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从屋中出来,正看到孙氏指挥着下人们将东西放下。
“珞儿!”见安珞出来,孙氏连忙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些?二婶就怕这些下人们手脚粗笨,搬得时候再给你碰坏了,一路上不错眼地看着他们来的。”
安珞扫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眼孙氏,浅笑道:“祖母还真是守约,说是今日还我,当真就是今日,倒是劳烦二婶还亲自送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催着下人快走,这会倒是装起小心来了。
“哎呦,不麻烦不麻烦,珞儿你看看东西全不全,若还有遗漏就跟二婶说,二婶去找老太太,再好好帮你找找。”
孙氏说着,就摆出一副亲密的样子,要去拉安珞的手。
安珞当即抬手,作势捋了捋头发,没让她拉到。
安珞依旧笑道:“二婶不必操心,左右不过就这几样东西,难道祖母还能差了我不成?不过这也确实是要好好清点过,才能放入库房的,否则啊说不准那天,就又被写到二妹妹拿来的单子上了。”
她说着,便示意绿枝和紫菀上前,将东西一一清点。
孙氏见安珞躲开便是一僵,听到她的话后更是在心中暗骂安珞不知好歹,面上便有些讪讪。
“珞儿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这头面单子这事……翡儿也是不知情的。”孙氏说着便低下了头,手中的帕子在眼角摁了摁,抽噎道,“珞儿啊,这一家子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你二妹妹吧。”
安珞眨了眨眼,佯装疑惑地看向孙氏:“二婶这说的是哪里话?什么叫饶了二妹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二妹妹怎么样了呢。”
饶是不可能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饶的,不过才小小地报复了一下,这就受不住了?那安翡可得小心了,怕是以后还有她好受的呢。
见安珞装傻,孙氏心中火气直冒,很想直接质问安珞到底对她女儿做了什么。
可一想到之前在福安堂时,她们就因为没有大夫能证明翡儿受伤,被反说成是污蔑,顿时不敢再发作,只能继续哭诉道。
“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啊……昨天都疼得夜不能眠了,是哭着昏过去,又哭着醒过来的啊……”
说到此处,孙氏哭声更大,她也着实是有些心疼得狠了,这哭中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在。
“这便是再有气,三日也该出够了!那就能这么心狠手辣地折磨人呐?我的翡儿啊,你要疼死娘了啊呜呜呜……”
孙氏这一哭,院子中下人们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望了过来,心中隐隐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可不管是孙氏的哭,还是下人们的打量,都完全影响不了安珞。
她瞥了眼孙氏,淡淡道:“二婶这话我就更听不懂了,前日庆余大夫不才刚给二妹妹看过,她身上分明是无病的……又怎会疼得睡不着呢?”
啧啧,刚才还让她高抬贵手呢,才刚做小伏低没两句,就又骂上她心狠手辣了。
孙氏自认已是软话说尽,可安珞却还是一副死硬的样子,她也有些憋不住火了。
她收了眼泪,狠声道:“安珞!翡儿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清楚!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把她逼急了,大不了她就去请太医!便是请不来医正,只要她肯多出银钱,难道还请不来一般的太医吗!?
“我清楚有什么用,二婶清楚又有什么用?得是您请来的大夫清楚才行啊。”安珞嗤笑,“不然……二婶去请个太医来试试看?”
孙氏是怎么想的,她多少也猜得到一些,不过太医来了也没用,便是医正也解不了安翡的痛。
“你…真以为你那点子手段就能万无一失吗!?”孙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安珞。
她原想着太医一定能看出安珞的手段,可听安珞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根本不惧太医的!
“能或不能,二婶试试不就知道了?”安珞微微勾唇,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万无一失还真谈不上,但能当得起这一失的人……二房也绝不可能请得来就是了。
“天色不早,二婶若想请太医,还是现在就去吧,否则二妹妹怕是又要疼一夜了,不送。”
安珞说完这话也不再与孙氏纠缠,转身又进了屋子,直接甩上了门。
见安珞如此,孙氏直接气了个倒仰,当着众多下人的面,被小辈如此不客气地喂了个闭门羹,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厉害。
偏偏那安平岳又是个不讲礼数,死护犊子的,她便是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安珞都没办法。
孙氏盯着紧闭的房门运了半天气,还是拿安珞毫无办法,最后也只得拂袖而去,离开了漱玉斋。
出了漱玉斋,孙氏便直奔向福安堂,方一被引进屋,便直扑到邹太夫人面前,哭诉起来。
“母亲啊!你可要为翡儿做主啊!母亲!”
只是孙氏没注意到,邹太夫人此时也是面色难看,显然心情不善,对她自然也没个好气。
邹太夫人看了儿媳一眼,黑着脸喝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眼看着那么些好东西从福安堂搬了出去,她只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想她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时间才弄来了那些?如今竟是一样都没落下,她怎能不恨!?
若非安翡办事不利,被安珞发现了头面那事,这些东西怎么会没?
若非安翡闹什么手伤的事出来,又怎么会扯出后面这么多的事?
邹太夫人这样想着,心中更是对儿子一家——尤其是孙氏和安翡生出了怨气来。
孙氏被喝得哭声一顿,她偷眼瞥了瞥邹太夫人的脸色,也就不敢再大声哭闹,只小声抽泣。
她哽咽道:“母亲,我这不也是为翡儿着急……您平日里可是最疼翡儿的!她如今痛成这样,您可不能不管翡儿啊,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