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闵景行做出这最重要的决定,之后的诸般计划,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明日一早,闵景行会在早朝上奏此事,闵景迟和尤文骥会配合他详述此事原委,并呈上他们调查出的涉案官员名录。
到时,这些官员都在宫中,正好一并羁押扣留在宫中,再由禁军去其家中,将那些被绑走的女子救出。
与此同时,他们会委托安瑾,带兵围剿太清观,抓捕妖道、搜查罪证。
“那明日,还是我与大哥同去吧,那太清观……着实有些古怪。”安珞提议,“我去太清观时,观那玄一真人武艺不凡,光是我大哥一人怕不是其对手。”
“你何时去了太清观!?”
安珞话音未落,闵景行还未开口,闵景迟却先一步问道。
安珞看向闵景迟,只见他皱着眉、凝眸望她,在等她回答。
“……就在今日,上午时分。”安珞一怔,莫名被闵景迟看得有些心虚,微微躲开了目光,“左右上午无事,我就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闵景迟眉头皱得更紧,仔细将安珞打量了两遍,虽不见她有什么不妥,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忍不住轻斥。
“你早知那太清观危险重重,为何不与人商量,便自己前往!?纵是要去,也该叫我同去,怎能这般只身犯险!?”
安珞因闵景迟这莫名的怒意又是呆了一呆,心知对方也是担心自己安危,再加上近些日子探查诸多官员府邸时,两人均是一同前往,今日她却自己去探查太清观,倒真好像她对不起闵景迟一样……
安珞有些莫名,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五殿下不必烦忧,我之身手,殿下您不是也清楚吗?况且我为了方便探查,又是隐藏了身份去的,若殿下同去,可不当场就暴露了?那太清观纵是凶险,可我也不是一般常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再怎么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闵景迟被安珞这话一噎,面颊微绷,双唇抿成了一线,却也不得不承认安珞说的是对的。
太清观便是有万般手段,大庭广众之下也施展不出,而以安珞之武艺和医术来看,他也的确想不到什么能难倒她。
可虽然他理智上知晓,安珞这一趟探查是自有把握,但心中却还是免不了担忧……和失落。
——他也并未没有隐藏身份之法,为何…不能找他同去呢?
闵景行静坐在一旁,看了眼完全没明白其中关窍的安珞,又看了眼自己失落的闵景迟……只能说他这皇弟要走的路啊,还很长。
“嗯……安小姐刚刚说,玄一真人,他会武吗?”闵景行将心思拉回到正事上来,回想了一下安珞刚刚的话,向她确认道,“这玄一真人,素来只听说他是与怀慈大师齐名的得道修士,倒从未曾听说他还会武。”
安珞闻言,亦是回想起太清观中,那些道人青白的脸色,心中怀疑更甚。
“这么说来……或许那已经不是原本的玄一真人了。”安珞将自己的怀疑告知了二人,“我怀疑如今太清观的道士们,尤其是那些排的上号的真人、道人,可能都是……戴了人皮面具的。”
见过之前裴侍郎一案中,那死士所戴的人皮面具,闵景行自然知晓那东西是什么。
“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为何太清观原本明明是一名门正道的道观,如今却变成如此模样。”
闵景行感叹了一句,看向二人站起身来。
“现下我们计划已定,明日便按此行事便好,至于那太清观究竟是何情况,想来到了明日,也就自然知晓……我还需再准备一二,拟定明日早朝的奏折,便先行回府了。”
随着闵景行起身,安珞和闵景迟也跟着站起身来。
安珞闻言,郑重向闵景行施了一礼:“……有您为天佑之储君,实乃天佑之幸。”
闵景行闻言亦是正色回了一礼,起身后,目光微微瞥向一旁已经沉默半晌的皇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收回眼,看向对安珞道:“……这花朝灯会,也是天佑一年一度的盛会,明日之事,不该扰今日之景,安小姐和皇弟,便再去逛逛这灯会吧,来时我看今年街心处的鳌山,堆得格外大,说不定就有最亮的那盏灯……安小姐,莫要错过有缘人。”
闵景行这话说得安珞一愣,她总觉得太子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其中似是有何深意。
可闵景行说完这话,便先行离开了,安珞行了一礼目送他离去,起身时还是没明白太子这是何意。
闵景迟却是听明了皇兄话中暗语,心中一顿,强迫自己垂眸下望,不去偷眼看安珞的反应。
他不知自己是希望她懂,还是希望她永远都不解其意。
……或许他就本不该生希望于心。
闵景迟微微苦笑了一瞬,便收敛了神情,重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想要将满腔酸涩压入心底。
他抬眸看向安珞,目光已如往时平静:“安小姐,我要派人去通知怀珺(安瑾)和相伯(尤文骥)明日之计,小姐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怀珺?”
安珞并未发觉闵景迟刚刚那一瞬的异样,闻言便也放下了对太子刚刚之话的一点疑虑,微微颔首。
“那就请殿下帮我带话,让我大哥到百花灯台处来寻我吧,劳烦殿下。”
“……小事而已。”闵景迟摇了摇头,却觉得喉间似乎突然被苦涩溢满,声音微沉。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花灯太美,又或是因为身旁红衣姑娘的眉眼如昨,竟让闵景迟心中暗潮越发汹涌,似要将他心中压抑情感的理智,全数冲垮到溃不成军一般。
安珞此时也再次注意到,闵景迟心跳之音,突然比之之前还要纷乱几分,连带着闵景迟的声音,似乎都不同平时清朗……
“你……”
“安小姐!我先告辞一步了。”
安珞刚要开口询问,闵景迟却也在同时,突然略一拱手,迅速开口告辞,之后便直接转身向雅间外走去。
还未等安珞反应过来,雅间的门便开了又合,安珞怔怔转头,看向合上的屋门,微微皱了皱眉。
——至少刚刚看来,闵景迟中气未亏,步伐有力,倒不像心悸发作之症。
……那他又究竟是为何,突然这般表现?
昭王这般匆匆离去,看起来倒像不愿再与她多言……难道还因为她未曾找他一起去太清观而气闷?
安珞心中又是不解,顿觉闵景行和闵景迟这两兄弟,简直一个比一个难猜。
算了,既不想与她多言,那她晚些再走便是。
安珞这样想着,重坐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喝着,望着靖水湖上,随波飘荡的河灯,目光微沉……
“……主子!”见闵景迟出来,门边靠墙等待的追擎,忙站直起身。
他下意识望了望闵景迟身后,却未见到安小姐一同出来。
“主子,安小姐……不一起走吗?”他问。
闵景迟微微抿唇,并未回答,转头向追擎看去,却见追擎正拿着一朵辛夷花有些无所,原本交由他的花篮已然不见。
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目光,追擎摸摸鼻子解释道。
“太子殿下走时,说太子妃最近不方便出门,可这辛夷花总不该少,就将那篮子辛夷花要去了。”他说着,又将手中之花递上。“就给留了这一朵……说是主子您用得到。”
闵景迟闻言依旧未语,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他看了眼花,又看了眼追擎,沉着脸转身便走。
追擎无奈地挠挠头,刚准备收回手跟上,却见前方的主子突然又停了脚步,静立了一息后,又回身重到了他面前。
“……”追擎。
追擎看着自家主子,拿花之手很有眼色地,依旧伸出未动。
闵景迟又是定定看了那辛夷花几息,最终还是迟疑着伸出了手,轻轻将其接过,小心地、收于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