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脚步声凌乱。
几个丫鬟扶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容貌清丽的女子走来,女子穿着淡雅,发髻有些乱,显然无心打理。她的脸庞上还有泪痕。
“母亲。”
见到自己的母亲,犹如隔世,婉容的眼泪滚滚流淌,急忙一把握紧了母亲的手,再也不想放开了。
母亲米氏,却以为是女儿委屈自己的受伤,急忙给女儿擦着眼泪:“婉容不哭,母亲就算散尽家产,也要给女儿疗好疤痕和腿伤,必然让你恢复如初……”
虽然是如此安慰,眼里却都是忧郁之色,给女儿请来的是宫里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医术最高,他都说了疤痕和腿伤都治愈不了,又去哪里给女儿寻高手医治呢,无非是安慰女儿而已。
婉容摸摸自己的眉心的伤,又看了下腿伤,脑子里已经浮现了治疗的药方了,是可以医治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母亲是担心这些,无妨,女儿有办法可以治好,女儿只是看见母亲为女儿难过,于心不忍流泪而已……”
米氏愣了愣。
米氏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小儿子,婉容受丽姨娘的挑拨,怪母亲父亲重男轻女,渐渐和自己不亲了,今日却如此软言说话,好似一个孝女一般,不由得有些感动,又觉得可能女儿是刚苏醒,脑子还不灵光的缘故。
于是她去摸摸女儿的额头,发现早已退烧了。
“母亲还担心女儿会怨恨呢,毕竟是母亲带你去寺庙祈福的……都是母亲的错。我的儿,让你受苦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从前是女儿不懂事,这次九死一生,女儿明白了许多事,女儿以前对母亲父亲态度不耐烦,以后不会了,女儿以后要事事以父母为重,孝养父母,善待弟弟。若女儿做得不好的地方,求母亲责罚。”
想到母亲原本是受辱而死,她就肝肠皆断,都是自己引狼入室,把那狼子野心的原本不受宠的皇五子风君容硬推到父母面前,让父亲辅佐他,结果造成全家惨死的下场。
她就不能原谅自己。
“好好好,婉容懂事了,母亲很心安。”
“母亲,我明日想出去找下药方,根治下腿伤和疤痕。请母亲容许婉容出府。”
“你要买什么药,着人去买就是。你还是多休息为好。”母亲皱眉,女儿何曾会看病治疗了,估计人还没清醒呢。
“下人不懂,还是婉容自己去好。”
忽然又有人来了,人没有到,香气却先来,米氏不由得皱眉了。
婉容的手指笼在衣袖里,有些微微的颤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提醒自己,沉住气,如果就这么吵闹几句出去,对不起的是自己。
报仇好戏,才缓缓拉开,不是么!
丽姨娘带着女儿云婉言缓缓走来了,丽姨娘假意擦擦眼泪说:“婉容醒了,真是谢天谢地呢。”
婉言更是靠近她而坐,仔细端详她脸上的疤痕,心里窃喜,姐姐这容貌可是毁了,嘴上却说:“姐姐,我看你今日的面色好多了。”
婉容忽然假意咳嗽起来,米氏急了:“女儿,你怎么了?要不要传大夫。”
婉言吓得急忙坐开,心想别是什么传染病,别传给了自己。
婉容皱眉看着姨娘:“姨娘身上这是什么香味,熏得我头昏眼花。”
米氏怒了,横了丽姨娘一眼:“婉容还在病中,你涂脂抹粉的,是何意?”
婉容记得,此刻的丽姨娘和婉言,还没越过正房的位置,爹爹刚正不阿,不好女色,而且和原配夫妻情深,况且原配也生下了一子一女,并无子嗣之忧。
丽姨娘吓得苍白了脸,急忙赔笑:“夫人,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洗了香味,不惊扰婉容了。”
婉容的脸色变色,淡淡地说:“姨娘,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但毕竟,我是母亲生下的女儿,又是长女,有些规矩还是需要讲究的,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不妥,传出去让人笑话我们云首辅家没有规矩。你说呢?”
说完,眼神明亮地直视她。
前世,丽姨娘处处哄着自己,让自己和亲生母亲疏远,对自己也没有什么规矩,经常逾越礼制,自己对她们那么好,换来的却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虽然现在还不是报仇时机,要布个大局,但平时的小敲小打,吓得她们心惊肉跳的必不可少。
其实米氏早已觉得不舒服,丽姨娘还不是老爷的唯一的姨娘,却是姨娘里胆子最大的,直呼嫡长女名字,但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处处维护起丽姨娘,为了不和女孩生分,她也只好装作没听见,如今女儿却主动提起此事,内心很欣慰,立刻也拉长脸说:“丽姨娘,婉容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的贱妾能提的吗?”
大虢以礼治天下,最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妾就是妾,官员宠妾灭妻官位都会不保。
丽姨娘心想,这个糊涂的嫡女怎么昏迷了几日,忽然脑子清醒了,左右不过是做做样子,立刻赔笑起来:“是是是,大小姐教训的是,以后妾身不敢了。”
婉言心里有气,母亲地位降低,那自己又算什么,地位岂不是更低了。
果然,米氏又对婉言说:“还有你,外面总以为我们首辅家有两位嫡女,你可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庶女就是庶女,婉容才是我们首辅家唯一的嫡女。”
“是,主母教训的是。”婉言忍泪,她虽然年岁比婉容小半岁,但忍功是一流的,否则前世的婉容也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等米氏和丽姨娘离开,婉言还想待在姐姐房内,哄哄她,结果婉容神色清淡地说:“我累了,你回了吧。”
留了个背影给她。
婉言怏怏地起身,看了下婉容新买的一个金色钗,还嵌了一颗碧绿的珠子,看着着实喜欢,嘴里说着:“姐姐,你这个金色钗好秀气,我就带走了,过几天再还来。”
米氏疼女儿,隔三差五送好东西来,每次来姐姐的闺房,她都想顺走几样东西,说是还,从没还过,装作忘记,而婉容是大小姐脾气,豪爽大方,花钱如流水,也从没有追讨。
哪里知道,这次婉容立刻说:“你放下。”
婉言的手急忙缩了回来,婉容看了一眼静月花月兰月一眼,三人顿时明白,尤其是早就窝火的兰月,是个火爆脾气,早就看不惯这个喜欢占人便宜的庶小姐了,将金钗一把收了起来,说:“这钗子我家小姐一次还没戴过呢,怎么就眼皮子浅老想拿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