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原来她是找遗玉道歉。”秦可人明白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灵音的头。

看来这位娇蛮公主对她那不解风情的弟弟有了好感,只怕好事多磨,遗玉向来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词色,他的师姐千巧盈就是最好的例子,同处两年,连瞎子都看得出她对他的情意,可他硬是装作不知耍了对方两年之久。

“公主,公主。”为了灵音,也为了遗玉,秦可人以真身显现在灵音面前呼唤她。

灵音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秦可人那张近透明的如花芙蓉脸,心中不由得产生一股恐惧感。

“你、你是什么东西?”灵音环视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禁颤抖着身体缩到床头。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带你去见遗玉的。”秦可人带着笑意伸出手,面对着一个活人,还是一个公主,她打内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遗玉?你是指林侍卫吧?你是他什么人?”灵音惊恐的张大眼睛,把脸埋入膝盖。

“我叫秦可人,是遗玉的姐姐,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记不记得刚才在回风阁中曾经见过我?”

灵音低头想了一阵,一幕又一幕的往事回到脑海中,似乎有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最终还是相信了她,从床头往前移了移。

“没错,我好像见过你,唔,林侍卫他没事吧?”猛然,她想到自己昏倒前的一幕,焦急的问道。

秦可人黯然神伤,想到遗玉还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内心难过不已,深深的皱起秀眉,一脸愁苦。

灵音花容失色,一把握住秦可人的手,“林侍卫,他…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你别急,遗玉他只是暂时昏了过去,没事的。”不忍公主伤神,秦可人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就好,那就好。”灵音松了口气,放开了双手。

都是她不好,选了那么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去找他,害他被丑陋的怪物打伤,幸好他没事,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叫她如何安心?

“但我想请公主帮一个忙。”秦可人期期艾艾的说道。

“是不是关于林大哥的事?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去做。”

灵音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少女情怀总是诗,为了心爱的人,她甚至会拼了命的去保护他。

“这…”秦可人有些犹豫,却抵不过公主的纠缠,领着公主去了。

看来她真的没有找错人,这位公主心地如此善良,希望弟弟不要辜负她。

“天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一声惊呼,灵音惊讶的捂住嘴巴。

只见遗玉双目紧闭倒在床上,眉毛、头发上一片雪白,仔细看来才知道是结了一层霜,还未靠近就感到一股寒气逼人。

秦可人来不及开口,灵音已经不知情的嚷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升火炉。”她以为只要提高室内的温度就可救人。

不久,几乎所有随侍在外的宫人全都抬着暖炉进来,顿时整个房间内暖意融融,灵音雪白的小脸也被火光映得通红,但躺在床上的遗玉却丝毫不见起色。

“唉,他误吞了蛙精元丹,需要人类的阳气去寒,光靠火炉是没用的。”秦可人忧郁的脸上浮一片阴霾,幽幽向灵音说道。

灵音抬起水眸望着秦可人,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赶走所有的闲人后,深情的伸出温暖的小手握住遗玉那冰凉的手掌,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好冰,好冰,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手中好像握着一块巨冰,刺骨的寒痛,几乎让她丢下他。

不,不行,这个祸是她闯下的,林大哥也是为了救她才与怪物周旋,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真希望这样能救他,真希望他快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人,她的心。

时间慢慢流逝,床上的人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秦可人在一旁看的心痛不已,看来公主也救不了他。

“公主,你…”此时,灵音一咬牙,翻身躺在床上紧紧抱住遗玉的身躯。

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灵音抖着牙齿喃喃自语,可见用情之深。

感动的泪水从秦可人的脸上滑落,她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痴情的女子,为了心爱的人竟然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名节。

寂静的房内,一男一女相拥而眠,本是一件香艳至极的事情,可惜其中一人正在生死边缘与死神搏斗…

奇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奇迹会出现,而这个奇迹真的出现了。

“嗯…”床上发出一道呻吟声,轻轻的,如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秦可人却听到了,冲到床边紧紧盯住发出声音的人,颤抖着说道:“弟弟,是你在叫吗?”“呃…”遗玉的眼皮动了动,似张似闭。

“他醒了吗?他醒了吗?”灵音苍白着脸支起虚弱的身体望着身旁的人,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秦可人翻过灵音的身体,发现她只是受寒过度,一时昏迷,才放下了心。

“姐,我还活着吗?”遗玉艰难的张开眼,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

“是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秦可人激动的摸着遗玉的脸,难以控制自己的泪水流下。

遗玉想起身,却被身旁的另一具身躯给吓了一跳。

“她,她怎么会在这儿…?”身上还有一阵阵的寒意,只是心头间有着一丝温暖,才让他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没被牛头马面抓走。

秦可人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背:“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她,你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如此天下少有的好女子,弟弟可要好好珍惜,机会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遗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伸出手想抚摸灵音那惨白的脸颊,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模样而把手收了回来。

他怎么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是如此的高贵美丽,娇俏却又不失天真,而他却是一介孤儿,面具下的脸孔破碎不堪,他配不上她!

“弟弟,你不要想太多,公主都已经不顾男女之别与你同卧一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遗玉黯然神伤,伸手取下面具向秦可人苦笑道:“这样一张脸,你以为她不会介意吗?”

虽然他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内心一直在受着煎熬,原本人见人爱的少年却变成连鬼见了都要吓一跳的丑陋怪物,叫他如何适应的了?

刀大哥曾经说过他的伤可以治的好,但他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刀大哥只是在安慰他而已。

看尽了世态炎凉,美与丑起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作用,若不是这副面具,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得到皇家的青睐?

午夜是那么的寂静,窗外的树叶摇曳不停,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林遗玉沉着脸回首望着床上的玉人,一片茫然。

忽然,林遗玉抱着肚子靠在床柱上,痛苦的喘着气,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吐出来的每一口气全都冒着白烟,秦可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搀扶,但却在接触遗玉的那一瞬间惊的呆住了。

只见林遗玉原本富有弹性的皮肤全都僵硬起来,仿佛蒙着一层白雾,看不仔细,颈部的汗水已经凝结成冰珠落在地上,“滴哒”一声,把半睡半醒的灵音惊醒了,满眼愕然。

他怎么动不了,好难过!

他以为蛙丹的寒毒已经压制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又重新回来找他,这次比上次更加严重,他的五脏六腹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他只知道自己好冷,好冷…

“天啊!”在两女面前,不到一盏茶功夫,遗玉已经结成一个透明的大冰块,冰块中他依然是站立着,斜斜的靠在床柱上。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灵音,她第一个冲上前去,不顾男女有别抱住遗玉,却被眼急手快的秦可人拉住了,一脸的不赞同。

“公主,不能去,不然你也会被变成遗玉这个模样。”

灵音鼓着脸,试图推开秦可人,无奈力气不大,只得嚷道:“我不管,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痛苦。”

“公主,听我的,让我来想办法。”秦可人摇摇头,双手环住灵音的双臂。

两女争执不休,可惜遗玉已经冻的失去意识,如果他还醒着的话或许真的会被公主的一片痴情所感动,可惜他的心已经结了冰。

其实说他对外界毫无感应也是不对的,虽然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但不知为何,体内好像有一小撮火焰在燃烧,正是有了这团火焰,他才没有真正的死去。

这里是哪里?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想走到周遭去看一看却动弹不得,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内一片茫茫然。

渐渐的,他有些绝望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突然红光大现,仿佛有层温暖的光环笼罩着自己。他瞇着眼,试图看清眼前飘忽不定的身影却始终看不清,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个身影充满善意,是来救他的。

“林遗玉,你好!”红色的身影无比的高大,时隐时现,声音透露着一股亲切。

“你是谁?”遗玉艰难的张了嘴,只是这两句话已经用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红影听他略带疑问的话语,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我是谁?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遗玉不相信的摇摇头,怎么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哪里知道,红影正是重生前的武圣,也就是他,当年武圣修练圣婴神功是担心日后会出意外,所以有先见之明的把自己一部分的神识练化成灵体封闭在自己的体内,待遇到危难时也好解救,只是武圣没想到的是直到现在,神识才重见天日。

“好,我知道你现在虚弱的很,你就别出声,听我说。”红影仿佛了解一切。

遗玉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了,他知道这些事都不是能用言语解释清楚的,只是最近在他身边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幸而从玄珠心镜注中了解不少妖神鬼怪之事,因此现下倒是镇定许多。

“我的故事就不多说了,日后你自然知晓,你只要明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便足够了。现在,你性命垂危,当务之急是教你如何自救。长话短说,记得你六岁时得到的玄黄石吗?那是玄天上帝飞升成仙时遗留下来的二件仙物——玄珠心镜注、玄风庆会录之一,内藏玄机,其中有修练成仙得大道的法门,也有降魔除妖之妙方,你须珍藏。据我所察,玄珠心镜注主要讲述的是修仙之法,其中分内修外修两类,内修有玄微胎息法、金液法、面壁法、温养法、筑基法、铸剑法六种,外修有玄坛坐功法和玄门五龙蟠体睡功诀两种。蛙丹性寒,你只可用胎息法将其压制在体内,待日后寻到火龙内丹方可化解。”红影说话有些意味深长,他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也因其灵智不灭,从小就在遗玉体内,在一旁观察其一言一行,只苦于不能现身,现下大好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于是快速的解释一番。

记得当日,他初得圣婴神功欣喜万分,对着典籍翻来覆去的研习,却找不到修行的门道,直到年近八旬才于偶然的机会得知,圣婴神功乃是一修仙者飞仙之前集结本身智慧书写成的宝典。

他尚有自知之明,自己乃肉体凡胎,有这修仙宝曲已算万幸,于是立刻寻一密室,十年如一日的修练,终于九十高龄才有所大成,没想到竟在关键时刻遇上宿敌,出了意外。

圣婴神功内曾提及玄珠心镜注的奥妙之处,没想到的是遗玉机缘巧会,竟然得到宝典,可惜遗玉对前生一片茫然,对着一座宝山却无处下手。

幸得遗玉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心镜注的内经,十年来他闲来无事总是在自己的世界中研习,以他数十年修仙的心得自是悟出了许多道理,正好趁此大好机会教导遗玉。

遗玉虽是他练功蜕变而成,但其肉体已与凡人有异,只是失去往日记忆的遗玉没有察觉到,待日后把玄珠心镜注中所有玄法全都学会,定可比其它修行者更快凝神成仙,踏上金光大道。

他虽讲的仔细,但遗玉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想到自己拥有玄黄石已有十载竟没有红影知道的详细,不禁有些怀疑红影的话语,可对方说的真切,令他不得不相信。

红影闪了闪,立刻明白遗玉心中所想,毕竟他们是一体的,“你现在心中肯定很迷惑,但时间不多,我来详细解释一下玄微胎息法的修练方式,你可要听仔细了,我不再重复第二遍。”是的,时间不多了,他只不过是一股潜在的幻影,过一会儿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影不想提及圣婴神功,对于刚刚开始修仙的凡体来说,再次修练圣婴神功或许会产生可怕的变化,绝对不可能像上次一般幸运——退化为婴儿,所以他选择了闭口,待日后遗玉恢复往世的记忆再说也不迟。

现下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红影直接开了口:“玄微胎息法乃修丹入门之首务也。夫天地一岁一呼吸,人身之气一出一入为呼吸,而一呼一吸,谓之一息。天地悠久无疆,赖兹一息。而丹道会阴阳,权造化,改天命,夺神功,亦赖兹一息,故入门又胎息为首…端坐良久,神清气定,一念规中,万缘顿息,移神于气穴之内,不一念别移,不必用意注想,只要神息相依,勿令一息外驰,而气吸时心即随之而到气穴气海,呼时心即随之到灵台…如此二炷香久,黄庭热气自然涌沸,于此缩头耸肩,蹲息如猴,踵十二息,微胁小腹,紧闭谷道,以意引此热气至尾闾,又踵十二息,至夹脊双关…须知伏气黄庭,即胎息之法,运转一阳,即任督大功,二者即童体清静之诀也。”

“待你凝气成丹后方可研习玄微温养法,玄微面壁法、金液法和铸剑法为双修之法,玄微筑基法乃牢固阴精之法。”红影的声音充满了笑意,虽然他未曾娶过老婆,但这世他倒不会拦着遗玉去寻找自己的未来,毕竟遗玉有着自己的想法。

“双…双修…”遗玉红了脸颊,不好意思的重复了一遍。

年少的他从未想过与同龄女子交往,现下想起,感觉有些遥远。

“记住,日常要勤修坐功和睡功,此两者与胎息法相符相成,对你体质大有好处,切记,切记…”

即使吐字飞快,也花了近一个时辰,红影越来越来淡,声音也越来越低,遗玉一心听取修习之法,倒没注意红影的异状,待他发现为时已晚,红影已经淡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步。

“师父,别走,徒儿还有许多不明之处。”

“不,我不是你的师父,我就是你,记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声音透着悠远,慢慢的消失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没想到遗玉这次意外受难,竟然又有一番奇遇,日后他忆起重生前的一切,不禁感叹命运作人。

遗玉依然不死心的大声呼叫,直到数十遍过后,依然没有见到红影出现,他才明白红影真的消失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压制住体内恶寒,才能再次回到世间!

抱元守一,吐纳均衡,运气十二周天,遗玉在心中默念着刚刚印入脑海中的口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气,真气,一道如小虫般的暖气在丹田处升起,有了一道自然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这一丝线的微小真气向寒丹处游去,越来越多,越来越细,慢慢的交织成一张大网,把蛙丹紧紧裹住,一层又一层,直到把蛙丹包裹的秘不透风,才停止了动作。

他感觉到小腹中的异物有如一粒蜡丸,只是蜡丸中包裹的不是救人的良药,而是会致他于死地的毒药!

他试着张开眼,可是眼皮像黏住一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他想伸手去抚摸脸颊,手臂却抬不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冰冷的东西困住了。

“弟弟,你还活着吗?”纤细的女声敲打着他的心菲。

这不是可人姐的声音吗?

遗玉急忙用心应道:“姐,我还活着。”有些急切想脱困而出,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你?太好了。”秦可人惊喜的破涕而笑。

此时距离遗玉被冰封足足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她终日以泪洗面,若不是认为遗玉生机尚存,还有公主陪伴互相安慰,否则真的是万念俱灰,今日她在房内叹气,偶然间看到冰内的弟弟眼皮竟然在动,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她隐入了玄黄石,通过心灵与他交流。

“可人姐,出了什么事?我竟然动弹不得?”

“你周身都是冰,这一月余我和灵音试着用火烤,都化不开,我们还以为你真的…现在好了,你快出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激动夹杂着喜悦,秦可人几乎泣不成声。

“什么?我竟然被冰封了一个月?”瞠目结舌,若不是被冰包围着,遗玉肯定是惊呼出声,“姐,我出不来,动也动不了。”

此寒冰乃千年蛙丹散发出的寒气凝结而成,自然不容易击碎,凡火烘烤也是化不开的,这倒难为了秦可人,明明知道遗玉活着,却找不到方法破冰而出。

“不用担心,既然你已经清醒,必然是能够出来的。”秦可人出言安慰,试着在玄黄石的内境中寻找脱困之法。

如果遗玉跟她一样可以穿越物体或者是体内有纯阳之物可以压制蛙丹,倒好办了,可惜这两都不可能,秦可人着实有些恼了。

“慢着,我想到办法了。”

若能跳起来,遗玉肯定已经跃上屋顶,他的脑海忽然闪现出方才红影说过的话,既然真气能凝结成丝包裹住蛙丹如此寒冰的东西,为何不能穿透冰层?

心动不如行动,他立刻搜寻着体内的真气,这次是故意让真气游走四肢,透过几近疆硬的皮肤试着去接触冰层。

“哔…啵…”一声,裂冰的声音在遗玉的耳边响起,大大增加了他的信心!

“再努力,冰快裂开了。”秦可人叫道,手舞足蹈。

就在冰块即将完全裂开之际,满脸憔悴的灵音迈着莲步走了进来,不知所以然的问道:“可人姐,你在叫什么?”近来也真苦了她,日夜为遗玉操心,身心俱疲。

“灵音,快来,遗玉要出来了。”秦可人兴奋的向灵音招招手。

灵音闻言,黯然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却在遗玉破冰而出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捂着嘴,苍白着小脸,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叭——”冰块彻底的从里面碎开,化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冰角掉落在地上,片刻之间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好舒服!”重临人间,遗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大吼一声,想把数日来的烦闷全都发泄出来…

“鬼啊!”灵音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往后倒退几步。

“公主?!”甫脱困,遗玉的心情倒是不错,看着灵音还是有些意外,再见她一副受惊吓的模样,不由得出声询问。

他哪里知道,人皮面具只是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外物,方才运用真气连冰层都能击破,别说那薄薄的一层皮,此刻人皮面具早已跟冰块一起碎成几万片,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具下疤痕交错的脸正大刺刺的对着灵音。

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面容,身为公主的灵音自然是承受不住视觉的冲击,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转过头去,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让几乎愤世嫉俗的遗玉大受打击,虽然他表面上说对灵音没好感,但这些日子来她对他的心,他还是明了的。

一个曾向自己表示过好感的女孩此刻却背对着自己,几欲作呕,叫他情何以堪?!

“遗玉…”秦可人飘然上前,拉住遗玉的手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却没有说出来。

她能说什么?世上女子有几人不爱俏?不喜欢俊秀的男子?此事事出意外,倒也不能全怪灵音,只是如此一来伤了遗玉的心,日后要想再挽回只怕难如登天。

遗玉笑了,笑的很勉强,破碎的脸庞扭曲在一起,说不出来的悲伤,秦可人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传递着她的心声。

“姐,我们走吧。”遗玉轻轻的说着,仿佛一切事不关已。

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让人作贱吗?

不,他还有人格,还有自尊,就算此行找不到十三王爷是个遗憾,但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有信心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仇人,红影已经把修练之法传授于他,只要寻一僻静处修练,待他日飞升成仙,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凡人?到时只要掐指一算,母亲和妹妹的下落就在眼前。

秦可人微微一愣,旋即恢复正常,点了点头,化为轻烟隐入玄黄石中,遗玉不再等待,大步迈出房间,毫不留恋的跃上墙头,离开了深宫大院。

“林遗玉,你在哪儿?”听到动静,灵音终于回头,抱着又爱又怕的心情搜寻着遗玉的下落。

方才,她以为遗玉只是生气,离开片刻自会回来,她耐心的坐在房中等,但她失望了,遗玉并没有回来,她知道他走了,她失去他了。

为何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灵音后悔不已…

深宫大院,楼台亭阁层层迭迭,时常有守卫巡视,并不如想象中的容易进出,已然决定离开的遗玉自然是备加小心,以他现在的样貌,如若一个大意被逮,恐怕有理也说不清,相信皇上也不会愿意听一个面如恶鬼的人的话。

“遗玉师侄,你这是要到哪去?”正当他以为可以顺利离开皇宫之际,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他不得不回头。

遗玉能躲避侍卫们的巡查,却逃不过黑郭的眼睛,整个皇宫上上下下没有一处是黑郭不清楚的。原来,黑郭打算去宫外办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遗玉,忙上前喝住。

黑郭大吃一惊,愕然道:“师侄,你的脸怎么…”对于这张破碎的脸,他实在是记忆犹新,想忘也忘不了。

“哦,刚才洗脸时把面具取了下来,忘了戴回去。”遗玉摸了摸脸,假装不在意。

黑郭瞪着眼,有些意外:“原来如此,下次别忘了戴上,这般模样在皇宫内走动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他不在意遗玉的外貌,但并不代表宫中其它人能接受。

忽然,黑郭一拍脑门,问道:“对了,你不是受了伤,在房中静养吗?”

前些日子,听公主传下话来,说是林侍卫为了救她免于妖怪毒手受了伤,正在静养,不许外人打扰,连他这个侍卫长都被挡架在外。

见到师叔,遗玉自然不敢再往前走,冷静回身应道:“回师叔,那只是小伤,已经不碍事。”看来宫中已经封锁他被冰封的消息,也对,如此惊世骇俗之事若是被外人知道,只怕会惹来是非。

“弟弟,是我请公主禁止任何人来探视你。”纤细的女声道出了事实。

“姐姐,我明白你的好意。”遗玉点点头,回应了一句。

黑郭哈哈一笑,并不在意道:“那就好,我黑郭的师侄自然是比外人强些,你好生休养,日后皇上还要重用你呢。”

时辰已经不早,如不在天黑前离宫,怕是又要待到明日,皇宫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应乘早找个理由推辞了师叔,可看师叔模样兴致浓厚,他一时倒不好开口请辞。

倒是黑郭发现他的异样,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师侄这是要到哪去?”

遗玉有些尴尬,说实话也不对,不说实话也不对,只得敷衍道:“小侄在宫外还有些事要办。”

黑郭怀疑道:“有什么事情要办?你…”越看越觉得心疑,黑郭迈开双腿朝宫门方向移去,目的自然是召唤侍卫。

遗玉心中暗叫不好,要是再纠缠下去,只怕会引来其它侍卫,到时真的是走不了,还好他身怀地遁之术,想离去并不难,但如这样离去没有交待,只怕师叔也难作人。

“师叔,皇上身边的妖物已除,小侄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要回去向师父覆命。”他离开皇宫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去了,难得有机会下山,他不仅要寻仇寻母,还要历练一下自己。

“不成,我早已跟你师父讲好,借你一年,你来宫不过才月余而已…”黑郭哪肯放弃这大好人才,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他隐隐感到不对,欲伸手去拉人,却被遗玉闪了开来。

“师叔,我有说不出的苦衷,请您谅解。”遗玉神色痛苦,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师父把他外借一年,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情,如此倒好了,只要离开皇宫,这一年的时间就是自己的,这下倒更加坚定他离去的念头。

只见遗玉口中一阵念念有词,顿时地上黄沙四起,眨眼间,他整个人都消失在黑郭面前。

淙淙绿野,不过盏茶功夫,遗玉离皇宫已有数十里远,知道黑郭无力追来,环视四周后才跃出地面,靠在树旁休息片刻。

茫茫然,脑中不停浮现着那红色的身影,原来玄珠心镜注内不仅仅有奇妙的法术,还有修仙的法门,倒是奇妙的紧,算来得到玄黄石十载的他只学得练气之术以及地遁、驭剑术,注中所提隐身、操纵两术,不知为何始终参不透,再加上此次所知晓的各种法门,可谓是包罗万象。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打杀声,搅乱了他的思绪,不由得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起了好奇心,想靠近看个究竟。

几个纵跃,轻巧的飘落在大树后,仔细打量着场中一切,原来是一位蓝衣少侠与另一驼背独脚的老头对打,少年身高八尺有余,剑目英眉,一脸正气,英气逼人,正是年少英雄,残废老头矮小驼背,混身玄衣打扮,一张老脸丑陋无比,八字眉,绿豆眼,呲牙暴唇,全身上下冒着一股不知名的黑气,似乎不是好人,再听两人话语,果不其然。

“呔,黑心盗,还不就地服法,随我回去交差?”蓝衫少侠厉声斥责,却不忘挥剑而发。

青芒闪动,只见惊虹般剑光闪了几闪,没想到独脚老头见招拆招,招式突然一变,伸出如墨的双爪递了出去,左爪在先,右爪在后,双爪平持当胸,身形随之一变!但见他单腿半曲半伸,双爪如封如攻,矫健灵活之态,竟较蓝衣少年更胜一筹。

老头见自己处在上风,咧着嘴干笑道:“你有本事赢了我,我老黑就跟你走。”说罢,还故意大笑连连,气的蓝衣少年混身发抖。

“狂妄之徒,看本宫来收拾你。”蓝衣少年不再保存实力,全力以赴。

原来,此两人身分特殊,独脚老头乃轰动武林的独行盗黑心鬼,自三年前出道以来,奸淫掳略,无恶不作,官府早已派人来抓拿他,没料到他武功高强,心计甚狡,官府中人多被他设计暗算,死的死,伤的伤,此次不得已派出六扇门中最得意的弟子——天下第一名捕计中,没想到两人武功竟是半斤八两不分高下,在遗玉来之前已经苦战了近两个时辰。

遗玉站在树后,心中犹豫不决,在他这般年纪早想与同龄少年结交,前几次下山都为完成任务来去匆匆,今下遇到蓝衣少年免不了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几欲出手相助,却因生性不爱多管闲事隐忍不发,只到场中血光乍现,才匆忙掏出另一张人皮面具罩在脸上,冲了出去,举手一掌,向黑心盗拍去…

林遗玉冷笑一声,右手运起真气,快逾电闪直扑老头面门。老头下意识的闪避,蓝衣少侠发现遗玉的存在,配合的闪身让他先行出手。

但闻几声呼呼响声过后,场中两人同时向后疾退,黑心盗抱着右肩,望着林遗玉发呆,意外着半途杀出的程咬金竟如此厉害。

黑心盗知道对手厉害,眼珠滴溜一转,环扫四周,冷然喝道:“住手!”

遗玉心知此等奸狡之人,不能姑息,哪肯听他多说,举掌继续攻去,左掌右拳,黑心盗几乎招架不住,计中见他勇猛倒不好以二敌一,飘然退出战局。

“这位少侠,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要拚杀老夫?”虽然遗玉猛烈攻击,但黑心盗却不放弃运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解危。

遗玉一凛,倒是不再出招,挑眉冷笑一声,道:“黑心盗,我不是什么少侠,只是看不惯你等奸邪之徒在世做恶。”

黑心盗听来,知晓对方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计中并不相识,才松了口气,再见对方不再进攻,才不慌不忙的解释,当然也不敢放弃防备,因为林遗玉态度坚决,并非是易与之辈。

“小兄弟,慢来,老夫并不是什么黑心盗,老夫本是江南镖局一镖师,日前押了趟暗镖来到此境,不料竟遇到强盗来抢…”真不愧为老贼,竟然颠倒黑白,指着计中叹起气来。

“兄台,千万别上他的当,在下乃京城捕快计中,奉命追拿大盗黑心!”计中急道,几乎是吼出声来,他担心这天降神兵误中黑心盗的诡计。

林遗玉哪有不明白之理,只是早就看穿黑心盗的邪恶用心,不作声罢了。

“多谢兄台提醒…”遗玉故意背向黑心盗,朝计中飘然一笑。

黑心盗以为时机已到,诈道:“小兄弟,老夫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我把证据拿给你看。”说完,伸出如爪黑手探入怀中,一双如豆小眼泛着青黑的诡芒,令人不寒而栗。

“兄台,小心!”眼见黑心盗浮现不怀好意的怪笑,计中大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道乌芒划着奇怪的弧线朝林遗玉飞去,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林遗玉早有防范,头也不回,抬手挥去,阳光下三道白光凭空而去,声如破竹,与几道乌芒在半空交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当,当”,顿时场中异常宁静,连呼气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才看清,那几道乌芒竟是几片黑色树叶,也不知为何漆黑如墨,想来定是淬取了毒药在上面,可想黑心盗平日所做所为,再仔细看来,所有的黑色树叶中全都插着一枚泛着银光的钢针,正是那日刀青锋送与林遗玉之物。

原来,他是故意把空档留了出来,试想他当日身为杀手,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只是因察觉黑心盗是狡猾之徒,若是硬拚恐不讨好,于是灵机一动,才决定把钢针暗扣在手,等待时机教训黑心盗一番。

身为老江湖的黑心盗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于是惊惶失措,目瞪口呆!

“好身手!”计中拍掌叫好,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举气得黑心盗哇哇大叫,暴怒道:“小辈可恨!”双眼一翻,几乎昏倒在地,乐得在一旁观战的计中拍掌称道,林遗玉不禁也乐了,朝计中拱拱手。

“多谢兄台援手。”见场中局面已被控制,计中大步上前抱拳向遗玉致谢。

原来,计中也是耿直之人,一见对方仪表堂堂且身手不凡,当即起了结交之意。

“哪里,哪里,以兄台武功足以应付,小可只不过是一时技痒。”

丢下已成丧家之犬的黑心盗,林遗玉有心与计中交好,迎了过去,不曾想到这一靠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站住,不要过来!”本来和言悦色的计中脸色突变,怒吼着,伸出虎掌禁止他前进。

林遗玉没有再往前走,他不明白计中为何突然变脸,但他知道一定有原因,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可惜他不知道等来的却是杀人一剑。

计中从怀中掏出一卷画纸,展开来后脸色更加苍白,仔细的盯着有些尴尬的林遗玉,再望向画像,猛然收起卷宗,拔剑相向。

“采花淫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锐利的剑锋透着寒意,一双俊目杀气十足。

林遗玉这才明白对方误会了,他脸上戴的不过是张人皮面具,想来定是师父杀了采花大盗,顺便把脸皮做成面具,他想开口解释,但计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兄台…”

“住口,谁跟你这个杀人如麻的淫贼称兄道弟,想当年你奸杀李家十三口人命,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计中破口大骂,怒火冲天。

随着一声厉吼,计中平地一跃而起,剑光一闪,闪电似的朝林遗玉斜斜劈下,风声劲急,端的是剑沉力猛。若是平常人,只怕胸膛早被穿了个窟窿,偏偏遇上的是已经初步掌握仙家妙法的林遗玉,自然是威力锐减。

林遗玉缓身一撤步,肩头微塌,手掌朝着计中握剑之处拍去,只是运用平常所学功夫就已把计中手中长剑几乎震的脱手而去。他并无心与计中争斗,现身也不过是为了帮计中解围,没想到对方误会他是歹人,心中不免唏嘘感叹这回出手救人是否应该。

吃了闷亏的计中火大了,他这把剑虽不是百炼精钢所造,光凭他数十年来的内功修为也不能如此轻易让剑脱手,他一咬牙猛地一挫腕子,剑锋一转,划了个圆弧,唰地又是一剑,朝林遗玉刺去,这计中不愧为京城第一名捕,剑法的确精熟已极。

“少侠,我看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

林遗玉并不生气,依然想化解两人间的误会,但计中的攻势淋漓,他几乎只有招架之力,刚说出口的话就被打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几道精光闪过,林遗玉的外衣上添了几道口子,而原本倒在一边只有出气的黑心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住了,慢慢地爬到树下,喘着气望着场中局势。

无奈,若是再不出手,只一味退让,怕是会成为计中剑下之鬼,林遗玉拔出长剑,挡了一记,单是这一下,已经逼得计中后退三步。

糟糕!林遗玉心中大叫,此时刚刚平息的寒毒重新侵入他的血脉,若在平时,他便可以盘膝而坐,运功逼退寒毒,可现在他若是停手,只会被计中不分青红皂白,当场拿下,岂不是便宜了在一旁坐山看虎斗的黑心盗。

“少侠,我真的不是…”林遗玉依然咬牙坚持,可惜他太过倔强,坚持要解释清楚,不肯遁走,若是早用遁地之术,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计中像失去听觉一样,无视他的话语,挽起三朵剑花,强势挥剑而上。

唰!唰!唰!

一剑过后,一具破碎的躯体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还是站住了,红色的鲜血从破裂的衣袍中迸裂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形成梅花状——

这个受伤的人就是林遗玉,寒毒的来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凶猛,就在那一瞬间,他眼前一片空白,紧接就感到巨痛,他知道自己被划伤了。

而黑心盗也乘机发出他的夺命暗器,四肢已经僵硬的林遗玉凭着那最后一点灵性,勉强闪了过去,却被正面迎来的计中一剑穿胸而过。

“你…”林遗玉难以至信的望着满脸杀气的计中,痛苦的捂着胸口,往后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伸手多管了一件事,竟然会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痛,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字,漫无边际的痛苦后,紧接而来的是麻木,他不知道正是计中这一剑刺穿了他体内那岌岌可危的真气,凶猛的寒毒立刻一涌而出,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

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些寒毒,正因寒气上涌,封住了伤口,才没让鲜血往外涌去,可是他现在连血液都是冰冷的,落在地上已经凝结成冰霜。

他现在别说离开,连动也不能动,彻底恢复成冰封状态…

彷佛置身于一个不知名的国度,四周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他知道自己动弹不得,但依然想靠着自己顽强的意识度过这个难关。

想当年,他在王府的地牢中受尽凌辱,不也撑过来了?还有那些麻木不仁的杀人岁月,也凭着自己的坚强意志走了过来,他始终坚信人定胜天,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在他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计中已经抽回了自己的剑,两眼一横,冷冷的望着毫无生气的林遗玉,心中大叹终于为民除去了大害。

狡猾的黑心盗早在发出夺命暗器的时候,见势头不对猖狂逃窜,此时早已不知所踪。

计中只是淡淡的回身,望了一眼黑心盗的影子,轻蹙眉头。

转身回到树下,在他看来,林遗玉这个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比黑心盗更可恶,他宁愿这次放过黑心盗,也不愿放过林遗玉。

可如此一来,林遗玉的一片好心全都化为乌有,怪只怪这场误会来的太突然了。

“哼,你这个恶贯满盈的狡徒,今天终于死在我的剑下!”

等了片刻,计中见林遗玉没有动静,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但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用脚踢了一下,才真正的靠了过去,仔细的在林遗玉的身上搜索着。

摸了许久,计中充满疑问的摇摇头道:“奇怪,明明是采花大盗,身上竟然连迷药都没有!”

每次抓捕到罪犯后,他都会在罪犯的身上搜索到一些作案的工具,没想这次出乎意料,林遗玉的怀中除了一些平常的物品外,连迷药这种下九流淫贼也会使用的东西都没有。

忽然,计中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什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退后两步,从上往下仔细打量着混身散发着莫名寒气的林遗玉,一遍又一遍。

“怎么会这样?!”计中震惊的发现,林遗玉脖子上的颜色跟脸上的完全不一样,忙伸手去碰触他脸。

这一下,林遗玉那张破碎的脸暴露在外面,计中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枉杀了一个曾帮过他的好人!

而此刻,林遗玉也在死生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丝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好冷好冷,他试着按照玄珠心境注中的法门运气,却一丝真气也不找到。

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人世?永远见不到母亲和妹妹了吗?

不!他坚信只要努力,终会成功的,他不是吞了蛙丹结成冰块了吗?冥冥之中不是一样有人在保护他,如今只是受了这么一点伤就气馁,以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他尝试着再一次寻找真气,这次他很幸运,被他在丹田处找到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被包裹住的寒气又再一次的涌了出来,那是因为他刚开始掌握体内真气,由于不纯熟,上次只是薄薄的包住蛙丹,以至于这次打斗剧裂,过于霸道的蛙丹突破层层包围,跳了出来,现在首要目标是找回体内真气,重新织成一张网再次把蛙丹裹住,方可阻止寒气侵入。

“兄台,一切都是我计中的错,是我错杀了好人!”计中忽然“咚!”的一声,一脸惨白跪在林遗玉的面前磕了个响头,心中后悔不已。

因为在计中眼里,林遗玉等于一个死人无疑,他不认为还有谁能受他一剑而无事的。

“兄台,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听你把话说完,就对你出手。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在下定会把兄台尸首好好安葬,以慰你在天之灵,但在下又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只得把兄台先行带回衙门,待亲人寻来,再行谢罪。”计中不愧为血性男儿,当下跪在了林遗玉的面前,咬牙切齿的表达悔意。

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完,又在林遗玉的身前磕了三个响头,以表悔意,磕完头后,计中方才起身,准备抱起林遗玉的尸体带回衙门。

当他还未触及林遗玉的身体,已被林遗玉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给逼退了几步,那蛙丹所散发出来的寒气能够凝水成冰,何况是不知情的人想去碰触,更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刚刚死去,身体就冰成这样,太可怕了!”计中的脸上时阴时晴,心中疑惑。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被毁容的少年太古怪了,不仅仅是来历神秘,突然莫名出手救他,最为奇怪的是还戴着采花大盗的面具,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是混身充满寒气,那寒气彷如有生气一样,只要是外人靠近,立刻形成一堵墙,把少年的躯体阻隔在内。

无奈,计中又不愿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暴尸荒野,急的在原地转来转去,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一切。

“对了,我可以暂时把他安葬在这里,等日后知道他真实姓名,再回来为他重塑墓碑!”主意拿定,计中立刻开始行动。

不过盏茶功夫,地上已被剑气划出一个六尺来长,三尺来宽,八尺来深的大坑,别说埋一个人,十个都不成问题。

这次,计中不敢再碰林遗玉的身体,只是迈开大步往后急退,猛一跺脚,拿稳腰力,往前冲去,在离林遗玉尺长的地方猛然停下,用内力挽起长剑,只见黄土飞溅,树下已经没了林遗玉的影子,再定睛望去,那坑中不正躺着一具僵直的躯体,四周还散发着阵阵寒冰白气,寻常人自然是靠近不得。

一切准备妥当,计中咬牙把自幼不离身的长剑也弃入坑中,闭上眼睛挥掌推起黄土,直到大坑被填平,然后返身找块枯木,运力在木上刻道——无名氏之墓,下方落款——罪人计中。

“少侠,你救过小人一命,就让这把长剑代替我向你陪罪。”

说罢,一挥衣罢,迈着方步,继续他未走完的路程,只是他的心中再也不如以前坦坦荡荡,一直有着林遗玉的影子。

计中走了,林遗玉真的会丧命在这荒野之地?

不,被深埋在黄土之下的林遗玉此刻正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或许他要感谢计中没有把他的躯体移走,否则体内奇经八脉可能会在移动中离位,那他现在恐怕真的是死人一个了。

他再尝试,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把体内真气编织成网,可惜的是他试了无数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有一刻他真的想放弃,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好想真的离开人世,一了百了,但一个声音的出现让他摒弃一切杂念,重新振作。

“弟弟,你还在吗?”声音轻柔,不正是消失许久的秦可人?

从出皇宫到林遗玉受伤被埋,她一直都没有出现,不是她不想现身,而是她又发现了玄黄石中奥妙的地方,一时被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待她重新回到现实,事情已经发生,她立刻利用神通,寻找林遗玉的踪影。

“谁?是谁?我不是死了吗?”林遗玉茫然的张开眼,望着身边黑漆漆的世界。

太痛苦了,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像被针刺一样,只要醒着,他就要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还要醒来?

“弟弟,你一定要坚强,虽然姊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姊姊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是已经开始研习玄珠心境注吗?一定要按照里面的方法去做,这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在这里,也只有秦可人鼓励他,让他再一次在迷茫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是啊!不是有玄珠心镜注吗?只要按照其中的法门去修行,那散乱的真气应该可以再聚在一起!

林遗玉的脑海中境象万千,他像迷失路途的小孩,一个一个的去找,终于在一团七彩光芒前停了下来,他仔细的盯着那团光芒,暖暖的,好舒服,他主动的深入,去探索,只见七彩光芒突然大作,玄珠胎息法的妙门再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无数的身影在闪烁着,他试着去抓住一个,其它的却跑了,试过几次,他变聪明了,干脆站在原地,那些影子反而不跑了,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眼前转过,他知道这一刻的重要,立刻聚精会神的记下每一个动作。

渐渐的,他也依照眼前的人影而做,闭目良久,神清气定,一念规中,万缘顿息,移神于气穴之内,不一念别移,不必用意注想,只要神息相依,勿令一息外弛,而气吸时心即随之而到气穴气海,呼时心即随之而到灵台。绵绵不动,若忘若存。坐到澄澄湛湛,物我两忘,元神真气凝入黄庭,内不出,外不入,如在胎中。神息相抱,则息不待调而自匀矣,不可顷刻间断。

如此回转不息,体内消失的真气竟开始自然涌沸,遗玉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微缩小腹,紧闭股道,以意引真气至丹田,觉得腹间受伤的位置微痒,细密的光芒再次组成一道墙,把寒气重重包围。这次,他更加小心,一次又一次的加厚真气壁,不敢停歇。

正因他被深埋黄土,不受外界打扰,能一意修行玄珠胎息法,方才得道大成,自身的肉体也得到不同的进化,在人界可达到刀枪不入,也就是俗称的金钢不坏之体,就算是异界普通妖魔也不能轻易伤了他去。

已经恢复意识的林遗玉很想睁眼醒来,但他却发现身体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再望向自己竟然站在一棵树下,而那棵树再熟悉不过,竟是他昏迷前被刺伤时用来依靠的那一株。

“怎么会这样?天啊!”一声惊呼,林遗玉难以至信的抱着头,惊恐的后退几大步。

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脑中只有仙法在运转,带动肉体不自觉的专心修练仙法,以至于魂魄先游离肉体而出,要想再次回到肉身,只须肉体停止修练玄珠胎息法,也是体内真气凝结成玄珠的那一刻,自然肉体会吸引魂魄归来,现在只是暂时的现象。

感应到他心灵的波动,秦可人再次献身说法:“弟弟,别担心,你只是暂时灵魂离体,过一会儿魂魄自然就会归体了。”

虽然不知道遗玉为何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长久以来,不论遗玉身处怎么样的困境都平安度过,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以她坚信总有一天遗玉的灵魂会再次回归肉身。

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林遗玉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愣愣的望着跟自己一样呈半透明状的秦可人,忽然心情好了起来,既然可人姐这么多年都熬了过来,为什么他不可以?

“可人姐,你说我回得去吗?”突然,他倒不想回去了,真想抛开人世间的一切,跟着可人姊姊逍遥自在的飘荡在人鬼之间。

“当然,像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才不好,听姐的话,先保护肉身,再寻办法回去。”淡淡的白影看的不真切,但秦可人知道自己的眼圈肯定红了。

一直伴在他的身边,他的苦,他的累,她怎么会不了解?有时候,她甚至想代替他承受一切…

林遗玉朝着秦可人笑了笑,表明自己的无所谓,不作声的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刻,只得先寻一阴气集中之地,不让魂魄飞散,再想办法回归肉身。

林遗玉在前,秦可人静静的飘然后,在距离埋身之地不过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盘膝而坐,闭目苦思,秦可人不敢打扰,独自在旁守候。

时间飞逝,也不知坐了多久,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各式的修练之法,但仍没有找到还魂的方法,他只有等,在穷极无聊时,反复的回忆那些复杂难懂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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