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瑶这边前脚刚一出府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这酒鬼踉踉跄跄的拦在谢绾瑶身前,伸着手指头在她身上比划着。谢绾瑶看了好半晌,这才发现,这人身上居然穿着一个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脏的不成样子的道袍!旁边路过的人瞧着他,个个眼中透着一股鄙夷之色,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在绥阳,道家乃是正统。一个道士出山,虽说谈不上有多大的排场,但周围的人大多还是毕恭毕敬的,尤其是在京城,有着司天监做引子,这周围的一种道观的道士过的都还算生活富足。能把自己糟蹋成这样的,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谢绾瑶愣在原地,准备绕开这个脏道士前往王家大宅。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这倒是,就算后头追了上来,神神叨叨的跟在他后面嘟囔着。“道法天尊,见怪不怪,阁下可要批上一卦?”
如果是放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是有道士拦路,谢绾瑶也不见得会凑上前去,更别说这醉鬼道士了。她摆了摆手,“没这个必要。”
那倒是抬头盯着谢绾瑶的脸看了好半晌,捋着下巴上的已经打结了的胡子,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怪哉怪哉,竟有如此奇的面相!小家伙,你可是姓谢?”
谢,乃是皇姓!谢绾瑶一怔,连忙开口,阻止了这道士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意图,“我不姓谢,你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谢绾瑶脚下疾步踏出,直接躲开了这个道士的拦路,身子几个闪动,很快就离开了永安侯府的门口。而这醉鬼道士嘴里念叨着冗长的道号,立在了永安侯府的门口,直到里头的小厮带着一些斋饭打了一壶酒,塞在了这道士的怀里,才把这人给打发走。一直站在拐角处的谢绾瑶并没有走远,看着这道士浑不吝的样子,心中泛起了嘀咕。可转念一想,她还有正事要办,也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她绕路来到了王家,和正喜气洋洋的永安侯府不同,王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的小厮神情严肃。隔着那扇紧闭的门,都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嘶吼声。原文记载,王家大公子是个先天病弱智障。发起疯来经常会对家中的下人连踢带打,甚至就连家中父母都会受到牵连。眼下,王家小姐即将嫁人出门,这王大公子要是在这个时候惹出来麻烦,王家的脸可就丢尽了。也正因如此,这些日子,王家的人里里外外个个神情严肃,心里的弦儿都紧紧的绷着,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眼看着那小厮虎视眈眈的站在门口,谢绾瑶迈着步子跨上台阶。“听闻前些日子,贵府张榜寻人,想要给贵府公子寻个大夫?”
看门的小厮上上下下打量着谢绾瑶,质疑之色跃然脸上。“是有此事,不过那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我家公子现在不需要人给看病!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三两句话没说完,这小厮已经摆出了赶人的架势。可谢绾瑶却勾着嘴角淡定一笑,“要是我猜测的没错,你家公子幼时患病,发起病来,整个人状若疯癫,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会无意识的胡乱打人,最要紧的是,他每次病发之后,身上都会脱下来一层皮,这层皮干裂如蛇蜕,回回生不如死。”
眼见着门口站着的小厮脸色变了,谢绾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说的,可对?”
那小厮震惊无比的打量着谢绾瑶,眼中的神情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京城当中的人虽然知道王家大公子是个弱智傻子,整日里病病殃殃的,但是脱皮一事,除了府中之人,没有任何一人知晓。王老爷子特意下令,但凡是有人敢议论此事,肩膀上的这个脑袋也是绝对保不住了。先后抓到了几个议论这件事的,都已经拖出去乱棒打死,一来二去的府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到这事!眼前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有故意扮作老成之态的意思,怎么会知晓此事?“我说了,我是来给你家公子看病的,他的病也不是并无痊愈可能,你只管进去通传,放不放我进去,是你家老爷的意思,对不对?”
那小厮一脸的狐疑,可一时半会也掂量不清谢绾瑶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只得上下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府。半柱香的功夫没到,谢绾瑶就看见王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了门口。这老爷子上了年纪,再加上谢顶脑袋上的头发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倔强的几小撮被发冠束在头顶。谢绾瑶只是扫了他一眼,就将这老爷子的情况大致摸清了。她对着这老头子拱了拱手,“王老爷子,万安。”
“你就是来给我孙子看病的?”
那王老爷子打量着谢绾瑶,眼神略微有些凝重。“老爷子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手底下见真章,要是我预计的不错,贵府公子可是发病了,前些日子刚下了雨,这府上的鱼腥可是不断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老爷子显然已经明白了谢绾瑶并不是个等闲之人,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举动。“是老夫妄自菲薄了,小公子,请进。”
谢绾瑶也并没多说什么,撩起衣摆迈进了王府的大门,临进门之前,她的手掌有意无意的在王家的大门上轻轻的摸了一把。而这一举动,被王老爷子看到了眼里。他沉着面孔,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很快就带着谢绾瑶来到了后院。刚一进门,谢绾瑶就被院子里的这副景象给震惊住了。院子里的东西早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就连旁边的树干上都有被什么东西抱着啃咬过的痕迹。而地上躺着一个只穿着一身里衣男子,浑身上下脏污不堪,泥巴糊了满脸。还得是三五个小厮压着,才强行把这位王家公子给控制住。王家老爷子盯着谢绾瑶,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谢绾瑶八风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