,似乎还需要些时间恢复,但显然这时间刻不容缓。回到阁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查清楚莫娘的事情,还卿莫清白,不然卿莫就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呆在阁中。再就是老二,这个二弟从小就心思重,卿莫说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具体是什么他还不知道。
现在江湖和朝廷之间牵涉过深,唐战隐隐觉得当年他父亲告诫他的话快要成真了,心中有些不安。他的卿莫,还有大女儿都和朝廷的人走得很近,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是如今形势逼人,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家族存亡。
那个七皇子要卿莫当阁主,到底是做何考量?如果这个提议是族中之人提的,他可以立即同意,但是对方是朝廷的人,甚至还是一位皇子,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分析对方的目的。
唐卿莫再次醒来,穿戴好出了房门,听见殿外人声有嘈杂便向殿外走去。
天空居然下起了小雪,殿前站着姚素问,阮公公,唐成城。
“三哥,看,下雪了。”
阮公公看着唐公子出来了,走上向行了一礼到:“唐公子,殿下吩咐中午为庆贺你们父子团聚摆了酒席,还望赏光。”
“公公哪里话,在下谢七殿下厚爱,我们沾光了,一定准时到。”
唐卿莫还了一礼,阮公公点点头转身复命去了。
“香尘,外面天气冷,回屋暖和暖和身子吧。”
姚素问点点头,抬脚朝自己房间走去了。
唐成城走到唐卿莫的身边小声问到:“三哥,商量好了?”
唐卿莫点了点头,看着唐成城到:“去见我父亲吧。”
香尘易容成姚素问的模样和花无常带着李南风、萧琴琴一同离开了那个小山谷。
几人在路上才走一天,天空中竟然就下起了雪,香尘见此越发的觉得冷,有时候连下马车都不愿意,花无常也由着他。
“香尘小神医太瘦弱了些,应该多吃点。”
萧琴琴和香尘接触多了,发觉他异常的温和,有时候说说笑笑,关系也进了许多。
“嫂子才应该是要多吃的人,这越到后头,胎儿吃得越多,你看你最近都有些瘦了。”
马车上,香尘和萧琴琴坐在马车里面,花无常和李南风驾着马车,因是路滑,马车并未走得很快。
“三爷,杨奕辉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发现了,一定会穷追不舍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快一点。”
李南风觉得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他总担心事情被人发现,他们这四人会凶多吉少。
花无常想起自己拿到讯息,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时,他的心一刻就没有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