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珞望向陶夫人的不语,尤文骥也跟着看了眼那仍哭嚎不止的妇人,低叹了口气。
“……昨日陶夫人便执意不肯回去,一整晚都枯坐在我们京兆府后衙等消息,任谁劝都不听,刚刚京兆府一接到报案的消息、她便又跟我们一同赶来了此处,看到陶家小姐的尸体便直直晕了过去,醒了便哭,哭了又晕,晕了再醒……也是可怜了她一片为母之心……”
尤文骥说道此处略顿了顿,他看了眼那边的陶夫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安珞。
几息犹豫过后,他还是开了口又道:“……陶夫人不应允我们查验尸身,主要是因为不想女儿尸身再被……仵作碰触,她本还想直接带陶小姐的尸身回家安葬,只是……只是还未能成行。”
这未能成行的原因倒也不是他们非要阻拦,虽然以他的立场来看,自是希望能验一下尸身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毕竟他们是京兆府、又不是什么山匪强盗,若陶家人执意不肯让仵作验尸、执意要带回尸身,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强行阻止。
只是他虽未阻拦,却也的确是没有松口表示支持。
而那陶文哲因着此案牵扯了清和道,害怕自己、害怕陶家担上干系,又不想自己做主答应验尸,显得他不疼惜女儿、落人口实。
竟就一边自己劝阻着陶夫人、不让陶家下人听陶夫人的吩咐将尸体带回陶府,一边又明里暗里地想要套他的话,非要他亲口赞成陶家将尸体带回之举。
他虽可怜陶夫人爱女之心,却也有查清案情、保卫其他更多百姓之责,能答应陶家人拒绝验尸、带走尸身便已是极限,自然不可能再如陶文哲所愿,再给什么支持赞许。
就这样,几人才都僵持在了此处,进退不能。
他也只能让官差们取来围帐围了此处,先查检现场,再继续拉扯此事。
只是这陶夫人其实也是看到陶家小姐这般凄惨的死状、受了刺激,那尸身上的种种痕迹,明眼人谁能不知?
再加上这仵作也都是男子,陶夫人是不愿陶小姐的身体再被仵作、或者说是再被男子所见。
这在陶夫人眼中,无疑等同于陶小死后还要再受一番折辱,她自是不可能同意。
这本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在安珞赶来后,他却突然又想到了、能让陶夫人接受的验尸方式。
只是……这仵作毕竟是贱役,若是由安珞来做,就必然又会招致许多的风言风语。
……他无权代安珞决定。
听到尤文骥的话,安珞亦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自是不会没听出尤文骥话中那暗含的期许,但同时她还听出,尤文骥是有意将更具针对暗示性的、“被男子碰触”的说法,替换成了“仵作”二字。
他的确希望她能来破这个局,毕竟由她精通医术,由她来验尸似乎是对陶家、对京兆府、也是对全京城百姓都最好的方式,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她一人受些非议。
可他又不愿用欺君子以方的方式、来逼迫于她,也根本未想过利用她的同情和怜弱之心,这才会小心着措辞,尽量只告诉她眼下情况,却不愿以自己之心给出建议、以哪怕是暗示的方式来影响她的决定。
而就在刚刚,杜翎远倒是恰好给了她一个明确的建议。
她相信,杜翎远并非是没想到可以由她来做仵作这个选择,只是在杜翎远的判断里,与其她来付出遭受非议的代价,倒不如强权逼迫陶文哲做主、将验尸一事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