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今歌不知如何回的家，对上陆爻的那双深眸，嘴上不由自主地就答应了他。
她放下包，转身去了厨房烧热水。
很快，水壶就冒出了咕咕的沸水声。
纪今歌有些失神——
晚上陆爻那番话，她是疯狂心动，但同时，她又极快地冷静下来。
她是人，陆爻是妖，他俩最好的结局便是同阿嬷阿鸿那般。
“姐？”
肩膀上突兀地被拍了下，“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这水都开了好久。”
纪今歌思绪被打断，她怔怔地回过神来，回头，看见是下班回来的黎盈盈。
“嗯？”
她刚刚并没有听清黎盈盈的话。
黎盈盈放下包，啧了声，“刚刚是在学贾宝玉神游太虚？”
纪今歌：“……”
黎盈盈又打趣道：“我看你站在水壶前站了七八分钟，再站下去，这壶里的水都要烧干了。”
纪今歌这次注意到烧水壶上，她一边倒水，一边扯开了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提起这个，黎盈盈就羞赧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大一的学弟在追我嘛，今天我跟他出去吃饭啦，没想到小学弟还挺纯情，牵个手能脸红半天。”
纪今歌哑然失笑。
黎盈盈果然将纪今歌失神的事忘了，她脸上还残留着约会过后余温，“姐，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了。”
“好。”纪今歌应了声。
稍顿，她忽地又想起什么来，放下水壶，同时也叫住了黎盈盈。
“怎么啦？”
黎盈盈努努嘴，“姐，你今晚怎么了？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今歌抿抿唇，斟酌着措辞，“假如我们这个世界有妖，假如那追你的小学弟就是妖，他跟你表白，你会答应他吗？”
黎盈盈不假思索道：“答应啊。”
纪今歌愣了下，“为什么？人妖殊途，就算在一起也不会长长久久啊。”
黎盈盈耸耸肩，“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快乐就行了嘛。”
纪今歌怔怔住。
她、似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跟妖不妖的没关系。”黎盈盈说：“喜欢就在一起，至于未来的事，那就留给未来好了。”
纪今歌被黎盈盈这番说辞搅弄得心下浮沉，一时不敢表达这话是对是错。
黎盈盈见她不说话，嗐了声，“姐，你就是考虑得太多。”
纪今歌抬眸，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她。
黎盈盈又道：“反正在我这里，感情这种事是感性大于理性。”
她了解她姐——
许是职业愿意，又或许是家庭的原因，在任何事上，她都会斟酌再三，就算她会纠结、会彷徨，但最终会站在理智的那一方。
这也是自己和她的区别。
“要我说啊。”黎盈盈笑，“你就算任性一次又如何呢？再说了，感情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纪今歌被她说的心头动摇。
好半晌，她才轻嗯了声。
黎盈盈嘿嘿一笑，“那我去睡觉啦。”
“好。”
纪今歌唇角微勾了勾。
黎盈盈回房间后，纪今歌也没再楼下多待，她洗了澡，摸着黑开了灯。
屋内光线骤然亮起，但她去没有看到那只黑猫。
不免地，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想来，陆爻今晚是不会来了。
纪今歌坐在化妆镜前，抹了点保湿水乳，便上床休息了。
晚上的事让纪今歌有些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她才进入了梦乡。
夜凉如水，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夜空之中，月光倾泻下来，地面上镀上了一层白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台处跳上来一抹黑色的小身影。
是那只黑猫。
黑猫见床上的人睡熟，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随后，他迈着优雅的步子，又跃上了床。d
纪今歌睡得熟，不知道黑猫已经过来了。
黑猫没去枕头旁的老位置，而是蹲坐在床上看着她。
照理说，他今晚上不该过来的。
黑猫盯着看了会儿，低下头，猫猫头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他没有犹豫，转身便跳下了床。
刚准备离开，湛蓝色眼眸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玻璃瓶。他视线好，一眼就看到了瓶子里装的是金灿灿的桂花。
黑猫又跳上化妆桌，猫爪爪轻碰了碰玻璃瓶。
即便是隔着玻璃，凑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
隔天一早。
纪今歌洗漱完，打算画个日常妆就去医院了。
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找柴漩，但没有一次看到过她父母来看一眼。她脸上虽然乐呵呵的，丝毫不在意这些。但作为朋友，却有些心疼她。
索性，这些日子警局也无事，陪陪她也好。
纪今歌坐下来，刚拿起化妆水瓶子，就看到桌上残留了一根黑色的猫毛。
她捡起猫毛，并没有在意。
黑猫经常来她的房间，沙发上、被单上都会留下一两根猫毛。
化完妆，纪今歌便开车去了医院。
去的时间还早，早上空气清新，住院部楼下有不少出来锻炼的病患。
纪今歌又看见了阿鸿阿嬷两人，她路过时，照旧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阿嬷状态差了些，昨天脸上看着还有些血色，今天是丁点也无了。
“阿嬷。”
纪今歌张了张口，想问问情况，就看见阿嬷瞬间便倒在了阿鸿的怀里。
“阿嬷？！”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阿鸿半搂着阿嬷，似乎在检查她的情况。
以纪今歌的视角，只能看到阿鸿的背影，“阿嬷怎么样？”
阿鸿打横抱起了阿嬷，又转头看向纪今歌，眼尾泛红，连声音里也透着焦急，“纪小姐，我去找医生，你能否回病房帮我把阿雪的衣服拿来。”
纪今歌看了眼呼吸微弱的阿嬷，没犹豫就答应了，“可以。”
阿鸿颔首：“多谢。”
说完，他抱着阿嬷就往诊室跑去。
纪今歌也忙不迭地到了住院部。
刚到阿嬷的病房前，她推门的手突然顿住——
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怪异，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纪今歌迟疑了半秒，才推开门。
病房内并没有任何情况，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阿鸿的妖气。
纪今歌取了衣服，刚转身，就看见门哐当一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风，重重地关上。
她愣了下。
“纪小姐。”
身后传来了阿鸿的声音。
纪今歌闻声回了头，就看见阿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眼神狠厉，那还有之前面对阿嬷时的焦急、温柔。
“什么意思？”
纪今歌突然明白心头的那点怪异了——
阿嬷突然出事，最先做的应该是找医生，而不是让自己回屋拿衣服。
纪今歌想通后，第一时间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枪。
“不要白费力气了。”
阿鸿看出了她的动作，哼笑了声，“这房间是我用所有修为筑成的结界，你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用不出来。”
纪今歌试了试扳动枪的扳机，却怎么也半不动。
行动队的枪是跟自己的力量挂钩的，一旦没有力量，那自然也扳不动枪。
“你利用阿嬷把我骗到这间病房里？”
纪今歌快速冷静下来。
“是。”
阿鸿一点儿也没否认的，爽快地应了下来。
“为什么？”纪今歌开口：“你该不会只想把我骗到房间吧？是为了妖珠？”
既然没办法用力量，那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我其实对妖珠不敢兴趣。”
阿鸿说道：“但为了阿雪，我没办法。”
他一张脸几乎狰狞，“我不想让她死，我想要她活着！”
纪今歌心头微震。
这就是人妖相恋的悲剧吗？
“你拿了妖珠也没用，她是人，而且已经年迈，根本承受不起妖珠的力量。”
最重要的事，会招来妖族的觊觎。
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不可能！”阿鸿歇斯底里道：“有了妖珠，她就可以和我一样，几十年、几百年地在一起。”
纪今歌愣了下，“你说什么？”
她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慢慢地浮出水面，“就算她得了妖珠，她也是人类。”
阿鸿轻笑了声，“你得了妖珠这么久都不知道？”
他眼里有嘲讽之意，“一旦妖珠入了体，你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你现在就是个半妖！你会和妖一样，拥有很长的生命，但同时，你会亲眼目睹身边的情人朋友一点点的老去、甚至是死亡。”
在遇到阿雪后，他多希望自己是个人类。
如今，他改变不了自己，只能夺来妖珠，把阿雪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妖。
纪今歌怔怔，被阿鸿这话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阿鸿紧紧地盯着她，“对不起了纪小姐，这颗妖珠我势在必得。”
说着，他五指成爪朝纪今歌袭来。
纪今歌虽然没法用力量，但身体灵活度还有。
她回过神来，快速躲开了阿鸿的攻击。她跑向了门口，抓住门把手，往外拉了拉，但门丝毫未动。
阿鸿看出了她的想法，轻蔑地一笑，“早就跟你说了，这房间是我的结界，你打不开的。”
没有力量、陆爻也不在身边，他对付纪今歌，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只要能救阿雪，他不在乎被海城行动队追杀。
阿鸿继续攻击着。
纪今歌虽然有心躲避，但实在没有力量，还是被他力量打到在地。
她摸到因为打斗而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阿鸿走上前，掐住了纪今歌的脖子，正准备用力时，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并伴随“砰”的一声巨响。
“阿鸿不要！”
门口传来了阿嬷的声音，“不要杀人！”
纪今歌回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陆爻、以及本来昏迷过去了的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