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夹杂着花瓣,吹得轻柔而温和,男人却平白觉得这风有些冷,暗藏着几许危险与肃杀。
他看着不远处笑容莞尔的安珞,以及她指尖的佛头,心知今日之事他已是一败涂地,唯一还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除非他舍弃那吊坠。
“……你到底想要如何?”男人终究还是不甘心,沉声问道。
那吊坠乃是他祖上传下之物,是他父亲死前交给他……能换他半条命的。
“看来这东西对你而言,当真是很重要啊。”安珞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佛头,“不过你为何要来问我?这先绑了人,又追查、跟踪到我头上的,难道不是你吗?”
安珞手中佛头一抛一接,迈步向着男人走了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两步处。
她上下打量了男人一圈,微微眯眼:“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本是想如何?”
男人皱着眉,强忍着心中不安,没有后退。
他心知自己不是安珞的对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出手抢夺。
鼻翼间充斥着的气息,让他一阵烦躁,目光控制不住地扫向安珞腰间、手上,又急忙收回。
他硬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你最好不要妄图染指影卫!”
安珞闻言收容微收,神色淡淡:“这话倒说得有趣,我乃影符之主,何来染指一说?”
影符不是她创造出来的,影卫身上的初代之毒也不是她下的。
如今她虽手掌影符之药,可吃与不吃,还是影卫自己的决定,影卫认主一事,她绝不会逼迫。
至于她心中想彻底毁了影符、给影卫真正自由的想法……事未做成之前,倒也没什么好说。
但她从不认为,自己亏欠了影卫什么。
“影符之主?”男人冷笑,“你以为自己做了些假药出来,就能让影卫认主?”
安珞诧异抬眼:“假药?我何曾做过假药?”
“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知道了影符乃是一种药,又是如何学会了影卫的密语,甚至还知道影卫会受那药气息的吸引,想用那沾染了气息的锦囊引我们出来。”
男人说着也不再避讳,皱眉看向安珞腰间,目光微冷。
“但你做的药哪怕再像,也不是真的,我见过吃了那种药的影卫,虽然月圆之夜的疼痛得到了缓解,但那于我们并非救赎,不过是另一道催命符而已,他甚至都没能活到三十!”
安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顿时恍然:“……原来你是靠着这东西找到我的。”
她的腰间系着另一只香囊,非是她用来寻找影卫的那只,而是装着从妖道那的来的丸药。
男人的话已经证实,他的确是影卫没错。
而这丸药既然与真正的影符之药气息相似,那么影卫对它的气息同样敏感也不奇怪。
也怪不得男人能发现她藏身于桃树上了,竟是她自己随身带了追踪物的原因。
男人沉着脸不回答,安珞便也不多言,只伸手解下了那香囊,合着撒托还给她的那只一起递向了男人。
“你既是影卫,应该能嗅出这两只锦囊上的气息有所不同。”安珞晃了晃装着丸药的那只,“这其中的丸药并非我所制,而是从一妖道身上偶然间发现的,我也正在调查此事。”
望着安珞递过来的锦囊,男人只是皱着眉,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确察觉到了两只锦囊上气息不同,但也无法确定,这不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扣下撒格,追查到安珞身上,希望这样就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我凭什么信你?”男人直视着安珞。
“……你爱信不信。”
安珞突然挥手将两只锦囊都砸向了男人,直吓了他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瞪向安珞。
安珞瞥了他一眼,神色漠然:“我又不是你娘,你信与不信,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求你信我?”
她虽需要人手,可也不是非影卫不可,她又不是观音菩萨、乐山大佛,若影卫各个都是这般麻烦……她管他们死活。
“……”男人。
若安珞真是言辞恳切地说服于他,男人或许只会疑虑更甚。
可如今安珞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反让男人觉得她可信了几分。
男人没管那只装着丸药的锦囊,只将另一只气息不同的凑到鼻前——
……若非发现了另一种丸药的存在,他真的会直觉这个气息就是真正的影符。
安珞见男人埋首嗅着香囊,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此人不刻意掩饰后倒着实有几分英武之气,反是那面上平平的五官有了几分违和之感,尤其是此刻嗅着香囊,实在有几分猥琐……
她怀疑男人也使用了易容之术,这并非他真正的脸。
安珞并未催他,只等他自己做决定,好在男人也没用太久,很快就抬起头来,看向安珞。
“给我三颗解药,真正的解药。”男人直接要求道,“若你真的是影符之主,影卫服药之后自会臣服于你,这点你应该清楚。”
安珞只思索了一瞬便点了点头:“可以。”
男人此言不假,她的药是真的,那药中又混了她的血,影卫服下后自会忠心于她,倒也无需她再多做什么。
同时,这药成分复杂,制作步骤更是繁琐不可出错,根本就没人能靠着成品反推出影符的药方。
可以说,那药除了对未认主的影卫有用,其他人便是想利用也利用不了。
安珞答应得爽快,男人更是放心了几分。
“那就请送到天香楼、松字间,不用交与谁,留在桌上,我自会取来。”
他能察觉到,两只香囊都在他手中后,安珞身上便没了影符的气息,可见并未随身携带着解药,这才有此一约。
“今日之内。”安珞微微点头,又挑眉看向男人,“那撒格呢?可还需要我亲自去接?”
此人既然是影卫,扣下撒格又是因为那丸药,如今既然已解释清楚,想来也不会再与撒格为难。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安珞一眼:“我回去就放他离开……今日之内。”
这藏在哪都被人三言两语就猜出来了……他不放能行吗!?
能行吗???
安珞点点头,又向男人伸出了手——
她手背向上,红色的线绳环绕在指尖,坠着白玉佛头吊在半空微晃。
“还你。”她说道。
这东西她检查过了,除了地步用密语刻着的“燕”以外,也没见什么特别。
既然对他很重要,还他便是了。
男人微微一怔,本以为想拿回吊坠还要再废一番功夫,没想到竟这般简单。
他刚伸出手去接,安珞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微微抬手。
男人看向安珞。
“忘了问,你叫什么?”
“……燕西楼。”
安珞点点头,松手让吊坠落入他手中:“走吧,有人来了。”
一道脚步声,正向着古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