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滴”一阵汽车喇叭声把简正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辆客车正向着车站开过来,在车头的玻璃上贴着“鹿马——花山”。
从鹿马乡过来,一天就只有这一躺车,要接的同学应该就在这躺车里。简正站了起来,并朝这躺客车走去。
客车颤巍巍地停了下来,车门一打开,里面的人就不断地向外涌。
车站热闹起来,各班前来接车的人都大声地喊着要接的人的名字。
简正举起手上的高一2班的牌子,大声地喊了出来:“高一2班的凌毣枏同学,苏文*革同学,姚先锋——”
还没等他念完,就有人答话了,“哎!我在这里,快来帮我!”一个慌张急促的女孩声音打断了简正。
他抬头一看,在人群中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他,并不断地朝这边挤过来。
简正快步向那女孩走去。
这时女孩也挤出了人群。只见她一手提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铁皮桶,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油漆木箱,非常吃力。
女孩用急切而又异样的眼光看着迎来的简正问了一句:“小弟弟,你是学校派来接站的?”显然她不相信这个小男孩是派来接站的,但看着他手里高举的牌子,又不得不信。
他习惯了这种眼神,因为前面接的几个人也会这样看他,所以也没在意,“是的,同学,我叫简正,也是高一2班的新生。”
这可真把她雷倒了,但这时候不是可以倒的时候,因为后面有人在追她,所以焦急地说:“我叫凌毣枏,你赶快带我去学校。”说着提着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就走,并补充着“车上有水佬倌(方言,意近流氓)!”本来希望有人来接站,就可以叫人帮忙提一下这个大箱子,但现在看到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她就于心不忍了。
“好!”简正一听就紧张了,他最不想惹事生非,于是抢过她手上的大木箱,轻松一甩就扛到了肩膀上,迈开脚步,领着她就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又把她雷了一次,小小身板,竟有如此神力。
可刚还没走几步,一条红色的喇叭裤就晃到了他俩的前面。
“凌毣枏,这么好听的名字呀,”喇叭裤拦在了前面,“我喜欢!”
简正一步抢到她的前面,并问道:“水佬倌就是他吗?”别看他人小,倒还是有点英雄气概,拦在中间,像是要保护女同学。
“是的!”凌毣枏无助地应道。
“什么?你说我水佬倌!”明显高出两个头的喇叭裤推了一下抢过来的简正。
扛着大木箱的简正纹丝不动,而那喇叭裤却因用力过猛,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是他说的,是我说的。”凌毣枏见简正这样,一下子也有了些底气,瞪着喇叭裤说道:“你就是个水佬倌!”
“哈哈,还挺辣的吗,我喜欢!”喇叭裤盯着她那初具规模的胸脯接着说:“别说那么难听吗,什么水佬倌,不就是在车上摸了一下……”
“闭嘴!”凌毣枏的倏地满脸通红,咬了咬牙,“你不要脸!”
简正一向受欺负惯了,也不想惹事,就对她说:“别理他,我们走吧。”他想带凌毣枏从旁边绕过去。
可喇叭裤又闪了过来,再次拦在他们前面,“别走呀,做我对象吧。”
凌毣枏盯着他,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在这里从来就不缺看热闹的人群,看到这边有动静,马上就过来了很多人,把他们三个围在了中心。
“滚,滚什么?哦,滚床单吧!这么急呀,在大街上怎么滚呀?”喇叭裤死皮赖脸地看着凌毣枏,又望了望围过来的人,“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行呀,我们还是回家,到床上抱着你再一起滚吧。”
周围的人居然都哄笑起来。
“你——你们——”凌毣枏看看喇叭裤,又看看周围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跟着就出来了。
“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简正盯着喇叭裤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种坚定的眼神,让喇叭裤的心为之一抖,使他不敢去直视那双眼睛。八壹中文網
这时挤进来一个与喇叭裤年龄相仿的人,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大木箱,手里还提着两个铁皮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大哥,你怎么不等我。”忽然发现情况不对,看了看围在一起的人群,“啊!有——有事呀!”那样子活象一个小丑。
喇叭裤看到他一下子又精神起来,“等你,还等你!你大嫂都被人拐跑了。”看着小丑,用手指着简正,“你放下东西,去放他的血!”
“我?”小丑看着喇叭裤,“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打架的呀!”不过还是规规矩矩搁下手里的铁皮桶,又小心翼翼把挑在肩上的两个大木箱子放到了地上,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神情不安地站在了喇叭裤面前。
“你!就是你!”喇叭裤看着他的样子很是不满,咆哮着:“今天你就去打架,就去给我揍他!”
小丑看看喇叭裤,又看看简正,很无奈地走了过来,站在简正面前,喃喃自语:“大哥让我打你。”伸出手来放到简正的胸膛上推了一下。
简正纹丝不动,而他自己却后退了一步。
简正用眼神瞪着他,“不关你的事,你让开!”
小丑抬起眼来,看着那双如炬的眼睛,吓了一跳,猛然又后退两步,赶紧把头扭过去,向喇叭裤求助,“大——大哥,我怕,他的眼睛能杀人!”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丢人!”喇叭裤冲着他嚷道,“死过来,看我收拾他!”
嗽裤两步跨到简正面前,“你妈的,自不量力,还想英雄救美不成,先尝尝我的拳头。”说完两拳就擂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简正的胸膛上。
简正微微晃了晃,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挨揍的不是他自己,却再一次用那种不容置疑语气说道:“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
“呯呯!”喇叭裤打了又是两拳“哟嗬,很能抗打呀。”
“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还是那种语气!
“呯呯!”
“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
“呯呯!”
“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
“呯呯!”
“请你让开,我们要回学校!”
……
打人的,手肿了,心越来越虚。
挨打的,嘴流血了,话语越来越坚定。
围观的,震惊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渺小。
唯有那个美丽的女孩在号啕,“别打了——”“还手啊——”
是打人的疯了,还是挨打的疯了?
不知道谁疯了。
但打人的知道自己快疯了。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别人、打别人,他很满足那种武力所带来的淫威。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无惧于他的拳头。
在打完最后一拳,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让你回学校?我让你回地狱!”说着掏出一把匕首,划了过去。
“哐噹!”简正连同他手上的大木箱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喇叭裤呆若木鸡,手里紧紧的攥着匕首,目光涣散。
简正,用手撑着地又慢慢地站了起来,肚子被划破了,小肠从伤口里淌了出来,红色迅速蔓延开来。他的左手将小肠一把一把地塞回肚子里。他的右手扬起来,一字一顿:“你——敢——弄——烂——我——的——衣——服——”扬起的右手,握成了铁拳,砸在了喇叭裤的腰上……