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太子妃原是来寻她去认人的,安珞自然不会推诿。
只是她哥仍要留守裴府,继续防范王力勇,她若再跟方葭前去大理寺,那裴府的“回礼”,便只能让安府的下人们护送回府了。
虽然光天化日,皇城之内,她觉得闵景耀应是也不敢当街行凶抢人。
可万一他真地狗急跳墙……安珞回想起闵景耀刚刚那异样的目光,还是有几分忧虑。
况且那黑衣人昏死过去的时间到底也有限,刚刚装他进箱子时,安府的下人们都不在场。
若是送回安府后,黑衣人醒来她还没有回府,保不齐会闹出点什么声响,到时又是麻烦……
安珞这样想着,目光便落到了那边的箱子上。
方葭虽对整件事的内情只是略知一二,太子并未告知她详情,可闵景耀之前的态度,多少也让她猜到、那所谓的“回礼”,定是别有花样。
是以她一注意到安珞看向马车的目光,就知道安珞这是担忧那“回礼”会在路上出事,她想了想,看向闵景迟。
“五皇弟。”方葭唤了闵景迟一声,又回头将目光落到安珞身上,“安小姐要随我去大理寺,安小将军还需继续留在此处值守,五皇弟若无事便跑一趟,帮忙送裴家的回礼护送回安远侯府吧……安小姐,这样可好?”
……由闵景迟去吗?
安珞心念一动,只飞快地思考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样也好,她便是将那黑衣人带回侯府,也不方便在侯府中审问他,还是要等到晚上偷偷将他带出,再另寻他处,倒不如就直接拜托给闵景迟。
至少现在,他一个皇子,总比自己更方便行事。
方葭开口后,闵景迟并未立刻表态,此时见安珞也点了头,这才答应了下来。
闵景耀冷眼看着此事最后落在了闵景迟身上,虽心中愤愤却别无他法,他知道自己再留也是无用,也只能就此拂袖而去。
安排好一切,方葭便要邀请安珞与她共同乘车离开。
从闵景迟身边经过时,安珞略略放缓了脚步,轻声道:“倒数第二个箱子中,装的东西最是贵重,还请五殿下护送时多费些心思,寻一处…安全之地,妥善安置才好。”
闵景迟的目光向着安府的马车上一扫,微微颔首:“安小姐放心,定不会丢失分毫。”
两人飞快对视了一眼,便自然别开头去,仿佛真得只是一句普通对话。
可也是那对视的一眼,便已能让他们确定,对方明白了自己话中深意为何。
有了闵景迟接手黑衣人的安置,安珞便放心地上了太子妃的马车,前往大理寺。
如今裴侍郎和那黑衣人的替罪羊,都关押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安珞既是要去辨认那下毒之人,倒也能顺便探望下裴稷泽的情况。
不过裴稷泽到底也是三品大员,就算如今是嫌犯,也不会随便受刑,再加上太子昨日便接手了此事,想来他应该没遭多少罪才是。
方葭一直将安珞送至了大理寺的牢狱之外,便差人去通知太子,以她的身份,这之后的事倒是不好再继续参与了。
很快,太子的长随便从牢狱中出来,接安珞入内。
安珞便与方葭告辞,跟着长随进入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
与京兆府的牢狱相比,大理寺的牢狱无疑更阴森可怖了许多,关押着许多死刑犯,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人,寻常人来了此处,少不得要抖上三抖。
大理寺中的狱吏不知安珞身份,见她一个小姑娘进来俱有些诧异,本还想着要看她笑话。
谁知安珞却是淡定非常,对于周遭犯人们投来的各种目光丝毫不憷,在长随的带领下,脚步都没顿一下,稳稳下了二层。
大理寺的牢狱乃是地牢,共有三层,而裴侍郎和那替罪羊,如今都关在二层。
“殿下,安小姐来了。”
安珞跟着随从,一路来到了戒律房(古代的审讯室)内。
此时房内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刑架上绑着的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犯人外,还有两名行刑的狱吏、太子及其护卫、以及一名官员。
“参见太子殿下。”
安珞按规矩低头行礼,余光却偷偷打量着那名官员。
此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脸的络腮胡,从官服来看,乃是从三品,想来应是大理寺卿……只是为何,她觉得此人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安小姐快免礼。”注意到安珞的到来,闵景行急忙让她起身。
他不止是心中感谢安珞救了他一命,亦是因为某人的缘故,对安珞很是宽和。
“这位是大理寺卿,杭达、杭大人。”闵景行为两人简单介绍了一句,“这位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安将军的嫡女,安珞。”
“杭大人。”安珞微微俯身,亦是向杭达行了一礼。
杭达却只是看了安珞一眼,扬着下巴敷衍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回礼的意思。
杭达如此,安珞微微眯眼,便也直接起身微微垂眸斜睨着他,面上也冷淡了下来。
她越看杭达的无关,便越感觉眼熟,总觉得自己上辈子定然见过此人,可以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
闵景行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潮,亦是皱了皱眉看了杭达一眼,却也不好因此说些什么。
杭达这人非是他之一党,即便在面对他时,也只有表面上的尊重。
在裴稷泽的案子上,此人更是完全与他意见相左,就连他要找安珞来认人一事,杭达也十分反对,如今安洛前来,还是他强硬坚持来的结果。
闵景行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约束杭达,干脆只当他不存在,向安珞说道。
“安小姐,此人便是景迟与京兆府府尹,前日于城郊抓回的犯人,你便先来认认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