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王诩一行人便前往潼武关。
这是王诩第一次来边关。
潼武关虽名为关隘,实则与一般城池相差并不多,只是占地极广,绵延极长,城墙极高。
王诩出示过潼武关督察使的腰牌后,便骑着包子在守城士卒的注目礼下缓缓进城。
不多时,他与夜白衣、天狼已至铁龙城的将军府门前。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铁龙城早已披挂整齐,站在府门前等候。
他身后的府门大开,众仆皆跪地相迎,还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在一旁作揖。
“铁叔!”
王诩一看这阵势,连忙下马,赶紧上前扶住了欲行大礼的铁龙城。
“铁叔您是一关主帅,小子还要在您帐下听用,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小子了。”王诩急忙言道。
他这么说,便是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此番来的并非是殿下王诩,而是潼武关督察使王诩。
铁龙城听闻此言,眸中闪过笑意,直起身来说道:“臣子本分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老将军的眼神却往后瞥了瞥。
王诩会意,他的视线顺着铁龙城的目光,跨过了侍奉在其左右的铁虎,停在了那几个俯首低眉的官员身上。
果然,见铁龙城没有行大礼,那为首的官员便抬起头来“适时”补充道:“冠军侯虽是一关主帅,然君臣有别,殿下虽不需侯爷行礼,但侯爷不可不做。”
说完,便梗起脖子来,便摆出一副刚正不阿、敢于直言的言官姿态。
他用余光都能看到铁龙城那直撮牙花子的表情。
“京城那几个御史派他们下来跟随的,昨日刚到就摆出这副要杀要剐随意的死样子,整日絮絮叨叨,烦死老夫了。”铁龙城传音道。
王诩心中冷笑,表面一副忠君体国之相,实际上不过是想独出风头,让自己注意到他,玩这种把戏,当我王诩是那不谙世事的三岁孩童吗?!
不过王诩还是笑眯眯地说道:“是我不让铁将军以大礼相待的,本殿下知道各位都是国之栋梁,正好回头孤有要事吩咐各位,各位先回去侯着吧。”八壹中文網
王诩说话间的和气样子以及他所谈及的内容都让这几个言官的眼睛越来越亮,为首那人不禁暗自窃喜:果然这番“君臣有别论”受到了殿下的青睐,看来要平步青云了。
不得不说,这时候燕帝给王诩的潼武关督察使的身份就显得十分好用,以这个官职加上王诩皇子的身份,就能名正言顺地差遣这些言官。
总算是暂时赶走了这些如苍蝇似的文官。
铁龙城将王诩一行人迎进府中。
“冠军侯。”夜白衣拱手道。
“夜宗主。”铁龙城点了点头。
天狼则是侍奉在王诩身旁,也有模有样地冲着铁虎一拱手。
待几人坐定,铁龙城一指摆在大厅正中的阵盘沙图。
“殿下请看,这是老臣的布防图。”铁龙城介绍道:“城下诸营由徐来统领,臣昨日已经吩咐好了一切事项,潼武关由则是老臣亲自坐镇,而身后粮道中心凤栖山则是由徐来之子徐雅以及大殿下亲自驻守。”
凤栖山,这个地方王诩有所耳闻,背靠湖泊,可分三路粮道运粮至潼武,再加上自身的山高险峻,可谓是易守难攻。
王诩听后点了点头,“铁叔这么安排,自然是极好的。”
没错,城外不远处便是徐来驻扎营地,再加上潼武关,凤栖山两处要塞,此三处相互照应,若是敌军合围一处则可两面包夹,若是敌军分兵恐怕这三个任何一处都攻不下。
“不过依老臣看,此次巫湖来袭颇为蹊跷,城外本应作为进攻的主力却稀稀松松,而臣布防的另外两个地方却也久久未受到进攻...”
“巫湖能打的就这三处,真不知道这次他在等什么。”铁龙城还是颇为纳闷的。
的确,凉国此次仓促起兵犯燕,所调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进攻太远。
“那铁叔咱们不妨来推演一番。”王诩说道,“我按先前布置守潼武关,铁叔你来进攻。”
“好。”铁龙城沉声道。
双方一番布置后,战棋在沙盘上开始推演。
一次,两次,三次。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推演,铁龙城都败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铁龙城布防的强大之处,用兵堂堂正正,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就足以粉碎凉国的进攻。
此时城下铁龙城刚刚提起的巫湖正在大帐之中闭目养神。
他已将自己身边最为信任的近卫全部调派出去,跟在陆机身边。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大帐之中,只有他以及十二名死士。
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地可怕。
不仅如此,甚至帅帐周围也没有丝毫声音。
如果有人能从天上往下俯瞰凉军,那么他将会惊奇的发现,前几日还在此处的凉军主力已经悄然消失。
唯余旌旗猎猎。
还有许多负责搬运物资的犍牛,以及少量兵士。
“距离正午还有多长时间?”巫湖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
“不足半个时辰。”站立在一旁的死士嘶哑着声音回答道,他说话时的声音就像是在拉风箱。
“好。”
巫湖再次闭上了双眼,他似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的死是值得的。”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
经过战棋推演后,铁龙城便将王诩等人送出了府。
王诩深知此时决不可再让那些文官来打扰铁龙城,于是吩咐天狼道:“把那些文官叫到我这来。”
不多时,那几个文官便已经到了,他们的目光中充满着按捺不住地喜色。
呵,王诩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召各位来,是要吩咐一件要事,近来我军粮草数目总是有所差错,众所周知,粮草乃一军之本,而各位作为国之栋梁,自然应该挑起这个重任来,所以,我便把督查粮草这个美差交于诸位了。”
“这...”为首的言官顿时神色一变。
督查粮草,又苦又累,稍有不慎,脑袋搬家。
“不愿干?”王诩顿时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刚才还跟我讲君臣之道,怎么...”
“臣等愿意为殿下分忧。”为首那人一看王诩这幅模样,顿时心里一颤,心知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连忙应下了这个苦差事。
而城下帅帐之中,巫湖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