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早上6点20,由值班班长吹哨叫大家起床,然后6点半集合出早操。
第二天,邵有富和简正6点20准点站在操场上。
但是没有人出来吹哨,更没有人起床出操。
邵有富有点激动,想去叫他们起床出操,简正制止了他。
一直到上午8点左右,才有两个战士从房间里走出来,径直去了厨房做早餐,然后每个班出来一名战士把早餐打回房间。
到了上午10点左右陆续有人出来打扑克,打球,散步等等。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
所有人基本上无视他俩的存在,见面不打招呼,吃饭也不叫他们。
到了第七天,邵有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拦住一个端着饭朝宿舍走的列兵,很严肃地说:“你这是给谁打饭?”
新兵很紧张,马上立正,大声回答:“报告副指导员,给我们排长——不,不,给我们班长打的饭。”其实大家都知道邵有富是副指导员,而且都是战士,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部队的基本规矩还是懂的,特别是新兵。只是迫于老兵,特别是原来的排长,现在改任班长的吴友礼的淫威,才跟着这么干的。
再说这个吴友礼,跟名字还真的是很配吴友礼,对人既不友好,也没有礼貌,他代理排长的时候,就是因为他非常霸道,入伍前就练过武术,谁不听话就揍谁一顿,所以这些兵都怕他,他也是靠这个才管住这个独立点的。这些年来,他也算是敬业,想通过努力工作来提个干,可事与愿违,就在这当口部队改革了,非但没提成干,还由志愿兵代理排长,转成了士官班长,所以他心里就有一股怨气,本来这气就没地方出,刚好这新来的两个干部就成了他出气的对象。
“端回饭堂,谁想吃,就来饭堂吃!”邵有富依然很严肃。
那名列兵,端着饭停在了原地,他不敢往前走,也不敢退回饭堂,因为两边都得罪不起。
这时从宿舍里传出了吴友礼吼声,“别理他,给我把饭端过来!”
列兵紧张地全身抖了起来,可怜而又无奈地看了看盛怒的邵有富,然后脚步慢慢地朝宿舍挪去。
这是第一次正面交锋,如果就这样把饭端去了宿舍,那以后就根本指挥不动这些人了,邵有富坚决不能让这名列兵把饭端进宿舍,他抢过饭碗,用力得砸在了地上,同时对着宿舍大声叫道:“成何体统?想吃饭的——就到饭堂去!”
“是谁这么不长眼呀!”说话间,吴友礼就从宿舍里冲到了邵有富的面前,“谁敢砸我的饭碗,我就砸谁的脑袋。”说着,挥拳就向邵有富的头上砸了过去。
而就在吴友礼冲过来的同时,简正也奔到了过来,只见他边跑边起腿,一个跃起弹踢,正中吴友礼挥出来的拳头上,轻松得帮邵有富化解开来。
这是吴友礼没有想到的,在这个独立点向来就是他的天下,一直只有他打人,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施以拳脚,所以他马上就转移对象,要和简正来决一高下。
刚好这时从宿舍里也冲过来了几个老兵,横在了他们中间,一边抱着吴友礼一边劝他:“别和他一般见识,收拾他机会有的是。”在当时的部队里,打兵是一件比较常见的事,但打干部那可是不允许的,处理起来也是很严重的,所以这些战士马上把他劝开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其实就简正刚才那一腿,吴友礼就知道了他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真打起来,估计自己绝对会输。所以见大家来劝,也就坡下驴,边叫嚷着,边“被”推进了宿舍。
而做为副指导员的邵有富,虽然没有挨到那一拳,却也被吓得不轻,这些兵不但会在暗中算计干部,而且更敢明目张胆的打干部,那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这一天,他俩就守着饭堂的门口,再也没有人把饭从饭堂端出去。
邵有富满以为这是个好的开始,确不知道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晚上8点钟左右,天已经全黑色了,先是一名列兵过来找简正,“报告排长,吴班长叫我告诉你,他在后山等你,有话和你说。”
简正知道这是最后该摊牌的时刻来了,其实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过了这一关,就能降住这帮人,否则他可能就要永远活在这帮人的阴影之中。
他跟着那个列兵来到了后山,在清冷的月光中他发现早已有13名战士在那儿等着他了。
这个独立点,一共有三十几名战士,按理说这些战士都会过来的,但是为什么只有只有13名呢?那其他的暂时去哪里呢?这个疑问从他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不过在这一关头,他来不及考虑这么多。
领头的还是那个班长——吴友礼,他似笑非笑地开腔了:“简排,你来这里任职,按理说我们是应该要欢迎你的。但是我们这里有些规矩,我们也不想破坏它。如有得罪的地方,也希望你能理解。”
简正爽朗的笑着回应:“神仙下凡问土地。既然是你们的规矩,那我当然要遵从。要怎么做?你们说吧!”
“好,够硬气,我喜欢!”吴友礼也不含糊,“部队是个尚武的地方,今天我们就比试比试。如果你过了这一关,以后我们二话不说,全听你;如果你怕了,可以随时叫停,但是以后你就得听我们的。
“按理说我们应该挑一个人出来跟你来比试一下,但是我们是你的部下,谁出来跟你比试,都怕以后你会给他穿小鞋,所以我们决定大家一起跟你来比一比。当然我们也不以人多,欺负你人少,而是来一场简单而又公平的比试。”
“都可以,你定好规矩就行!”简正回答的很干脆。
“简排,搞得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哈哈。”吴友礼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我们13个人轮流出来和你比试,方法很简单,就是各打对方一拳。前提是不能打头、不能格挡、不能闪躲、不能还手。如果你能顶住13拳,就算你赢。如果你顶不住也不要硬扛,随时可以叫停,但是算你输。”
这算什么公平比试呀?试想,谁能扛住13个年轻战士轮流来一拳,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而那战士呢,每个人只挨一拳,当然无大碍。
“好!”简正居然叫好。
“既然你都叫好了,那就开始呗。”吴友礼没想到他会叫好,还以为他一听到这个比试就会被吓退了,“我们抓紧时间,老幺,你先来。”
被称为老幺的其实是9班的班长。
为什么是9班呢?因为这个独立点隶属于雷达守卫连,而雷达守卫连一共有三个排,这个独立点就是第三排。三排下设三个班,分别是7、8、9班。吴友礼以前是三排的代理排长,现在部队改革了,他就成了7班的班长。而这个被他称呼为老幺的矮矮壮壮的班长,一直是他的得力干将,所以他叫他先来。
吴友礼叫他先出马,是有原因的。一是老幺最听他的话,属于“嫡系”。现在跟领导对着干多少是有一些风险的,所以他必须点一个绝对服从他的人先出马,来开个好头。二是因为老幺在这帮人中力气最大,让他先出马,争取一下子就镇住简正。
那老幺也不谦虚,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走了过来,站在简正的对面,说了句:“简排,得罪了!”然后用尽全力,照着简正的肚子就是一记勾拳。
简正倒是没动。
但老幺动了。他用尽全力打出去,却感觉打在一团棉花上。而他却因用力过猛,打出去又没地方卸力,所以整个身子上前倒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简正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至于摔到地上去。
其他的战士以为老幺踩空没站稳,才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老幺自己心里清楚,今天是碰到了硬茬,明明那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但感觉拳头却打空了。当然他不清楚,简正作为一个练武之人,运了一股气,就在老幺的拳头接近他身体的那一刹那,他迅速提气收腹,完美的化解了拳头的力量
接下来轮到简正打老幺,大家看到简正只是随便的一拳打在老幺的胸口,简直没用什么力,但老妖却是杀猪般的叫了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老幺不吃痛,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接下来,其他人轮流上阵,而每个人都差不多。
越打越诡异。
吴有礼越来越心惊。
简正越来越自信。
最后轮到吴友礼。
简正不敢大意,毕竟吴友礼也是练武之人。
果然,吴有礼的拳速是非常之快,力度也非常大,任凭简正怎么化解,那绝大部分的力道还是没能化解开。可以说,那一拳打过来,简正是硬生生的受了。顿时他感觉到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股液体从胃里沿着食道,朝着口腔喷涌而来。他知道,那是他受了内伤,只要嘴一张开,就会当场吐血。所以他紧咬牙关,硬生生的把它咽了回去。
然后就是简正打吴友礼,他还是那样随便的照着对方的胸口挥了一拳。
吴友礼受了这一拳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战士大呼小叫的喊痛。原来简正这一拳跟别人的一拳完全不同。可谓是真正的点到为止,所有的力道全部落在了皮肤上,所以,皮肤就有了如被蜂蛰、被火烧般地刺痛。而那猝不及防的刺痛,任谁也受不了。要不是吴友礼他提前有准备,估计也会当场抢天呼地的叫唤。
当然,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吴友礼他知道,简正这是手下留情了,如果这个力道再往前一送,不是落在皮肤上,如果落在肌肉上,就得肉粉,落在骨头上,就在骨裂。同时他也惊讶于简正能这么精准的控制这个力道,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套用武侠小说里面的一句话,那就是绝顶高手。
也就是简正随便挥的这一拳,让吴友礼心底里有了大大的“服”字。
“排长,我服你!”吴友礼也说话算话,他朝着其他人挥了一下手,喊了一句:“走!”
其他人马上跟着朝营房走去。
简正硬撑着站原地,运足中气,朝着渐渐远去的人影喊了一句:“明天早上出早操!”
待人影完全消失之后,简正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出那梗在喉头的腥甜之物。
突然,他从地上爬起来。
这里才来了13个人,那其他人呢?
噢,其他人一定是找副指导员去了,一想到这里,他赶紧朝营房奔去。
还真让他猜对了。
其他的人此刻正将邵有富堵在饭堂里。
这些人拿出三个啤酒瓶,如果邵有富敢自己拿啤酒瓶砸头,并且三个啤酒瓶全砸碎,他们就认这个副指导员。
等简正赶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邵有富正拿着啤酒瓶,不停的敲打自己的头,但头都敲肿了,可是啤酒瓶一个都没有破。
简正看到这种状况,马上挤到邵有富跟前,抢过他手里的啤酒瓶,照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一下一个,顷刻间就把三个啤酒瓶砸碎了。同时鲜血也从他头上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对着大家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然后甩在地上。那神情感觉他抹的不是血,而是脸上的汗。当时包括邵有富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动作给镇住了。
简正声音低沉而又严厉的说:“散了吧,都散了吧!明天早上记得出早操。”
所有人都默默的离开了。
就这样,他们两个站稳的脚跟。
简正带兵还真有一套,不但降住了这个排,还把这个排带的虎虎生威,在他两年排长任期期间,这个排的军事训练,两年都是全团第一名。
邵有富也是非常感激他,可以说如果没有简正,他在那个独立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简正不但把所有的事都做得妥妥的,还帮他争得了不少的荣誉。
不过唯独有一件事情,他跟简正的意见始终统一不了。
那个吴友礼,由于一直都懒散惯了,而且有个坏毛病,就是经常要偷跑出去,一出去就是几天,简正说他他也不听,后来简正就干脆关了他的禁闭,且一关就是一年多,直到他复员。
对于这个事情,邵有富是有看法的,觉得简正太过严厉,适当教育教育就可以了,没必要关禁闭,而且关了这么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