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边交谈着的、正是尤文骥以及刚与她对峙过目光之人,安珞再次皱了皱眉。
“尤大人,你今日这差事是不是办的也太儿戏了些?”
那鹰目男子看着尤文骥,冷声说道。
“我们要抓的是北辰的细作,要暗访的是花楼,你找个女人来此?若京兆府当真没人,我们靖安司多查几处便是,用不着拿个女子来凑数!”
尤文骥自是知晓他说的是谁,闻言亦是冷了脸。
“杜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安远侯府世代忠良,安大小姐武艺超群满京皆知,太清观一案中居功甚伟,她能来此帮忙才是不易,如何能够说是凑数之举?”
虽说他请安大小姐前来,最初的确是存了帮扶子缓的心思,可安大小姐智谋出众、武艺过人,她来了那也是真正的助力,并未是他假公济私、公私不明!
杜翎远闻言却是微昂了昂首,一声冷哼。
他说道:“她再是武艺超群也是女子,去花楼暗访,她难道不需一直戴着帷帽?花楼之中,这般装扮难道不惹人生疑?要说太清观一案,我看那就更是你京兆府自己没本事,才会需要个女人来帮忙才破得了那案子,若失踪案一开始是在我们靖安司手里,根本就发展不到有那么多人受害的境地!”
靖安司虽一直以来,只管对外情报之事,但司长杜翎远却是向来不满于此。
他觉得靖安司的能力不止能做到如此,对于京中的案子、尤其是大案要案,也有涉足之意。
可这些事都是由京兆府管辖,靖安司也就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参与。
若非这次时间紧急,杜远也不想让京兆府参与此事。
尤文骥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杜翎远,知道他这惦记京兆府案子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
像这种话,他以前听了尚且还可能恼怒,现在却是连恼都懒得恼了。
他翻了个白眼,干脆一转手,将手中要交由靖安司暗访的那页花楼名录,直接拍到杜翎远怀里,转身就去看招呼自家的官差过来,对杜翎远直接不再搭理。
杜翎远见状更是一怒,却到底不好在这马上要去暗访的当口,直接就发作起来,憋了两息后,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拿着那页纸去给自己手下分派差事了。
尤文骥摆脱了杜翎远,便将给官差们分配地点之事推到了于师爷手上,自己则向着安珞他们走来。
听说一会是安珞和闵景迟一组、而他和安瑾一组后,尤文骥很是意味深长地瞄了自己好友一眼。
“那咱们也就走吧,不是还要先去子缓府中?去过昭王府后,才好再去快绿阁,现在就走吧。”他说道。
“去子缓府上?”安瑾一愣,“我们去昭王府做什么?直接去快绿阁不就是了。”
安珞对于同谁分组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对于去哪也并未插言,此时的她正专注思索着杜翎远刚刚的话。
别的话暂且不提,只帷帽的部分,至少那杜翎远并非胡言。
她这是要去花楼暗访,不摘帷帽难免引人注目,可摘了帷帽、她这面上伤痕又一眼会被别人认出身份。
若燕西楼那家伙还在就好了,他会易容,找他帮个忙遮掩一下面上的伤、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倒确是难办。
闵景迟瞥了眼身旁的安珞,见她似是有些走神,眸光微顿。
他说道:“我寻了一位能改容易貌之人正在我府上,可以请她帮忙改换一下容貌,也方便我们之后的暗访。”
安珞闻言这才回神,略有些惊讶地抬眼向闵景迟望去,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她顿了顿,率先转头避开了视线。
“……”闵景迟。
“是的,不光是安小姐带着帷帽会引人注目,认识我和子缓的人也不少,总不好让人看到我们俩出现在花楼里面。”尤文骥也点头应和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安瑾,“安小将军也一起吧?”
尤文骥的话,安瑾也觉得在理。
这三人,一个皇子、一个京兆府府尹、还有一个是他这名动京城的妹妹,哪个都不是寻常人物,要是就这么大喇喇地进了快绿阁,这被认出的风险还真是不小。
至于他……
“嗐,我就不用了。”
安瑾随意摆了摆手,嘿嘿笑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这一个从五品的武将,来京时间也短,这京城里认识我的总共也没几个,不如你们惹眼。”
还是他好啊,无名无闻、一身轻松,倒也省得这般涂脂抹粉了。
安瑾自己这样说,其他人自然也不强求,四人便离了京兆府、去到闵景迟的府上。
这也是安珞第一次到昭王府,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昭王府完全不似齐王府奢华,甚至可以说是简朴,无论是装潢摆件、还是仆役人数,都没到皇子府一般的规格。
四人一路到了正厅,那能改容易貌之人也正在正厅等他们。
尤文骥早从闵景迟那知道了那人身份,因此并不惊奇,但安珞和安瑾见到那人,却不免有些惊讶。
三人向那人行了礼。
“参见六公主。”
——正是六公主闵思芸。
“免礼。”闵思芸微点了点头,又转向另一边的闵景迟福了福身,“五皇兄。”
闵景迟亦是颔了颔首,几人便见过了礼,也不再多言什么,开始办正事。
只见闵思芸打开了桌上一只檀木的妆匣,匣中摆放着各种这样的胭脂水粉、膏油口脂,还有些不知道装得是什么的瓶瓶罐罐,第一个上前的闵景迟。
安珞对这易容之术还颇有几分好奇,见闵思芸也没有避人的打算,也就大大方方在一旁观看。
不过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她实在是不怎么了解,这看也自然是看得云里雾里。
在安珞眼中,这一整个的过程,就是各种瓶瓶罐罐打开又关上,这抹抹再那蹭蹭。
明明每一样单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改变,可这抹着蹭着、不知何时,眼前熟悉之人就已渐渐变得陌生了起来。
“好了。”
闵思芸落下最后一笔,眼前之人已完全变了一番容貌。
安珞有些惊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闵景迟,他原本的长相本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如今看去却很是多了几分凌厉之感,眉眼间气势惊人。
只是被安珞这般盯着,饶是闵景迟面上有脂粉遮掩,还是抑制不住地透出几分红来,倒更显得这改易出的面容自然生动了几分。
这六公主好手艺啊!
安珞不由得在心中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